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醒過來的時候，正在顛簸的馬車上。當初那顆為慕容淩準備的假死藥，最終還是被他服了下去。本來以為還要易容換屍一番折騰，沒想到楊承禮直接被顧嘉說服，允許顧嘉扶柩回姑蘇，於是慕雪的“屍體”便直接被帶了出來，同放在棺槨裏的還有慕容淩的骨灰。
    慕雪一醒過來就四處找那個盛骨灰的盒子，顧嘉告訴他已經妥善收好了，他才放心，也不問他昏睡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顧嘉對外麵趕車的林芷道：“季蘭，天色不早了，找個店家停下吧。”
    “好的師父！”
    他們離開長安已經有三日了，慕雪也昏睡了足足五天，身子虛的很。晚飯的時候顧嘉特地給他點了一鍋雞湯，林芷給他盛了一碗，“多喝點，瘦太多了。”
    雲舒又給他盛了飯，所有好菜都夾上去，堆得高高的。
    他有些哭笑不得，“你們這是幹嘛，我自己來就行了，我身子沒那麼虛……”
    話音未落，瞥到顧嘉突然冷下來的表情，他也噤聲了，低頭老老實實地吃飯喝湯。林芷感覺到這氣氛有些奇怪，師父一張臉黑如鍋底，小師弟跟個受驚的兔子似的，搞得他也不敢說話了，拚命地往嘴裏塞東西。
    顧嘉看自己那小徒弟吃喝得差不多了，才開口說：“無瑕，你這次，直接跟我回無名穀。”
    慕雪慢慢放下筷子，嘴上還沾著點點油光，使本來蒼白的唇看上去勉強有了點血色，臉頰還是死灰一樣的白，眸光間盡是掙紮，終於還是黯淡了下來。
    “好，都聽師父的。”
    他本來是打算直接去北燕的，那邊準備得已經差不多了。可是當下明顯是不行的，且不說師父不會同意，他也怕自己會死在北上的路上。去年冬天征戰漢中時那場大病，差點直接讓他魂歸西天，他迫不得已，隻能用南蠻秘術續命，撐了一時。很快這蠱蟲便反噬了，磨的他越發虛弱。這個小蟲子是他從師父那裏偷的，以備不時之需。如今看來，師父明顯是發現了。他有些心虛，卻也明白，現在能救他的，也許隻有師父了。
    本來以為這個向來不乖的徒弟還要跟自己強一下，沒想到慕雪這麼快就同意了，顧嘉也有些意外，苛責的話也說不出口了，給他夾了菜，“再吃點兒吧。”
    “謝謝師父！”
    師父對小師弟真好啊。林芷咬著一根青菜，艱難地吞咽了下去。師父待人接物都很溫和，但又都有淡淡的疏離，包括他這個親傳二弟子，但對慕雪卻是格外親切。他也想要這種親密的感覺，又不知道該怎麼去爭取。他一點都不怪師父偏心小師弟，他也疼小師弟，他隻是希望顧嘉能多看看他，哪怕一眼。
    慕雪又給他夾了一塊魚，“師兄，你也多吃點，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為了我的事來回奔波。”
    “自家兄弟，說這些幹嘛？”慕雪很少正正經經喊他“師兄”，都是直呼其名“阿芷”，或者逗趣喊“尋蘭公子”，這一聲曆經滄桑後的“師兄”，他心裏也是一酸，“說起辛苦，師父才是真的辛苦。每天為你操心，你被人欺負了還要為你出頭。還記得那個輕薄你的周應嗎？就是師父親自抓了送給你的。你以後要乖一點啦，別再讓師父擔心了。”
    “季蘭！”顧嘉責備地看了他一眼。
    “師父！你也不能老這麼慣著他，你看這兩年他都折騰成什麼樣了。”
    慕雪低下頭，心裏也不好受。當初他跟師父全盤托出自己的計劃，師父一開始揚言他若是敢離開無名穀就和他斷絕師徒關係，到後來不忍心又改口說絕對不幫他做任何事，最後變成隻幫他說服林芷的父親。他真的以為那是師父做出的最大的讓步了，沒想到師父做的比這多得多，默默地關心他保護他。
    到頭來，還是師門最親，最值得依靠。
    

    作者閑話：

    顧嘉：孩子亂吃藥老不好多半是慣的打一頓就好（根本舍不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