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二  第三十八章 傷逝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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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蝙蝠,偶素見過滴,偶們這裏的蝙蝠是深灰色的,象塊髒抹布,有天不知怎麼跑到電梯口,一出來讓偶不小心踢了一腳,它還撲騰撲騰,就是飛不起,嚇得偶呆了半分鍾才緩過勁來,印象深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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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立刻繳械投降,怎麼說也是紋在我自己身上,還要帶一輩子,不求美倫美煥,至少也要精益求精,省得以後自己看了都惡心。
    幾張圖稿出來,劉玉蘇都嫌不夠豐潤飽滿,真懷疑他的審美品味,不就小了一點麼,含苞待放更含蓄,更有韻味,更精致的說。
    被逼的沒法,想起以前曾見過一種農家常用的被麵,綠葉襯著粉色的大牡丹,那形狀,夠飽滿夠富態。
    果然,圖稿一出,劉玉蘇就眉開眼笑,十二萬分的滿意。
    我可是欲哭無淚啊,隻能無語問蒼天,那一大朵俗豔的牡丹要紋在我身上麼,我怎麼以前都沒看出跟那東西有緣呢!
    紋身會痛,我是知道的。可這種痛法,完全沒有預料到。
    漫長無止境的綿綿不絕的尖銳疼痛,讓人沒有喘息的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看不到煎熬的盡頭,又是一次沒有叛變機會的酷刑。除了痛感覺不到別的。慢慢的開始熱,象在火上烤,一會兒又象掉進了冰窟,凍得渾身打顫。
    我開始迷糊,不是在紋身嗎,怎麼倒象是得了傷寒,一會兒冷一會熱的。別回頭牡丹花沒刺完,我的小命先玩兒完了。早知道就不答應劉玉蘇刺什麼迷菁了,那麼多種未經鑒定的東西注入皮膚下,會不會得皮膚癌呀,起碼會發炎吧,這年月也沒有特效消炎藥,不會引發敗血症吧,怎麼一開始沒想到呢?
    衝動是魔鬼啊----
    通常,不知者無畏。現在,我悔得腸子都青了。
    刺青整整用了三天時間,然後我又發了三天燒,等刺青部位的皮膚消了腫,我已經在穀裏住了將近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裏,劉玉蘇對我倍加關照,當然是為了他的絕世刺青,怕我的身體有個閃失,毀了他的完美之作。
    這期間,我自己也低頭看了無數次,沒覺得什麼呀,實在理解不了他每次換藥時,看著占滿了我左胸口的牡丹流露出的類似某種動物看見骨頭的表情。
    半年後,經過了幾次補色和最後的定色,劉玉蘇告訴我,大功告成了。
    迷菁的顏色終身不退,且隨我的體溫變化,體溫越低,牡丹花瓣的顏色就越淺,淺至粉紅,體溫越高呢,牡丹花瓣的顏色就越深越濃豔,豔至玫紫,如果我死了,牡丹就會褪成粉白,失去生命的顏色。
    這天晚上,劉玉蘇不知從哪弄來的酒,喝的酩酊大醉,大哭大笑,象瘋了一般。
    遠遠的看著他,我心裏堵得難受。
    抬頭看著天上的月兒,依然明亮光潔,同樣的月色下,幾處笙歌,幾處奢華,幾處輕喃軟語,幾處花前月下,有誰會知道,此時此刻,不知名的山中穀底,有一人愴然獨醉,憤恨心碎。。。。。。
    劉玉蘇的日子不多了。
    他沒有說過,但我感覺得到,大概是他所中的奇毒十幾年來已經徹底侵蝕了他的內髒,他用來壓製毒發的藥物同樣是有毒的,長年累月的服用,已是毒上加毒,無藥可醫。
    半年來,除了頭一個月,劉玉蘇一直都在有意無意地教我認識穀裏的植物。開始我還不太在意,後來漸漸明白,他是在教授我生存的基本能力。
    在這個穀裏,除了沒有傳統意義上的糧食,有許多東西可以吃,野菜、野果、菌類還有一些植物的花,前提是,你得認識,得從同樣重多的有毒植物中識別出來。
    有了生存的壓力,我的學習速度極快。
    我們兩人心照不宣,他也配合了我的速度,開始教我了解草藥,配製藥物,還丟給我一本極古舊的醫書給我看,閑暇時,我就坐在他身後,跟了他學吹笛子。
    劉玉蘇不愛說話,大約是孤獨太久的緣故,我的話也不多,大多數時候,他幹他的,我做我的,隻是在吹笛子時,我才會湊在他跟前,他也不反對,自顧吹得動情。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劉玉蘇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在一場暴雨過後,劉玉蘇逐漸消逝的生命能量最後退縮至眼底。他已經全身僵硬不能動了,隻除了大大的眼睛,還有一絲生命的跡象。
