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誰，什麼誰……公孫若崖啊，還有誰！叫什麼若雅，萬一給別人聽了去……”
    “可我剛才明明聽……”
    “聽什麼，隻有我一個人而已！對了對了，你……怎麼過來了？”
    瞬間片刻寂靜……剛才笑得那麼大聲，除了聾子誰都知道這裏還有別人吧……
    “那個……我去找祭司的時候，他正抱著什麼東西往族長的屋子趕，沒讓我幫忙。他隻是急著差我趕緊把你叫去族長那，我就回去順著你剛進來的小徑……”
    後麵的話我顯然了解：“行我知道了！趕緊走吧……”
    心裏特別的煩躁不安，從她剛才聽完我的話眼中閃過的懷疑裏我就發現了，剛才的我真是可笑的不可救藥……
    辛辛苦苦追來為了什麼？一見到他就亂了分寸……他為什麼來了邊疆？又是為什麼混到了平祥軍隊裏？他查到了什麼？來這裏隻是單純想要引我出來還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他混進平祥軍隊一定危險重重，冒險單獨和我見麵，回去還順利嗎？他是不是要回去參加部落外麵的戰鬥？
    使出十成的功力在森林裏一個接一個的樹枝間跳躍著，腦子裏卻也是一個接一個的蹦出來無數的問題，大大小小——關於這場戰爭，關於他，關於自己，關於……我們……
    天哪……用力晃了晃腦袋，順便加上兩捶當作是懲罰自己的白日做夢和胡思亂想。公孫若雅，現在身在戰場，豈容你把心思全都放到兒女私情上？！
    “喂，你沒事吧？”
    估計是被我遠遠甩在後麵的雪儀看到這種詭異的舉動實在耐不了好奇心，提起一口氣跟上來問道。
    “沒什麼……老鬼其他什麼話都沒說麼？他抱著的到底什麼玩意？”
    “我也不知道，他隻說了讓我找你，族長和安查他都說了自己叫，然後就把我趕出來了。”
    “老東西，不知道又搞什麼鬼……”
    “臭小子告訴你說我聽到了！”
    “哎呀媽媽啊嚇死我了……”
    踏著輕功一路飛奔而來，甫一落地，根本沒看到人影卻被老鬼的聲音嚇得半死：“死小鬼什麼時候膽子變那麼小了？趕緊給我進來，正等著你說正經的呢！”
    雙手觸到木門之前安查的大腦袋先從裏麵探額出來，一臉正色的把我們二人引了進去，又小心的關上了門……
    “進來再說……”
    “小良？你怎麼也在這裏，那外麵呢……”
    “不知道，我是被安查拖過來的。打的正歡呢，外麵兄弟們一個一個可厲害的都幹掉了好多平祥兵！不過大家多少受了傷，接下去，不好打……這家夥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砸到腦袋似的，突然扔下那個男人的屍體拽著我的領子就過來了……”小良偷偷向我靠近，小聲嘀咕著，“師父，你說他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這裏……”
    小良這呆子犯傻的時候我總會用手指在太陽穴兩邊畫圈圈，若是在21世紀這手勢大街上隨便找個小孩看了都明白可他硬是被我嘲笑了那麼長時間才算被耳濡目染，現在總算是用對了，但現在的氣氛似乎不是很合適表揚他的學習進步……
    “啊！啊啊啊啊啊……”就像成千上萬個冤死的鬼魂在耳邊嘶聲尖叫，淒厲的嘯聲簡直要把鼓膜刺破般。雙手捂住耳朵，竭力大聲吼叫著，想蓋過這痛苦的來源，可怪音的勢頭毫不減弱。漸漸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四肢也開始不聽使喚的抽搐著。終於眼前一黑撐不住倒在地上，腦海中重複出現的出當晚被這群樂神人生擒的一幕——就是這個聲音！這可怕的，像是在撕扯我的五髒六腑，想要把我活活撕裂的音波像極了當晚他們口中談到的那個“聖音”！
    “少，少爺你怎麼了？！”
    “若崖，怎麼了？若崖！族長，祭司，他這是怎麼了……”
    “你……你個死老鬼……”應該才過去了幾分鍾時間，我卻覺得已經有幾個世紀那麼久……總算覺得聲音漸漸遠去，直到恍惚一瞬間整個世界甚至一點聲響都沒有，安靜到連自己的心跳都聽不到……被冷汗迷濕的雙眼花了好一陣子才看懂身旁焦急守著我的兩個人到底在說什麼。好不容易雙手漸漸停止了顫抖，用衣袖輕抹額頭，竟是潤濕了好大一片……
    “你就算是要提醒我一直沒有跟你計較你們那‘聖音’究竟是什麼破玩意兒……也，也不用讓我再遭一次罪吧？！”
    “你的確不同……”
    破天荒的，旗達老頭又沒有跟我抬杠，內斂的雙眼直盯盯的打量了我好一會，神色凝重再次陷入沉思，屋內剩下安查和族長皺著眉頭對視著，似乎也是在思考著什麼。誰都不願意解釋一下到底這究竟怎麼一回事。
    今晚難得的重逢被這個不知所謂的老頭硬是差遣而來的雪儀給撞了個正著，可罪魁禍首現在卻又像個悶葫蘆似的一聲不坑。噌的一下火氣竄到了頭頂，也不顧身子還虛著站的不是很穩，我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起來，甚至還波及到了無辜的族長和安查，其實他們也算是幫凶……
