“可是我讓你看見我，你會躲得更遠啊！”
    他攤手，已經自認為十分明白。
    桅依脹紅臉，看見他的怡然自得更加生氣，“誰讓你老跟在我的後麵，甩也甩不掉！”
    “這個嘛！”
    他更加無辜，“魔王的命令，不敢不從啊！”
    “你——”她身上的項圈震得更厲害，“無賴，騙子，討厭鬼！”
    “有嗎？”他睜大眼。
    氣得渾身發抖，她索性扭頭就走，才不要理那個討厭鬼。
    “公主——”
    他喚她。
    桅依回頭扮鬼臉，“走開！”
    他無言，小丫頭就是這個調皮性子，沒事要和他鬥智，鬥不過又要耍賴，他已經被迫習慣了。
    看著小丫頭真氣得直往前衝，他趕緊跟了上去，到底是未來的妻子，還是守緊一點比較好。
    桅依一路隨著風聲疾奔，待到香汗漓時，不甚踏到了一截枯枝，她覺得氣悶極了，要不是討厭鬼，她哪能用得著躲得這麼辛苦。
    平時她最討厭被人追了，哪像今天這麼狼狽？
    暗惱地亂踏，枯枝碎裂的聲音響起，未過多久，她忽然停下赤足，從袖中拉出一條長長的緞帶，玉臂一揮，疾風突地，粗壯的枝幹也烈烈發出搖晃的聲音。
    足尖一點，倩影立刻借著上升的緞帶到了樹幹上。
    風揚起黑發，露出巴掌大的精致臉龐。
    猶覺得視界不夠大，她扶住樹身，幾個回旋，終於落到了最高處，遠遠看著，如落難的仙子般，楚楚動人。
    果然，她暗凜。
    剛才在煩惱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湧入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現在站在高處，氣息的感興更強烈了。
    說不清那是哪裏來的氣息，隻是與魔界有很大的不同。
    其實，她的感覺並不敏銳，比起那些元老來，她差得遠了，不過是有了一些水魔應有的靈氣感應罷了。
    想到這兒，她無聊地支起下頷，無聊極了。
    江離煩人歸煩人，到底也肯同她玩，在這裏，別人根本都不敢靠近她。隻因為她是父王的女兒麼？看不得那些唯唯嚅嚅，她很不屑地想，不過是放肆地笑，放肆地哭，真的有這麼困難嗎？太過小心謹慎的人生有什麼好玩的。唱不能唱，跳不能跳，稍微大聲一點就嚇壞了的神情，根本就沒有正常的喜悅與悲傷。
    老說她是古靈精怪，無理取鬧，她哪有好不好？
    眼尖地看到江離在樹底下抬頭包容地笑意，她更生氣了。
    父王隻會把她丟給別人，都不像以前陪她。
    “討厭鬼，走開——”
    她鼓足了氣朝下嚷嚷。
    樹底下的江離身形修長，異常瀟灑，他看著那雙小巧的赤足，不由得想歎息。
    那小小的，晶瑩的，白嫩的雙足在頭頂上晃蕩，真不是一種讓人喜歡的滋味。
    “公主可否下來再說話？”
    桅依翻了個白眼，才不理他。
    江離隻能苦笑，這個小丫頭，等他上去了，隻怕又會哇哇大叫，她不擔心自己的嗓子，他還要自己的耳朵呢？
    “那要不然我退開幾步，你先下來！”
    倔氣的小丫頭瞪他幾眼，“不要！”
    遇上她，江離隻能無奈了。
    “那你想如何？”
    鼓著腮梆子，桅依遠遠看著他，玲瓏的眸子輕巧地轉了轉，放軟了調子，“我不要下去。除非——”
    江離明亮的眼睛望著她。
    “如何”
    想了想先前的鬥智結果，敗績讓她忽然挫敗起來，不由得生氣大嚷，“不怎麼樣？走開啦！”
    溫暖明亮的眸子遠遠盯著那一抹燦爛，它的主人這一刻隻想將她抓進手中，再也不放開。
    他不是聖人，更不是君子。
