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選擇了忘了他。
    這是他承諾的，給她的選擇。
    如果她沒有忘懷幼時的相逢，心底還存留了當年的記憶，她有可能會選擇嫁入魔界。
    可是，畢竟，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她，她已經，喪失了某些資格和想法。
    當年她的決心那麼強，希望能與他血脈相連，廝守一生，如今，她的心裏有闋寒，卻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異世，擁有無比法力與傲性的魔性男子，他隻是皺眉，擁有無盡的感歎。
    “我不會勉強！”
    深邃的眼落到她身後的斂默，眸子裏的銳光折了一折。
    “也不會幹涉你的選擇！”
    笑容揚起，他微眯了眼，“不管你的決定是不是為了他！”
    一直默然的斂默移了目光，與他相對，內斂氣息亙古流淌，如深山的渾厚。
    “但是——”
    他真正惡魔的笑容展現出來，“你不會取起你身上的魔氣這是，對你遺忘的懲罰，無論，你還是當年的女童，在你的身上，永遠都有我想要的東西，如果你改變了選擇，就來魔界吧！”
    說完，藍衣翻飛，眉梢是無限的疑憾，一個縱身，修長的身影消失在天際。
    淩炔隨著他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了好久。
    是對她的懲罰吧！
    自己種下的因，必由自己來品嚐苦澀的果。
    她已經傷了太多太多人的心，自己的心同樣也是傷痕累累。
    這個時候，她居然有了暢笑的興致，她已壓抑了太久，她需要釋放。
    剛開始是眉梢，後來是唇角，她開始縱笑，似乎笑盡了一生一世的浮華與糾纏，也是輕樺自身的褪變。
    斂默失驚在望著她，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盡掃憂愁冷漠的她，他從來沒有想過褪去了陰影的她能笑得這般燦爛。
    等她笑累了，她就會停下來吧！
    如那每一個日日夜夜，無論她如何，他都會守在她身後。
    是的，他隻需要等待。
    闋寒，隻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現在她麵前，你可知她斬斷這段愛戀，是承受多大的傷痛和折磨，如果可能，不要再攪亂她破碎的心，讓她在澄清的天池固守自己的靜謐與滿足，而他，則會陪伴她歡笑與憂愁，為她承擔所有的過錯。
    “斂默——”
    她的額跡已有薄汗，臉色卻不複蒼白，隱隱有一些紅潤，柔和親切了許多。
    斂默上前一步，靜靜望著她。
    她軟化了唇角，“從今以後，你不必再幻成原型了，我放你自由！”
    他錯愕。
    他是她的法器象牙梳，是她發梢親呢的溫柔。
    也是她權力與身份的向征。
    她讓他離開，他又能離開去哪裏？
    淩炔輕輕掃過他的心痛與茫然，心裏一緊，又道：“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他想笑，卻隻能遺落成苦澀。
    “我不懂！”
    她沉默半響，然後伸手執發，一絡絡青絲在白淨的指尖滑落，而後飄散在白袍上，誘人且嫵媚。
    “我已不再需要一把梳子，而是，一個伴侶！”她頓了一頓，“如果你不是，我隻能讓你離開！”
    他怔住。
    淩炔抬頭，美麗的瞳孔清晰地映出他俊郎的容顏。
    “你是嗎？”
    他無法回答，他是嗎？連他自己也無法知道。
    他是她的守護者，是她的法器，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知已。
    那麼，他能算得上是她的伴侶嗎？
    他能奢望，能渴求嗎？
    “走吧！”她失望地蹙眉，“你很明白，也很清楚，不然你和我何執著。”
    不然，那些痛楚從何而來。
    所有的紛紛擾擾，不過都是固執與癡迷而已。
    他頹然，轉而看向連綿的山林，是啊，他何苦固執，何苦癡迷，為了她，他早已打破了界線，為了她，他早已放棄了所有信念，為了她，他連自己也喪失了。
    連自己也喪失了，他還有資格愛戀她麼？
    知他已陷入掙紮，淩炔揚了苦澀的笑，神色溫柔。
    “我為你做選擇吧！”
    話未落，幽白的妖軀，已經飄落在一棵古樹旁，氣息不穩地捂住胸口，連綿的痛苦，真如鑽心一般。
    從來沒有想過，心口的疼痛，是不同於身體別處的。
    陡然的暈眩，讓她失神了。
    她已經漸漸習慣了獨自品嚐傷痛，手指挑上唇邊蜿蜒的血跡，苦笑，可是這個時候她還是有些害怕。
    會，一個人靜靜離開嗎？
    壓製魔氣的代價！
    難怪異世會輕易放過她離開，他篤定她一定會改變決定。
    他料不到她是倔性，再說，死，又如何呢？經過輪回的洗滌，靈魂也會更潔淨。
    腿，有些軟呢？她無力地想，手也抬不起來了，血浸到雪白的袍子上，恍若盛開的薔薇。
    好麼？就讓她這樣靜靜的走，再也不要讓她傷心了。
    以後，滿足而愜意生活每一個日夜，再也不要這辛苦。
    疲憊地眨眼，她已經軟倒在樹幹上，澀笑地看著樹的精靈。
    精靈們憂慮地守在她周圍。
    沒有事的，她張開口，已經說不出聲音，嘴角淌下的鮮血更多了，她不知道，要經曆暈眩過去要多久，她好想好想展開精靈們憂愁的眼睛，她要告訴它們，隻要安靜躺著，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
    隻要，安靜地躺著……
    恍恍惚惚，玉色的挺拔身子佇立在她的麵前。
    她乏力地抬眼，映入的是斂默驚痛的眼。
    “這就是你讓我離開的原因麼？”
    她想說話，湧出的卻是更多的鮮血。
    為什麼還要回來呢？
    這樣不是很好麼？
    他俯下身子，心痛地攬她在懷裏，腦海裏幾乎一片空白。
    他不敢相信，如果失去了她，他還會有生存的意義麼？
    他還會，有延續生命的勇氣麼？
    “為什麼？為什麼？”
    他已經無意識喃喃，“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你怎麼能，代替我做了所有決定，你怎麼能，輕易舍棄我，拋卻這個美麗的世界，你怎麼能……如此自私？”
    蒼白著絕倫的容顏，她全身虛軟無力，心底在歎息。
    還要延續麼？延續這樣的生命，斂默，你為何這麼傻，放棄不好麼？
    你知道麼？你真的很傻很傻！
    傻得讓我心裏，好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