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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大殿氣勢恢宏。
    然看著金碧輝煌的殿宇,此時沈兮庭心中卻是情不自禁的冷諷。
    此時,號令天下的一國之君正穩穩地端坐在金椅之上,而他則一言不發地站在殿中央。
    他向來心高氣傲,即使在國君麵前,也不輕易下跪,皇帝倒也沒說什麼。
    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直到一縷淡金的陽光悄無聲息地飄灑下來,一國之君——左佑儒才從懷中掏出一小塊碧翠,低沉的嗓音自喉間逸出:“這玉……當真是你的?”
    他的掌心靜靜地躺著一塊翡翠。雕紋繁複,安然地刻著一個“霞”字。
    瞬間不可置信地睜大了明亮的烏眸,沈兮庭的目光緊緊攫住碧玉,脫口而出道:“還給我!”
    旁邊的殿前衛立即大叫“放肆”就要上前,卻被左佑儒伸手製止住。
    他繼續看向沈兮庭,目光中不覺多了幾分滄桑與柔和,與此同時,他慢慢站起身來,負手而立,“你娘她……叫什麼名字?”
    沈兮庭立即嫌惡地別過頭去,不由自主地咬了咬下唇,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陰沉。沉默良久,他才願意開口言語,字裏行間透出一股冷漠,“……任夕霞。”
    聞言,左佑儒的神情頓時柔和下來,甚至眼角還有苦澀的笑意,“果然是她啊……當年,夕霞告訴朕,她就要嫁人,卻沒說她嫁給了誰……”
    他緩緩地摩挲著手中傳遞著永久思念的碧玉,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
    而被迫聽他述說這些貌似與自己毫不相幹的往事,沈兮庭則狠狠地凝起了眉,毫不留情地說道:“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夕霞在嫁人之前,就已懷有朕的骨肉。”
    霎時,沈兮庭眯起略顯陰鷙的雙眸,唇角輕輕上揚,露出嘲謔的微諷冷笑,眼中閃過一絲利芒,“我姓沈,而我爹叫沈賢,隻是區區一個平民罷了!”
    “……你還真是跟你娘一樣倔強。”說著,左佑儒緩緩坐回金椅上,出乎意料地,話鋒猛然轉冷,“沈賢犯了欺君之罪,朕不誅他就九族已是大赦!”
    隨後,他眼神鋒銳地緊緊盯住沈兮庭,神色冷峻得宛若修羅,“賜毒酒。”
    沈兮庭驀地瞪住神態可以說是有些冷傲的左佑儒,唇邊漸漸逸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他爹罪犯欺君,理當誅連九族,但皇上卻放過了沈府上上下下的仆人,在別人看來,確實是大赦。
    但隻為了一件小事,便給他爹冠以“欺君之罪”,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信手端起呈上來的毒酒,如若往常品茗一般,沈兮庭將酒杯送至唇邊,一飲而盡。
    然後他轉身,神色如常地邁開腳步。
    一直走了五步。端坐在龍椅上的英俊中年男子忽而垂下眼簾,身形有些頹廢地斜倚著靠背,靜靜開口,嗓音裏透出一份疲憊與不經意的滄桑,“我別無選擇。”
    仿佛沒有聽見身後傳來的話語,沈兮庭繼續向前走著,空氣中微小空靈的塵埃輕盈翩舞著,令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
    視線有些微的模糊。
    殿外,濃烈的金色陽光早已鋪滿大地,天空顯得有幾分亮白,萬裏無雲。
    刺眼的光線迎著麵而來。
    此時正是午後。
    丞相府裏,薛紜抱著一把落滿灰塵的木琴,閑閑懶懶地倚在涼亭裏,懶洋洋地一捋青絲,“唉唉~~這把琴在你這裏放了這麼久,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彈了~~”
    “……你還有心思彈琴。”抬起眼皮涼涼地看他一眼,梵惟抱胸靜坐在一旁,有些時候,他真是搞不懂這個人腦袋裏在想些什麼,現在明明就是讓人緊張得要死的關鍵時刻,他居然在這裏撫弄一把琴?!
