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一 第五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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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痛的就是左胸的烙傷,隻要清涼的藥力一過,撕心裂肺的劇痛就讓我不顧雲展的阻止失去理智般不顧一切想去抓碰傷口。
雲展礙著我手腕上的傷口,隻得將我的手臂舉起按在頭的兩側。
這個動作牽動了我背後的鞭傷,結痂的傷口處傳來裂開的尖銳刺痛。
“啊!----”我痛苦的扭曲著臉。
雲展實在不忍心再看這樣的我,他伏下身,將臉藏在我的肩頭,卻依然按著我的手臂。
“少爺!別在動了。雲展求你了,千萬別在動了。我知道很痛,再痛少爺也要忍住,忍一會兒就好了。”
雲展的聲音輕輕的,痛苦而無力。
“展,我真的好痛。”
“雲展知道,少爺再忍一忍,過一會兒就好了。”
“展真的以為我是傻子嗎。”
“少爺不傻,少爺很聰明。”
“我傻。”
“不傻,少爺不傻,少爺聰明善良,我們都喜歡少爺,都盼著少爺早點好起來和以前一樣讀書寫字。”
“那就告訴我真相,展,告訴我。”第一次用這樣嚴肅得近似命令的口氣。
一股熱氣噴在我的肩窩,展在無聲的歎息吧。
“好吧,遲早少爺都是要知道的。”
雲展黯然的語氣讓我心生不忍,有些不想聽下去,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雲展抬起頭,對上我的眼睛。
“少爺的眼睛很漂亮,很清澈,被這樣的眼睛看著會讓人感到很溫暖。少爺自己都不知道吧,即便什麼都不說,看著您的眼睛,也能感覺到少爺心裏的清明。”
“啊?”這次換我有些跟不上。
本來還有些緊張就要聽到的“真相”,怎麼說起眼睛來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在少爺一年前大病醒來時,我就發現少爺和以前不一樣,一個人如果隻是失憶是不會連習慣本性都大改的,我那時懷疑少爺會不會是另外一個人冒充。”
“觀察了一段時間後更加無法判斷。隻從日常細處,少爺的破綻太多了,完全就是另外一個人,好象根本無心偽裝,如果是替身潛伏的奸細是不可能完全不了解以前的賢褚少爺的。後來少爺又自稱行舟,說原來的賢褚少爺已經死了,我實在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隻能暗中繼續觀察。”
“少爺變得比以前愛笑了,會撒嬌了,從不抱怨病痛,也從不當我們是下人,看著少爺默默忍著不適還反過來笑著安慰我們,雲展就會萬分慚愧,雲展對不住少爺。”
“近幾年北邊的薊國日漸強大,吞並各國的野心也越來越大,各國都潛伏著無法計數的薊國暗線,我們楚國更多,我國土地肥沃,物產豐富,薊國覬覦已久。所以少爺的真實身份不得證實,怕。。。。。。”
雲展發現了我越來越陰冷的臉色。
我在心裏抗拒著聽到的一切。
“少爺已經明白了嗎。嗬~~”雲展苦笑一聲。
“少爺一定沒想到,壽王爺將少爺接進王府本就打算放在身邊暗中觀察,如果是少爺本人,自是沒什麼,如果是別國奸細,便會利用這個機會有所動作,壽王府本就有潛伏的奸細,隻等少爺搭線。”
“結果少爺一直沒有任何行動。少爺沒動,可壽王府裏三年前潛進來的薊國奸細卻開始了活動,起先,弄不清他們的意圖,怕打草驚蛇隻是一直派人盯著不敢輕舉妄動。隻等內外暗線接頭,拿獲證據,一網打盡。”
行了,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一定是人家已經天羅地網埋伏好,就等魚兒上釣了,結果我好死不死偏這時湊過來,結果,連魚帶我這個呆頭蝦一勺燴了。
哎?~~不對呀!
“我明明被人打暈了,又怎麼會認定是奸細?那個紙條、紙包,還有那個鬼畫符是什麼東西?”
