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邊坐了下來，沈清然躲在布幔後頭，大氣都不敢出，心髒砰砰砰直跳。隔著帳幔，她隻能看見模糊的人影，突然想到楊承禮若是稍微轉過頭來，豈不是也能看見她的身影，頓時嚇得呼吸都屏住了。
    楊承禮眼裏卻隻有躺在床上那個人。不一會她聽見隱隱約約的夢囈聲，似乎是慕雪在睡夢中發出的，緊接著是衣料和薄被摩擦的聲音。
    “你……”慕雪好像剛醒，十分訝然。
    楊承禮輕咳了一聲：“醒了？”
    “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見我了。”
    楊承禮沒有回答。又是一陣衣料摩挲的聲音，沈清然看到楊承禮好像已經站起來了。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你還病著……”
    慕雪輕笑：“我去不去，很重要嗎？”
    楊承禮似是被他這句話堵得心裏惱火，直接背過身不看他，卻剛好麵對著沈清然這邊。她瞪大了眼睛，抓緊了自己的裙裾。
    沒想到楊承禮正在氣頭上，半句話也沒再多說，直接拂袖而去，一點都沒有注意她這邊。待楊承禮走遠了，她才鬆口氣。
    “出來吧。”慕雪淡淡道。
    帳幔後，沈清然委頓地走了出來，硬著頭皮看著慕雪。她到底是朝陽郡主，金枝玉葉，哪裏有過這樣尷尬的境地，做過這樣不光彩的事。轉念一想，論起不光彩的事，她又哪裏及得上眼前這位，世間的戲倒是都叫他一個人唱完了。
    她冷笑一聲，“軍師好魄力啊，進能沙場退敵，退還能和主上……”
    “不管你信不信，我一開始，真的沒想過要騙你。”
    他一開始定下這個計劃的時候，真的沒有想過會有這麼多變數。即使當一切步入正軌，他突然興起撩撥楊承禮，也沒想到楊承禮會為了他放棄美人。後來的計劃進程便不是完全由得他了，楊承禮是個活生生的人，還是個手腕強硬的主君，哪裏是那麼好擺布的。
    說到底還是他的錯，若他沒有那樣齷齪的心思，他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也許如今又是另一番光景，吳王登基為帝，旁邊坐著他美貌又勇敢的皇後沈清然，而他這個軍師功成身退，不沾染半點紅塵。
    他沉思著，即使帶著病容，依舊十分耐看。沈清然卻是越看越覺得刺眼，也想學著楊承禮拂袖而去了，身後卻傳來楊承禮身邊秦公公的聲音：
    “郡主殿下，陛下派老奴來送郡主回府。”
    慕雪一目了然，估摸著楊承禮也早就發現她了，不忍拂了她一個女兒家麵子，就沒當麵戳破，派了秦封過來敲打。可惜他這份體貼沈清然並不能領會，反而覺得更加難堪，氣得剁了腳，一個人徑直跑出了含涼殿。
    “郡主！郡主！”秦封給慕雪匆匆地行了個禮，便追著朝陽郡主去了。
    他們前腳剛走，楊承禮又折了回來。他冷著臉，親自給慕雪拎來了食盒，裏麵是伺候慕雪的宮女剛從禦膳房拿過來的小點心。他本來看見殿裏有個人影，琢磨了一下估計是沈清然，不想讓她難堪，也想借她羞辱慕雪一番，便沒有點破直接走了。可是走了還沒幾步，終究不忍心，又回來了。先派了秦封進去把沈清然帶走，在外頭等的時候又撞見拿著點心的小丫頭，便順手拎了進來。
    “先吃點東西吧。”
    打開食盒，是桂花糖，慕雪最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