    既然已經認定了是自己的，他就不會放棄。
    不遠處，傳來輕輕的感歎。
    “好可愛的精靈，她就是水魔麼？”
    低沉的男聲傳出，“是。”
    他們，正是已經進入魔界的淩炔和斂默。
    斂默一襲青衣，深刻的眉眼裏是小心翼翼的守護，他又看了一眼張牙舞爪的椅依，調轉目光，“據說魔王十分寵溺她，已經到了五界皆知的地步！”
    聞言，淩炔揚起了笑顏。
    “是個讓人情不自禁靠近的精靈，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天真爛漫的笑容。”
    語畢，微揚的眸光，落到那個有幸守護的妖界男子身上，未曾開口，寬厚的掌心扶上她的肩頭，下一刻，斂默的麵龐在眼前擴大。
    “這兒不是天界，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插手的。”
    微啟唇，她卻沒有問為什麼？
    畢竟，斂默說的也不無道理，隻是有些可惜，那股活潑伶俐的性子，哪裏會甘願被攥在手心裏嗬護。
    “我們走吧！”
    她未再看向那桅依，纖細的腕子搭上略有薄繭的大掌，釋懷了些。
    一路上走來，斂默細心守護她，已經讓她有幾次在暗中垂淚，不是為了其它，隻擔心如果不能支撐這殘喘的身體，他又如何活下去，他還能，忘了她麼？
    經曆這些情傷，她的心成了一塊琉璃，在不懂得如何保護它時，斂默替她捧起來，成為了他心中的珍寶。
    漸漸走出那片魔林，視野亮眼起來，此時，正是燦若朝陽的晨曦從東方射出，凡是光的映照之處，莫不是美麗莫名。
    悅耳的鳥鳴已經紛紛響起，斂默抬眼望去，麵前出現的是魔族的魔湖，傳說中澄藍如洗，並不因為處在魔界而少了些許靈秀，近看，更添清新之態。
    淩炔走了幾步，靠近湖的岸邊，略略探了身子去看。
    燦若星辰的眸子依舊清泠，視線掠過一圈圈波紋，輕輕滑落到岸的另一邊，整個湖並不大，但是十分透徹美麗，近看，還能窺見水底的精靈。
    她伸出纏了束帶，細長的腕上立刻停滿了可愛的精靈。
    “你是水神，它們自然喜歡親近你！”
    斂默緊緊隨著她的身邊，看見了淩炔一閃而過的神采，心裏也愉快，輕鬆起來，靠近魔湖，不禁低聲，“很美麗的湖，同天池淵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你也覺得？”
    淩炔並未回頭，“天池淵太冷了，旁人並不清楚，天池的守神並不是一個喜歡寒冷的神。”
    “如果你喜歡，我們可以在這裏住下來？”
    “不。”她回絕，“天界的神人是不可能在魔族久待的，我的身體也不適合。”
    “等你的身體好後，我們離開五界吧！”
    淩炔微笑起來，澄藍的水在指尖滑過。
    “五界之外是哪？”
    “五界之外，是個很奇妙的世界，那裏的生靈是混居，彼此之間也沒有仇恨和衝突，有一種奇妙的寧靜，對於你來說，是個很適合生活的地方，你肯定會喜歡的！”
    “很美嗎？”
    “美！”斂默寵溺地看著她，“像天池淵一樣美麗，美麗的風景並不是隻有天界獨有的，隻是因為你出生在那裏，因此才會對那裏有一種與生俱來的依賴，同時也是一種歸屬感！”
    “那麼，我們去吧！”
    既然已經知曉了那麼美麗的地方，不去似乎也太可惜了呢？
    “當然！”溫和眸子有著千年的曆練與睿智，在澄藍的倒影中，隱隱有讓人安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