    “旗達老頭子，你現在把話給我說清楚！好歹我公孫若崖堂堂大淩國武林第一世家的四公子，我來這裏不是讓你們當猴耍的！被你隨口胡謅的一個什麼‘預言’害的我們三個人被綁到這裏，雪儀甚至差點送了命！你們，兩個大男人，居然迷信到這種程度連這樣的鬼話都相信！你們說要對抗平祥軍隊，好，我幫忙！你們說想要歸附大淩，好，我去想辦法！可是你現在一個招呼都不打一聲拿我公孫若崖當個小白鼠給你們做聲波實驗？暫時用不了內力是小事，什麼時候要是賠上我這條小命我可玩不起！什麼都是你們說了算，你們當我是什麼？！你現在要不爽快點給我個合理的解釋，我馬上走人，什麼秘道地圖，什麼樂神族的未來，關我鳥事？！我不玩了！”
    “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懂得長幼有序以老為尊的道理嗎？脾氣那麼大，一點禮貌都沒有！”身後的木門一下子被推開，映入眼簾的是蘭娜阿姆的一張老臉，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從沒見過的女子，年紀看上去跟我一般大，身體卻顯然沒有我那麼健康，一張秀氣的臉因為蒼白的膚色隻能說漾著少許病態的美。她吃吃力力的拎著一隻沉重的大木箱子，尾隨著蘭娜走到我們跟前，不過自是沒她那麼大膽一屁股坐下，旁若無人的喝起茶來。
    我又要發作……
    “你不是自以為了不起麼？不是也聲稱略通醫術麼？沒發現，你的兩個朋友，全都被下了藥！”
    “什麼？！”
    一把扯過離我最近小良，把他大掌一翻閉眼切起脈來。
    很平穩的脈象，沒有什麼異常……
    “你撒謊……”
    “哼，藥是我下的，信不信由你。別忘了，這兩個人的傷全都是經過我的手治療的，我下手的機會多的是。而且……你身上，我也下了藥！”
    “不可……”
    “蘭娜！公孫兄弟！”
    族長發話了，深吸一口氣，似是終於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用他沉穩平緩的聲音徐徐說到：“公孫兄弟，我安翟以樂神族第三百一十代族長的身份，先在這裏向你道歉。的確，你說的沒錯，可以說是我們強行把你卷入到這場戰爭中來的，而且也對你的未婚妻造成了傷害。你們三人一直都在用自己的行動幫助我們樂神族人，我們卻始終有所保留，實在不是對你們這些真心想要幫我樂神族度過難關的朋友們應該做的事。對不起……”
    “族長，您別這麼說……”族長說完一揖到底，小良臉皮薄，最受不了別人行大禮，憨實的走上前把他扶了起來，而我和雪儀表情絲毫沒有變化，隻是靜靜的等著他接下去的解釋，讓他不免覺得有些尷尬……
    “咳……那個，有些事情涉及到我們樂神族流傳了幾百年的秘密，所以我們一直無法下決定是否應該徹底向你坦白……”
    他停了一下，對於是否可以繼續說下去，似是在征詢旗達和蘭娜的意見。老鬼還是板著一張臭臉，安翟族長就權當他是默認了。轉向蘭娜，老太婆高傲的仰頭一擺，兀自從站在她身邊那個女孩的手中奪過箱子，在桌子上打開，管自己擺弄了起來……
    “唉……很多事情說來話長，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現在情況緊急，簡單的說最重要的，正是關於‘聖音’——這是我們的祖先發現的秘密，一直承傳到今日。普通的族民隻知道祭司還有族長有能力祈求樂神‘奏響聖音’，它代替樂神保護我們的族民不受外來人的入侵，可是……”
    “可是根本沒有什麼‘樂神’，這個所謂的‘聖音’也隻是通過敲擊幾塊破石頭發出來的！”
    “石頭？！”
    蘭娜一插嘴我才發現，旗達身旁的書塌上架著一塊鞋盒大小的石頭，雪儀口中他剛才抱著的東西應該也是這家夥了吧？可這看上去跟普通的石頭沒什麼區別啊……
    “看上去是和普通的石頭沒什麼區別，不過你如果想再經曆一次剛才那樣的痛苦可以讓旗達那老頭子再敲一下……”
    我瞬間鐵青的臉告訴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答案是否定的！蘭娜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繼續往下說著，好吧……我暫時再忍你一次－－＋
    “我剛說給你們下藥並不是下毒。整個樂神族裏所有的人，包括這兩個老頭子，都是從小吃這個藥長大的。也是祖先流傳下來的秘方，我隻是依樣采藥配藥，吃了它，我們就能夠抵抗‘聖音’的傷害，造成了非樂神族人聽到它就會痛苦萬分好像遭到神譴的假相。”
    “可是小良和雪儀呢？他們怎麼沒有反應……”
