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眼神有些飄忽，又有些捉摸不透了。蕭羽本以為他向來是自由自在的性子，不喜歡被別人管束，又為楊承禮說了許多好話，勸慕雪注意身體。卻不知道，慕雪在意的，根本不是這個。他與楊承禮這相伴著一路走來，回首一望，一年竟然已經過去了。雖然楊承禮對他仍然有所防備，有所猜忌，但是對他的深情和關懷，卻也絕不是作假的。這雖然是他最想看到的結果，卻也時時讓他覺得無法承受。人心都是肉做的，饒是絕情的慕無瑕，也耐不住這一日又一日的耳鬢廝磨，色授魂與。還有這兩兄弟對他的關心，縱然還有所保留，卻也是真心實意。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他們都該如何抉擇？
    不過眼下到底是戰事要緊。他順著蕭羽的話圓了過去，三人又一起商議了一番，不知不覺就已過了午時。蕭羽披甲上陣，帶領一批精騎浩蕩而去。今天雖然是晴空萬裏，卻是幹冷幹冷的，風吹在臉上仿佛要撕裂皮膚一般。慕雪站在營前，裹緊了厚重的狐裘披風，看著那一行人馬遠去。蕭戎正在一邊安撫著自己的愛馬，見慕雪神情凝重，也覺得有些異樣，不由湊過去問道：“凶多吉少嗎？”
    慕雪瞟了他一眼，說的模棱兩可：“上戰場哪有十成把握的，等著吧。”又抬眼看了下日頭，便轉過身回去了。
    蕭戎再遲鈍，也知道事情不大好，心不在焉地摸了摸愛馬的鬃毛。不想慕雪走了兩步，突然回過頭，對他道：“不管出了什麼事，你隻需做好自己的便夠了。我雖然沒有十成把握，但是我做事，總是留有後路的。”
    蕭戎懵懵懂懂地點點頭。
    慕雪又補了一句：“你也要相信你兄長。”
    提到蕭羽，蕭戎不由眼前一亮，除了楊承禮和慕雪，他最敬佩的人，就是自己的哥哥了。這次哥哥親自出馬，定能凱旋。
    重重地點了點頭，對慕雪笑著，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軍師快些回去吧！外麵冷！”
    慕雪微微頷首，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主帳。那一席話開導了蕭戎，他自己的心事卻是更重了一層。想他慕雪這小半生，周旋在這大越權貴之間，籌劃了幾場戰事和陰謀，雖是步步驚心，可是每走一步，卻也都給自己想好了後路。唯獨對楊承禮，從一開始，他好像就沒想到過退路，甚至漸漸地，連結果都不敢去想了。他不得不承認，勾引楊承禮，除了利用，其實心裏更多的是想著報複。他想看著這個大越天之驕子，被他迷惑，為他鍾情，然後萬劫不複。這樣的心思他是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的。即使他做了這麼多背德之事，他也知道，這種想法實在是太惡毒了。可他控製不住，當他發現楊承禮流連於他的容顏，有所欲念，這些惡毒的想法便像毒蛇一般一點點咬齧著他的心，讓他布下這滲透著毒液的情網。然而情網易織，想要收網，卻太難了。楊承禮對他越好，兩人越是心意相通，他就越是不敢去想以後。
    想著這些瑣碎的事，時間好像也過的格外快。等時辰到了，蕭羽還沒有回來的跡象，他走出營帳，發現蕭戎早已騎上戰馬，蓄勢待發。
    “去吧。”他摸了摸那匹黑色駿馬的前額，好像往其中注入了什麼力量一般，“去把你哥哥帶回來。”
    “是！”
    好像才幾個時辰，這個莽撞的少年就長大了，他英俊的臉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渾身都充滿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