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兵？”楊承墨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父王遞給他的文書。
    “是的。吳王命我們退兵。”
    “他不是誓要拿下漢中嗎？”
    “恐怕那邊有麻煩了……”楊乾清取回吳王送來的文書，摩挲著上麵吳王的王印，若有所思道。
    楊承墨也不知這是喜是憂。喜的是苦戰多日，若再無援軍，他們是要覆滅在漢中了。這時候退回南郡，也能保住長沙軍主力。憂的是這突然退兵，讓人心生不安，戰局怕是有變數。而且，如果真像父王說的，南陽那邊有麻煩，那無瑕呢？他安全嗎？
    想到慕雪他的心就像針紮著一般難受。
    楊乾清拍了拍他的肩，“罷了，我們終究是臣子，聽命便是。退兵吧。”
    楊承禮消失快兩天了，軍中勉強能穩住，但拖不了太久了。
    慕雪靠在床頭，眉頭緊鎖著。
    如果楊承禮真得死了，他該怎麼辦？這麼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他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好不容易。
    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楊承禮在這世上，沒有留下一兒半女。若是有一個小世子，那麼楊承禮死了，於他來說，反而是更好的局麵。畢竟一個孩子，比一個成年男人更好掌控。
    可是楊承禮沒有孩子。
    他隻有楊承禮，他隻能選擇楊承禮。其他人呢？就算有其他人，他也再沒那個時間和精力去扶植了……
    楊承禮不能死。楊承禮怎麼可以死？
    慕雪一口氣喝完了碗中的藥，連用來壓苦味的蜜餞都沒吃。他對雲舒道：“給我更衣，我要出去。”
    “這麼晚了，公子是要去哪兒？”
    “我要去找楊承禮。”
    雲舒嚇了一跳，外麵更深露重，慕雪病還沒全好，這時候怎麼能出去？還是去找吳王？
    “公子，您已經派人去找大王了，您自己就別去了吧。”
    “不，”慕雪沒再搭理他，自己掀開被子下了床，到屏風後更衣去了。不一會兒便換了一身疾行勁裝出來，二話不說拿了馬鞭就走。
    他把絕塵從馬廄裏牽了出來，絕塵馱著他，飛一般地衝了出去。
    絕塵是匹好馬，快天亮的時候，他們就到了楊承禮被偷襲的地方。那裏有無數火把，照亮了一方天空，還有呼喊聲：“大王！大王！”河中也有勇士在搜尋，嘩啦啦的水聲，江東男兒水性自然不賴，如魚一般在其中穿梭。
    是蕭羽帶來的人，他們還在找。
    蕭羽眼尖，很快就看見了他，朝他走了過來：“軍師怎麼來了？”
    “我和你們一起找。”說著就從馬上跳了下來，“他是在哪兒落水的？”
    蕭羽指了指河邊一處緩坡，“有生還的將士說，親眼看見大王在那裏，中箭落水。”
    “他水性怎麼樣？”
    蕭羽目光閃了閃，他不知道該怎麼跟慕雪說，楊承禮十幾歲的時候，剛到吳國，還偷偷帶著他們去河裏摸魚。
    慕雪也不需要他們回答，自顧自道：“他在江東呆那麼長時間，水性自然不差。他肯定還活著。隻是我們沒有找到。”
    說完也不管蕭羽，順著河流，一直往下走，河灘裏凹凸不平，他深一腳淺一腳，一邊走一邊喊：“大王！大王！”聲音漸漸嘶啞，最後直接變成了：“楊承禮！楊承禮！我知道你沒死！你出來！”
    蕭羽看著他蕭索的背影，越發看不懂他了。他若對大王沒幾分真心，怎麼此刻這般焦灼？
    慕雪想這麼多人，在這裏搜尋這麼長時間，如果楊承禮在河中，早就找到了。難道他並沒有中箭，而是假意落水，潛入水底，待到敵軍走了才出來？那他為什麼不回去？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是不是也有可能……真得中箭落水，被河水衝到下遊，沉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