    “‘聖音’……它與其叫‘聖音’到不如叫‘魔音’！曆來不到萬不得已族長和祭司是不能輕易使用‘聖音’的，因為聽了它的人會五髒六腑在瞬間同時受到擠壓，說明白點就是活活被疼死！這次安翟和安查他們聽了旗達了預言去攔截那個‘奇人’，生怕出什麼狀況就把這時候帶上了。當然如果事先把你們迷昏了不用動武那是最好，所以迷藥裏麵我都是加了藥草的……”
    “當時我和小良中了迷藥，隻是在昏沉中覺得聽到了什麼聲音覺得很煩躁，倒是沒有出現像你這樣內力盡失的狀況……原來如此……”
    “小姑娘你說對了，可是那個迷藥裏麵藥草的分量隻能抵擋一時，所以你們三個進入部落以後，我每天都有在你們的湯藥和飯食裏麵下藥。時至今日你們三個人體內藥物的積累應該是足夠抵抗那‘聖音’了，而且各人相差不多，你們兩個沒事，這個小子……”
    “這就是為什麼，我說你不同了……按安查所說，當日你幾乎沒有中迷藥，聽了‘聖音’以後也隻是內力短時間無法使用，稍候就回複了；而現在你理當完全具備了抵抗的能力，卻還是會受到‘聖音’的傷害……”
    老鬼來了一段總結性發言，之後所有人再次陷入一片寂靜。大概的事情經過大家都算是了解了，可其中的緣由……
    次聲波！
    三個字突然從腦子裏蹦出來，眼前豁然開朗。
    沒錯，次聲波——
    頻率小於20Hz（赫茲）的聲波，不容易衰減，不易被水和空氣吸收。某些頻率的次聲波由於和人體器官的振動頻率相近，容易和人體器官產生共振，對人體有很強的傷害性。
    ——如果敲擊石頭發出的是次聲波，那就可以解釋聽到“聖音”後的那一係列痛苦的反應了。次聲波的確可以殺人的，我記得曾經讀到過關於一些神秘海難的事故原因分析，就是在特定的海域因為某些天氣因素而釋放出的次聲波，可以在瞬間謀殺一整條郵輪上的上千條生命……
    “你們現在告訴我‘聖音’的秘密……不會是想……”
    “沒錯，我們早就想用‘聖音’對付這群平祥兵了，可是我對阿蠻和祭司老爹說你對‘聖音’好像有些奇怪的反應，所以就……”
    歸根結底，難道竟然是我拖累了他們嗎？從心底泛出一陣苦笑……
    “拿著！”
    蘭娜阿姆從她的箱子裏掏出一個綠色的東西朝我扔過來，接下一看，是一株小小的墨綠色植物，寬卵形的葉子，葉片摸上去挺粗糙，竟然沒有葉脈！是一種在原來的世界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植物。
    也難怪，聲波這種東西，除了它在傳播過程當中因能量衰減導致最後消失，除非是相同頻率的反相波形，是無法進行幹擾的。也就是說，就前世的科學研究結果來看，根本沒有辦法抵抗次聲波的危害。
    當然次聲波也是前世的說法，這株隻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植物，也許正是這個“聖音”的克星。而我這個到了現世卻仍是保留著前世模糊記憶的異類，恐怕的確會產生一些奇怪的反應……
    撫摸著這株怪異植物粗糙的頁麵，從前采藥培養出的本能驅使自己把它拿到嘴邊，下意識的一口咬下去想要嚐嚐味道。
    “不要試了，咬不動的！”蘭娜看著我，好笑的擺了擺手，“幾百年來繼承下來的配方，這藥草必須要經過特殊的處理才能被搗碎，你那口小嫩牙還沒那個能耐！”
    我正懊惱的用犬牙撕扯著這片頑固的葉子，蘭娜的一句揶揄加上我天真的動作讓屋內的氣氛緩和了不少。較勁了半天，好吧，我宣布失敗了……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突然周圍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怎麼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大驚一跳，注意力全放在了這一片葉子上，憋足了勁不停的吹啊吹啊，我看見族長和蘭娜的嘴巴在動，可是什麼聲音都聽不見！
    “若崖，若崖！”好像所有人都發現了我的不對勁，雪儀擔心的看著我，從口形中看的出來她是在不停喊著我的名字，見我不搭理，伸出手來拍上我的肩。
    “呼……”
    “啊！”
    一口氣吹了太久，差點沒把自己憋死……嘴唇離開葉子的一霎那，所有的聲音又回到了耳中，自然也是聽到了屋內還未散去的，雪儀的一聲驚叫。
    “剛才，我碰到你的時候，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你也聽不到了？！”
    “真的！什麼都聽不到！”
    “天……老鬼！你趕緊再敲那破石頭試試！快點快點！”
    ……
    哼，平祥蠻夷們，等待著迎接我們最強的武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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