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承禮低聲笑了笑，把他摟進懷裏，小心地不碰到他的傷口，“那我們說說話吧。”
    “……好。”
    “那個朝陽郡主，你是打算怎麼辦。”
    慕雪本來是打算，把那朝陽郡主哄騙來，讓楊承禮娶了她當王後，日後沈葉回來，也有了能與之博弈的籌碼。可是近來看楊承禮的反應，竟有幾分抗拒。他一時也拿不準了，隻能沉吟著道：“你想怎麼辦？”
    黑暗中他瞧不見楊承禮的神情，隻能聽見這人低沉的笑聲：“封她為後，怎麼樣？”
    這是最好的結果。慕雪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幾分，悵然若失。不過事情朝著他預定的軌道前進著，這點悵然，好像又沒什麼要緊了。
    他的沉默卻讓楊承禮十分愉快，額頭被印上一個吻，楊承禮笑著道：“傻瓜，我楊承禮想要這天下，還用不著委屈自己，也不會委屈了你。”
    慕雪在暗夜中睜大了眼睛，左手被楊承禮執起來，放在手心輕輕摩挲，“無瑕，你我之間，絕不是一時興起。你是我的軍師，也是我的知己，我的……問鼎天下，長路漫漫，荊棘叢生，也隻有你，能和我並肩而行。你冒天下之大不韙，同我色授魂與，我又怎能負你。你是男子，我給不了名分，隻能虛置後位，以證我真心。而你，無瑕，你今生今世，也不能娶妻，心裏不能再有別的人。我真心待你，你也不能負我。”
    這一番剖白，說不感動，說不震撼，是不可能的。慕雪咬緊了唇，他向來機變，此時不知道該如何答複這一腔深情。明明這也是他算定的，甚至超過了他的預期，他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楊承禮好像並不介意他的沉默，繼續說道：“不瞞你說，我之前，確實是想利用沈清然。”
    這步棋，在多年前，東吳水鄉裏那個蓮花塘裏，他就已經下好了。那年，是他前往封地的第三年。也是那年，沈大將軍由於常年征戰，舊傷複發，先帝特準他修養數月。將軍家鄉在吳地，便想著趁這休沐，回鄉祭祖，先帝也準了。將軍便帶著小女兒沈清然，去了東吳。作為吳王，自然要好生招待沈將軍。
    當時他便瞄準了沈清然，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初見他時小臉羞紅。沈葉是武將，養女兒也沒有那麼多規矩，由著她和吳王嬉鬧玩耍。他便同蕭羽蕭戎兩兄弟，帶著她遊山玩水，泛舟湖上，采蓮池塘。少年風度翩翩，眉目俊朗，姑娘怎麼可能不動心。一來二去，還把她隨身攜帶的玉佩贈給了他。臨別時兩眼蓄滿了淚，不停地說等他去京城找她。那塊玉佩他隨手就扔給了蕭戎把玩，兒女情長，斷不是他放在心上的。他看中的，是沈清然身後的沈葉，以及那訓練有素的軍隊。至於那個抱著蓮蓬笑的傻乎乎的少女，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力。
    “可是現在，我改主意了。”
    慕雪暗歎，自己這一番苦心，豈不是打了水漂。這相知相許，到底是好還是壞。又聽楊承禮說道：“不過這棋既然下了，也不能讓它成為一步廢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