“那不是鬼畫符,是咒符。大楚節是楚國最重要的節日,節日最重要的部分就皇帝祈天。祈禱楚國來年風調雨順,國富民安。那張符就是詛咒我楚國國運衰敗的咒符。”
我倒吸一口冷氣。雖然我不信什麼詛咒,卻也知道,這是極重的罪,曆朝曆代都會對施咒之人施以極為殘酷的手段,使其致死。
“那個紙包裏是劇毒半步倒,如果慶典之時投入酒水,後果不堪設想。”
半步倒?應該是氫化鉀一類的東西吧。
不管怎麼說,我是被栽贓陷害了。
很明顯,打暈我之後,將這些東西放在我的身上,做出我就是奸細的假象。很老套的情節。
別人不知道,可雲展你是知道的,你不能證明我的清白嗎?你也不相信我嗎?你也認為我是狡猾的隱藏很好的薊國奸細嗎?
“發現少爺時,在少爺身上找到了那些東西,奸細很狡猾,在事發突然的情況還能布下圈套,不好對付。所以壽王將計就計,囚了少爺,對外隻說已經抓到薊國的奸細,對少爺用刑也是為了讓薊國奸細相信壽王確已上當,薊國奸細果然被騙,放鬆了警惕,馬上恢複活動繼續他們的計劃,五天前已經全部被擒。”
五天前啊,這麼說,我至少已經暈睡了五天了。
啊哈!明白了。
利用,我隻是被利用了,雖然是意外出現的棋子,不過,顯然,還算好用。
記得前世單位組織培訓學習餘博士的講座,有句話印象頗深。
你應該慶幸你還能被利用,這說明你還有被利用的價值,如果有一天,你想來想去都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可以讓人家利用,你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
高,實在是高啊。
被人利用,說說是一回事,真被人利用就是另一回事。
何況象我這樣,被人不計生死的利用。
我是自己送上門,不使白不使啊,嗬嗬。。。。。。可心裏就是好難受。
疼痛被徹底忽略了,所有的感覺就隻有溢滿胸口的苦澀和如置身冰窖的寒冷。
唉~~,其實沒什麼吧,不過是被人利用一下下,抓住奸細了耶,雖然挨幾下打,那是為了更真實啊,要想騙過敵人總要先騙過自己人,呃。。自己吧。
哎~~,沒關係啦。你是現代人,這樣的故事看過很多了,正常啦,既然牽扯進來那就隨遇而安吧。
怎麼說也是你自己找上的,別人隻是‘不順便利用你一下就會對不起你’,自認倒黴吧。
一遍又一遍給自己打麻醉劑,試圖說服自己接受被利用的事實。
我兀自陷入了沉思,根本沒注意到旁邊雲展的痛苦不安。
更加沒有想到,半眯著眼睛沒有任何表情的我竟讓雲展無比心驚。
“少爺。”顫抖的輕呼將我從沉思中拖拽出來。
扭過頭,雲展已跪在床邊。
“展,你怎麼。。。。。。”
“少爺,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責罵屬下,少爺您這樣,屬下。。。我。。。。。。”雲展說不下去了。
“展,你不是屬下。我也,不會怪你。”我聲音輕柔的如同歎息。
雲展卻如雷擊般頓住,睜大了眼睛,“少爺,你,真的不怪我?”
還是懷疑嗎?禁不住苦笑,忍住嘴痛。
“展不相信我嗎?”
“相信!少爺,我相信!”雲展埋下頭,傳出極細的哽咽。
“你起來吧,這樣跪我會折壽。”
盈月和眉月端了藥和晚飯進來,她們大概也知道了這件事的始末,都不說話,安靜的服侍我喝了半碗米粥就出去了。
給傷口換藥的任務自然留給了雲展。又一番痛苦的折磨。
雲展扶我坐起靠在他的身上。
“少爺都不問嗎?”
“嗯?什麼?”
“少爺都不問我是什麼人嗎?”
