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下，床邊，紅木書桌上，擺放著一個相框，噴漆暗色銀光邊框，兩層薄薄的透明玻璃，夾著一張泛黃的全家福。
    隻是這全家福缺了一角，上麵隻有一位年輕的女人拉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
    可是這張照片太不協調了，女人少了一隻手臂，那隻手臂硬生生被撕掉了，連同在她手臂那旁的那人。
    禦之辰伸出手撫過相框，上麵一塵不染，留下的隻有他的指紋。
    六年前他沒有從這裏帶走任何東西，若說要有，那便是自己的心。六年後，他回到這裏，一切都原封不動呈現在他眼前，這是多麼殘忍。
    禦之辰不願意再留在這房裏，轉身出去。
    既然是回憶，那就要塵封。
    剛好吳媽從他身旁經過，禦之辰叫住他。
    “少爺，什麼事？”吳媽急忙停下來，一雙油膩膩的粗手隨意擦了擦圍在身前的圍裙。
    “這房間你打掃的？”
    吳媽不敢抬頭，憑感覺，她覺得禦之辰很不高興，而且還是對打掃他房間的那個人很不滿意。
    吳媽趕緊撇清關係，“不是！少爺，您的房間一直都是小何打掃，我們根本不敢踏進一步！”
    “小何是誰？”禦之辰覺得這稱呼有點熟悉。
    “就是剛才吃飯伺候您的那孩子啊，整就一啞巴，什麼事都不會做，罵不還口，打不還手，還偷主子的東西！”
    吳媽滔滔不絕講了一大堆，要不是禦之辰阻止，她可以把何莘樂何時搬到禦府，甚至在禦府以來每一天做的事都給說個遍，難為她一個中年婦女有那麼好的記憶力。
    “誰叫他去打掃的？”
    “老爺？季管家？”吳媽猶猶豫豫，眼珠子轉啊轉，這個她還真說不出來。
    “他現在在哪？”
    “少爺問的是……誰？”吳媽覺得自己手心在出汗，雖然從小看著禦之辰長大，但是這次回來，禦之辰的變化實在太大，整個人透露出來的氣勢實在不是這五十幾歲的婦女能經受得住的。
    “小何。”
    “他在廚房。”
    禦之辰轉身就走，留下吳媽一臉慘白，去廚房也不是，往回走也不是。
    吳媽像柱樁一樣站立著，並不靈光但深會世事的腦子開始轉動，若是去廚房，必定撞上少爺的槍口，到時候可不是挨幾頓罵就能解決的；若是不去廚房，自己能去哪啊，季管家還在客廳呢，要是被他看見，定要以為我在偷懶了。
    吳媽幹脆將圍裙取下，往後院走去，那裏還有些事需要她做。
    “劉三那混小子也不知跑哪去，關鍵時刻想使喚個人都沒有！”吳媽不滿抱怨，至於她要叫劉三做些什麼，不得而知。
    禦府上上下下的碗筷，何莘樂一人全包，包括第一遍用洗潔精清洗，第二遍用清水漂洗，到第三遍放進消毒櫃消毒。
    在他做事的時候，沒有人會來幫他，要是看到了，也是遠遠看著，跟欣賞玩物似的。
    此刻，何莘樂正坐在小板凳上，彎著身子，探下去洗盆裏的碗筷，這才第一遍，他把洗好的碗筷放入旁邊裝滿清水的盆子裏，動作熟練，小板凳隨著他的動作發出“吱呀吱呀”的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