    “生活娛樂啊~~”懶懶地答了一句,薛紜輕輕吹掉木琴上積少成多的纖塵,修長的指尖剛一碰觸到琴弦,卻聽“嘣”的一聲,霎時,琴上的塵埃紛紛淩亂地揚起。
    弦斷了。
    見狀,有些惋惜地撫了撫斷裂的琴弦與那依然散發出怡人香氣的檀木琴,薛紜不禁輕歎一聲,語聲中透出一絲無奈,“斷了啊~~還真是可惜呢……”
    擰起眉,梵惟有些奇怪地看了那含笑的俊顏一眼,然後將視線轉回麵前的棋盤之上,“你還是多費點時間準備迎娶公主的事吧~~~車琉國使者都已經在路上了!”
    聞言,身體微微一顫,薛紜緩緩將木琴置於膝上,難得地冷凝起一張俊顏,“使者多久會到?”
    “明日即到。”言語時,梵惟有些幸災樂禍地輕輕托起香腮,涼涼地耷了耷眼皮,一雙犀利而沉靜的眼眸如寒劍般淌出絲絲縷縷銳利的輝芒,“車琉國一向霸道野蠻,如果你拒娶公主,他們也許真的會出兵也說不定。”
    簡單地說,本國昭煜侯迎娶車琉國公主,即是形式上的和親。而車琉國國君提出的要求,則是讓昭煜侯入住車琉國,明擺著斬斷烏葉國國君左佑儒的“右手”,實際上,昭煜侯進入車琉國是作為“人質”。
    如此一來,車琉國與烏葉國在五十年之內便是合約上所謂的盟國。如若烏葉國悔婚,車琉國就有足夠的理由出兵入侵烏葉。
    “……”沉默著,薛紜自盅中拿起一顆白子,表麵看似平靜無瀾,實則內心煩亂。
    此去車琉,他也許就再也沒機會回來——在車琉剽悍侍衛的森嚴守衛之下,恐怕連一隻鳥想要飛出皇宮都很難。
    當然,他也很清楚,自己絕對沒半點興趣去迎娶那個什麼狗屁公主。
    看著他舉棋不定,身為沈兮庭同門師兄弟的梵惟歎出一口氣,忍不住發話:“兮庭這個人我了解得很,性格暴躁,做事又不經大腦,說不定,他真的會追到車琉去。”
    落下一子,不同於往常一副笑吟吟的神情,薛紜慢慢垂下翹長的睫羽,眼波流轉出絲絲的無奈與哀傷,“他不會追來了……皇上也不是吃素的啊~~觸犯了欺君之罪的話,皇上會……賜毒酒。”
    這幾年來他在朝中,多次看左佑儒處置罪犯欺君的罪人。
    左佑儒可以說是烏葉國史上最明智的國君之一,但他少說也有些心慈手軟,對罪犯欺君的人,隻要罪不過重,他便不會誅其九族。最慣用的處置方法,便是賜毒酒。
    現在兮庭應該在金鑾殿裏吧……
    想到這裏,他不禁輕輕一勾唇,逸出一絲苦澀的笑。或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吧……
    將他神情的每一個變化都盡收眼底,梵惟懶懶地將身子緩緩後傾,抱胸靜坐。
    身陷情沼的煩惱之中,真是再聰明的人也會變成白癡!唉~~他難道不會往好的方麵想嗎?幹嘛硬要想些陰陽兩隔之類的消極東西?
    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梵惟伸手,將一顆黑子落下,以百密無疏之勢將白子重重圍住。而執黑子的人則全然一派淡定的神色,懶洋洋地倚在身後的朱漆柱上,看著已無路可走的白子,“你輸了。”
    聞言,薛紜翕動一下長睫,執有白子的纖蔥玉指微微鬆動,白子便如玉珠落盤般的落回盅中,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響。
    是啊~~自己真的是輸了呢……
    看著他略顯憂傷的俊美之顏,實在是不用想都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麼消極悲傷的東西,梵惟再也沉不住氣,此刻他最想做的事就是指著對方的俊鼻好好發泄一下心中憋久了的悶氣,“說你白癡你還真是白癡!皇上他那麼心軟,就算他下再大的狠心,也不會對自己的親骨肉下手吧?!”