“哦,展想說就告訴我,不想說,我也不問。”我一向都尊重個人隱私的。
“我和雲舒是壽王的暗潛。”
我一點不吃驚。
“我從十四歲開始便在軍中效力,七年前鄉人托書給我,說雲舒與一富紳當街爭執,將其打傷,被收監,富紳竟買通州縣偷換罪名將雲舒判了死罪,家母情急之下,一病不起,不幾日竟辭世。”
“我大悲盛怒之下,私自回鄉找那富紳報仇,途中幸遇壽王,壽王爺知道了我的事,非但沒有治我私離軍中之罪,還設法救出雲舒,讓我兄弟團聚,我和雲舒就投效了壽王。”
“我們本被安排潛在太師府,六年前太師讓我兄弟跟隨少爺出府去了竹院,想來是有所察覺。”
沒想到雲展雲舒還有這樣的經曆。
更沒想到壽王的暗潛竟然派到太師身邊,想來朝中大臣和眾多皇子都不會幸免了。
不知為什麼,我非常不願聽他提到壽王,異樣而陌生的不適感讓我心煩。
“壽王安康。”眉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門開了,壽王一腳踏了進來,華麗而威嚴。
同時,一道電流從我體內橫穿而過。
“屬下告退”雲展看到了壽王的示意,離開了。
尖叫,全身的細胞都在無聲的尖叫。血液瞬間沸騰,心跳驟然加速。
身體在不受控製的做出反應,在發抖。抖到幾乎痙攣。
不要!這不是我的反應!我的身體怎麼了?為什麼不受我的控製?不要抖!停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天啊!是恐懼!我在害怕!我害怕壽王!
我大睜的眼睛一定寫滿了濃濃的恐懼。
因為壽王在走近我時,顯然被我的狀況給怔住。
“行舟公子怎麼了,冷嗎?你在發抖?”
我不想害怕,可我控製不了,身體本身有著最誠實的反應。
用了吃奶的勁來阻止想要逃跑的念頭。
我拚命的努力在壽王探過來的手距我額頭大約還有三寸遠的瞬間徹底崩潰了。
“啊————別碰我!”
我再也控製不住,高聲尖叫,一把拉過被子把自己包起來,弓身趴在床上,再抓了枕頭掩住腦袋。
藏起來!藏起來!顧不得理會叫囂的疼痛。
裹在被子裏,我仍然象篩子一樣抖著。
我怕他,我怕壽王!
從我醒過來就不曾想過有關行刑的任何事,原來,我是在害怕。
就象是受到極度驚嚇或刺激的人,有時會自我暗示忘掉那一段記憶,我也在潛意識間回避那段經曆,不願想起。不願想起冷酷噬血的壽王。
我自己都被自己的行為嚇著了。唉,竟然被嚇成這樣,可真夠丟人的。
有人在搶我的枕頭,我不給!
一會兒,有人把我摟住,動作很輕,象是怕弄疼我的傷口。
“少爺,是我,雲展,把枕頭給我好嗎?你會悶死自己的。”
雲展要我的枕頭?好吧。我給。
我撒了手,手指鈍鈍的疼。
拿走了枕頭,雲展小心地裹著被子將我抱起。
把頭埋進雲展的胸膛,大口大口的喘氣。
慢慢地,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平靜了下來,身體不再抖,也不再僵硬。
壽王不知在何時已經離開了。
我從雲展懷裏抬起頭,清楚地看到雲展眼裏的愧疚心疼和寵溺。
“少爺剛才是怎麼了?壽王對少爺做了什麼嗎?”
啊~~~,我忽然有些氣短。
我要怎麼說,壽王什麼也沒做,我是活活給嚇的。
我這可笑的白癡舉動是純潔善良不更世事的少年在身體經曆了非人的殘酷虐待後幼小脆弱的心靈也極大的受到傷害而導致的後遺症,簡稱恐懼後遺症。嚴重的可能自閉。
老天啊!我需要心理醫生!
見我避而不答,雲展也不再多問。
這一夜,我在雲展的懷裏睡得很安穩。可見我極度缺乏安全感。
傷口處塗抹的藥非常有效,可能皮外傷就是好的快吧,不到一個月,我已經行動如常了,除了傷處隱隱的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