    我守著他,卻什麼也做不了,眼睜睜看著他一天天衰弱直到死亡,我從沒象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的無能。
    看著他大大的眼睛茫然地不知望向哪裏,我心裏彌滿了無限的淒楚哀傷,心都在打顫。
    無法阻止,淚默默地流下,在我哀傷的注視中,無言的淚水中,劉玉蘇眼裏最後一點的生命之光熄滅了,手裏還緊緊握著他從不離身的一支晶瑩惕透的白玉短笛。
    他從沒說過有關自己的任何事,我此時才發現,除了他的名字,對他幾乎一無所知,他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去了,帶走了他的故事,他的絕世迷菁。
    象迷一樣的人,突然的闖入我的生活,改變了我的命運,又如來時般從我的生命中退出,短暫的邂逅,卻在我的身體和記憶中留下永不磨滅的痕跡。
    “家,密竹鎮,萬竹山莊。”是他留下的最後遺言。
    收拾他的遺物時,我發現一本書裏夾著一張簡圖,一眼認出是出穀的密道,是他留給我的選擇。
    我把他和他生前常用的東西都埋在一起,就埋在他常愛坐著吹笛子的地方,我想給他立塊墓碑,可搬不動石頭,也沒有工具砍樹,在穀裏轉了幾圈也沒找到可以當做墓碑的東西,我氣餒的坐在地上嗚嗚地哭起來,從天明一直哭到天黑,又從天黑哭到天明,直到脫力的趴在地上再也發不出聲。
    精神恢複後,同劉玉蘇活著的時候一樣,我繼續著往日的生活。我沒有離開穀裏的打算。劉玉蘇太孤單太寂寞,一想到把他自己留下就心痛的要死,我想陪著他。其實,外麵的世界我也沒有什麼留戀和牽掛。
    後來,我把劉玉蘇墳旁邊的地平整出來,種上一種叫木藎的草,用草留的空隙寫出“玉笛公子劉玉蘇之墓”的字樣,至此,我心裏才稍稍安慰,總算做了一件聊以紀念他的事,這樣可以讓他的生命留下一點痕跡吧。
    我一成不變的過著原始人的生活,絕對原始,因為沒有火,穀裏太過潮濕,根本沒有幹燥可燃的東西。每天挖一些野菜摘一些野果糊口,強迫自己舔食一種黑乎乎的鹽巴,不知道是什麼成份,又苦又鹹,雖然擔心別是工業鹽類的有毒物質,但是沒辦法,為了維持正常的身體機能和絕計不能變成白毛女,隻能吃。
    劉玉蘇留下的那本晦澀難懂的醫書,我已能倒背如流。
    有了一定的理論基礎,我試著自己調製一些藥物,有?濕的,有防蟲的,有解毒的,有熏香的,還有強身健體的。。。。有用的著的,有用不著的,漫無目的,隻管配。
    每天下午,我都會坐在劉玉蘇的墳前吹笛子,久而久之,居然能隨心吹曲,於是就把前世所能記得起來的歌曲都吹了個遍。
    到了晚上,我就看著月亮,數著星星入眠。
    山中無甲子。
    穀裏又是四季不分,我不知道在這裏住了多長時間。
    我開始越來越多的想起以前的日子,一遍一遍,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常常一想就是半天,有時會忽然覺得,那些都不是真的,隻是我的一個不算太愉快的夢,夢醒了,隻留下一些輕淺的記憶。
    想得多了,就沒有了感覺,仿佛那一切都是空中樓閣,雲中幻影,象是別人的故事,我隻不過是個看客。想起魔鬼壽不再害怕,想起肖奔雷不再傷心,甚至想起雲展時都沒有一絲的情緒起伏,無論想什麼都是淡淡的,是我的心變得麻木了,還是變得足夠堅強?
    我不確定。
    有時我會害怕,害怕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掉,連個墳都沒有,曝屍荒穀,讓那些蟲蟻糟蹋我的身體。
    我不知道還要這樣活多久,時間和生命似乎都不再有意義。
    於是我又開始想,我為什麼來這裏,這個比中五百萬大獎機率還低的機會為什麼會讓我碰上,為什麼不是一個有心機有手段有魄力的人,也好與魔鬼壽、肖奔雷之流一較高下,為什麼是百無一用的我?
    在這裏我能做什麼?除了留下些當世被看做驚世駭俗,後世被批得體無完膚的畫,還能做什麼?
    我翻來覆去的想,偶爾會蹦出出穀的想法,可是我現在身無分文,一無所長,出去的話隻能做乞丐,思及此,我就立刻打消出穀的念頭。
    就這樣日複一日。。。。。。
    穀裏的平靜終於在一天的下午突然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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