    跟在皇上身邊這麼久,對他們兩人來說,皇上的脾氣應該要了如指掌才對!可是眼前這家夥為什麼會瞬間變笨,認為皇上會做一些不符號他個性的事——賜死沈兮庭?!他真是搞不明白——
    情這種東西,果然能讓人變笨啊……
    “那……皇上賜給兮庭的,不是毒酒?”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烏眸,顯然薛某人的腦子還沒有轉過來。
    “廢話,那隻是補身的藥汁罷了。”而且還是由他親手調配的。
    薛紜須臾間得到了遲來的恍然大悟及若有所思。
    兩天後。
    烏葉國昭煜侯即將迎娶車琉國公主。
    迎親大隊起程之時,街道兩旁圍滿了看熱鬧的平民百姓,而慵懶地騎坐在馬背上的薛紜,可就沒有那麼好的心情了。
    難得地顰蹙起兩道修長秀美的眉,目光流連於兩旁看熱鬧的人群裏,薛紜正在尋找一個熟悉的白色人影。
    不過呢,似乎是沒那麼好的運氣,並沒有在人群中找到自己所期待的,薛紜忍不住塌下臉來,皺起眉峰。
    然而這時——
    不經意地一瞥,驀然在人群中捕捉到一雙漂亮清澈的星月明眸,薛紜一眨眼,差點就要失口叫出那個人的名字。
    ——是兮庭!
    僅是彈指之間,那雙明眸便輕輕一晃,隱沒在湧動的人群之中。
    確定那雙明眸的主人恰恰也在這時看見了自己,薛紜不由得微微一笑。
    看來……用情越深,兮庭就越會害羞啊~~
    不過剛才他的害羞反應,真的是好可愛~~~
    嗯——確定一路上有心愛之上的“陪伴”,薛紜便放鬆了神經,俊顏上重新綻開怡人的清雅笑容。
    路程並不遠,幾天的工夫,迎親隊伍就抵達車琉境內,隊伍中的侍衛也全都換成了車琉中人。
    盡管知道這是車琉國在監視自己,不過一向“大度”的薛紜卻並不放在心上,隻是朝人群中那雙美目輕輕一笑,車琉的森嚴守衛在他眼裏根本就不屑一提。
    果然有美人的陪伴才是最舒服的事啊~~
    車琉的氣候一向無常,進入國境才一天,本來還是暖洋洋的豔陽天就被寒冷的雨雪天所代替。
    到達車琉國都的時候,天氣已演變成紛紛揚揚地下起塵埃一般的雪絨,薛紜不時回頭望向人群中,懷著擔憂之心蹙起秀眉。
    在這種天氣,隻著青衫會冷的好不好?那家夥,怎麼就不懂照顧自己呢……
    努力壓下自己心中想要衝上去為他裹上皮裘的衝動,薛紜以淡漠之態掃了隊伍中的車琉侍衛一眼,加大力道勒住自己所騎的這匹汗血寶馬。
    他現在開始憎惡這些阻礙在他和沈兮庭之間的死侍衛了!等到他以某種方法成功脫身以後,他一定會給兮庭準備最滋養身體的補品——譬如滿漢全席、十全大補湯~~~
    第二天,迎親隊伍便抵達了皇宮,無奈之下,沈兮庭隻得留在城內,在皇宮西方之外的城關耐心等待。
    天空中依然綿綿地飄著輕塵雪埃,烏青色的天宇之下,多山的車琉國都越顯寥廓與沉寂,因天氣的緣故,靜靜地接受著綿綿雨絲的街道不免空寂,路人寥寥無幾,穿風而過的冷凜便毫無阻礙地直直刺向他。
    唉~~在這種惡劣的天氣裏依舊有耐心等下去,怎麼看也不像他沈兮庭的行事風格呢~~
    微微眯起眼,望向遠處氣勢恢宏的宮宇,眸光深處隱隱透著連自己也未察覺的溫柔。
    不過隻要他相信他……就夠了。
    他相信,憑那個人的機警睿智,一定會想到辦法離開車琉皇宮。
    但他會耐心地在這裏等待,也不僅僅……是這個原因吧。
    思及此,他不由自主地勾唇一笑,清雅之中透出些許柔媚。
    傾城傾國之美,也不過如此。
    等到大婚之日,真正出人意表的事情卻發生了。
    大婚當晚,城內戶戶張燈結彩,百姓在大街上舉行遊行,皇宮之中更是搭起了彩牌樓,盡顯一派喜慶祥和的氣氛。
    然而——
    在如此喜慶的日子裏,卻突然傳出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大婚新殿東陽宮失火。
    火柱直衝雲霄。
    仿佛夜風的低咽淺吟,熊熊燃燒的烈火逸出絲絲喑啞的低咽聲,不斷閃爍的亮金火光映亮了金碧輝煌的垣宇。
    新建的東陽宮在頃刻間便化為烏有。
    對於信奉天神之說的車琉人來說,“天意”是最好不過的解釋——
    他們寧願虔誠地相信這是上天的旨意,上天不同意昭煜侯與車琉皇族結為緣親,也不會去追究大火是怎樣產生,怎樣蔓延,怎樣燒毀一座堂皇殿宇。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等待在城關的沈兮庭幾乎要站不住——
    那可是大火!萬一出了什麼事,可不好說……做出這樣驚人的舉動,就隻是為了逃出車琉皇宮……這樣的代價,會不會太……不值了?
    抬頭望了望被火光染為紅霞般絢麗的天宇,沈兮庭輕輕攏了攏長發,在冰冷的溫度裏歎出一口氣。
    隻要那家夥沒事就好了……
    驀地,心中話未落音,沈兮庭感覺到眼前一眩,昏沉感如上漲潮水般鋪天蓋地地湧來,甚至握劍的手也一鬆,身體以逐漸變大的角度緩緩傾斜……
    受了多日的寒風侵蝕,再加上,宿夜不寐造成的疲憊不堪,一雙微微腫脹的明眸,閉上了……
    夜空暗淡無光。
    好不容易避過車琉是位的重重守衛,一出宮,薛紜便直線朝著西邊而去。
    然而當他趕到城關,看見的,卻是來往的車琉百姓,沒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沒有啊……
    他不在這裏……
    薛紜終於體會到了百味陳雜是怎樣一種滋味。
    無可奈何地淡淡一笑,純澈的星瞳裏頓時染上縷縷清寂,沒有回頭,薛紜邁步向城門方向走去,任雪塵輕盈自一頭青絲間飄揚而過,緩慢流逝在茫茫夜色中……
    半月後。
    受了車琉氣候的影響,烏葉國的天氣也開始向冬季過渡,此時正紛撒著朵朵輕雪絨絮。
    已經回到烏葉的薛紜,此時正朝著沈兮庭的山間小木屋出發。
    當他來到許久未住人的木屋中,也終於明白,睹物思人這種事,會給心中帶來多大的不可言狀的哀傷了……
    修長的玉指輕輕撫過沾染著些許纖塵的木具,薛紜翕動一下眼睫,唇邊逸出一抹浮幻般而又仿佛遠在天際的淺笑,輕側過身,麵向門口。
    世外桃源一般的絕美風景宛若絕代的珍罕畫卷,在他眼前緩緩展開來。碧翠的草木枝葉伴著過境的清風婆娑翩舞,瓦藍如洗的天穹中,朵朵綿雲一掠而過,竟還紛揚著齏粉般易碎的片片雪絨,整幅美麗畫麵,像極了夢中才會有的幻美天園。
    風景美,又與紛亂的外世隔絕一般,怪不得兮庭會選擇將這裏定為居所啊~~~~
    首次認真觀賞起此地的奇風異景,這時,薛紜卻注意到對麵的樹叢中,一棵樹的枝葉猛然一晃,隨後,一道模糊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掠過。
    ——樹叢中有人?!
    意識到這點,薛紜心頭猝然一緊,一種無可名狀的複雜情愫慢慢自胸口擴散開來……
    趨步走到那一片樹叢前,站定,帶著隱隱的期待,薛紜盡力使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出來吧。”
    樹後隱藏的人影猛然一顫。
    然後,他看見,那道素白的身影輕輕側過身,緩緩步出。
    漫天飛舞的絨絮霎時化為紛亂如塵的飛煙,晶瑩透亮的銀絲翩然盈躍於微潮的空氣裏,暗淡的天光映出他絕塵清雅的容顏,白袖隨風不住翻飛處優美的弧,僅是淡然一笑,便足以攝人心魂。
    美得仿若誤墜凡塵的渺渺仙子。
    屏住氣息,薛紜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一襲白服的翩翩美少年,良久,才怔怔地輕啟朱唇,生澀發音,“兮庭……”
    垂下眼簾,沈兮庭有些別扭地微微側過臉。
    看了許久,薛紜才將視線轉向那惹眼的一頭銀絲,有些心疼地伸手輕輕撫摩,將他擁入自己懷中,“這是怎麼回事……”
    “……是我自己不小心。”聽得出,字裏行間皆透出沈兮庭對此事的不悅。
    輕輕皺起眉,沈兮庭開始仔細回想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還記得,那日他在城關昏倒後,醒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完全陌生的屋子裏。問過為他送來薑湯的人才知道,自己是被路過的好心人帶回家中。
    而這個好•心•人•的•好•心•之•舉,才真正讓他頭痛。
    由於身體虛弱,沈兮庭隻得先住在好心人家,休養生息,等到身體狀況稍微好些後,他便運功療養自己所受寒傷。就在這時——
    無意之中從好心人的言語裏聽出自己已在烏葉國境內這條信息,完全出乎自己意料,便瞬間氣脈紊亂,差一步便到達走火入魔,一頭青絲也因此而……轉變為銀發。
    說起來,整件事也夠烏龍的!
    “所以,你也是剛剛……才到這裏的?”了解到事情真相,薛紜不由愉悅地挑挑眉,慶幸自己的好運氣。
    不對~~這不應該稱為好運氣,說到底,這應該算是……一種叫做“緣”的無形物事吧……
    見懷中人輕輕點了點頭,薛紜唇角的笑意便愈加的深,他緩緩垂下頭,在沈兮庭耳際嗬氣如蘭地道:“這麼說,兮庭~~你現在應該身•體•很•好•好吧?”
    沈兮庭看著他,有些疑惑地眨眨眼。
    別有深意地耳語一番後,薛紜狡黠地粲然一笑,趁對方還未反應過來,就已深深吻住他的唇。
    不覺緊緊摟住了懷中美人,此時兩人的曖昧姿勢,大有向“情意綿綿”發展之勢。
    良久,才結束了這個綿長的深吻,薛紜笑眯眯地舔了舔下唇,模樣霎時間性感得令人頭腦發熱,“那我就不客氣咯~~”
    隱約嗅到空氣裏危險性氣息的傳播,沈兮庭微微眯起眼,內在害羞暗湧作祟,本能地想要推開擁住自己的人,卻不料頓時重心不穩,一個踉蹌,兩人便齊齊倒向旁邊的一條溪流中。
    水花沿著優美誘人的體線緩緩流淌而過,也不管此時的溪水略顯冰寒,薛紜在第一時間重新擁住美人,笑得十分無賴,“哦~~原來兮庭你想在這裏做啊~~”
    “——”被他緊緊擁在懷裏,沈兮庭忍不住有氣結的衝動。
    話說……這個已然恢複骨子裏的惡劣的美男子,實在是無賴得很——
    輕輕歎一口氣,沈兮庭調整出更舒適的姿勢,倚在對方懷中。
    不過啊~~他也認了……誰讓他對這個男人有一種特殊而又微妙的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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