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回醫院的時候岑宇剛睡著，岑溪在門外看了一眼，然後靠著牆看著魏淩楓從房間裏出來，問道：“怎麼樣？小宇鬧了沒？”
    “沒有。”魏淩楓擺擺手，“我就沒見過再比小宇更聽話的孩子了。”
    “那就好。。。對了，醫生那邊怎麼說？”岑溪搓著手指，目光一直沒有和魏淩楓對視。
    “得馬上手術，我跟醫生說好安排在這周五了。”
    “嗯。”岑溪點點頭，沉默了一小會才開口：“費用呢？手術費多少？”
    “五六萬吧。”魏淩楓從懷裏掏出一張卡，塞到岑溪手裏：“不過這隻是第一次手術的費用，這裏麵有差不多十二萬，平時的藥費也不少，估計也就隻能維持這第一次手術。”
    “謝謝。。。”岑溪覺得喉嚨艱澀，其實他也知道魏淩楓不是什麼有錢的公子哥，一直都是今朝有錢今朝沒，能拿出這十二萬已經很不容易了。
    “瞎客氣什麼呢。”魏淩楓攬了攬他的肩膀，大咧咧地說：“吃飯去吧，我請客。”
    岑溪終於難得笑笑，點點頭跟著他出去了。
    吃飯的時候岑溪一直魂不守舍的，直到魏淩楓實在看不下去了，終於開口問：“有什麼趕緊說出來，別在那繃著，我看著不舒服。”
    岑溪愣了下，然後低頭握著筷子戳了戳碗裏的麵，想了半天措辭，才終於開口說：“今天和霍菲菲起了點小爭執。”
    “吵起來了？”魏淩楓一下來了精神，“吃虧了沒？榮臻什麼反應？”
    岑溪把試映會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一聽岑溪挨了耳光，魏淩楓不高興了，一拍桌子對著岑溪吼：“你傻啊你？她打你你就讓她打了？不知道打回去啊？榮臻還他媽是不是個男人？連個屁都沒放？”
    “沒有，他不是要霍菲菲跟我道歉了嗎。。。”
    “道歉有屁用！你也打她一巴掌，然後你給她道歉！看她願不願意！”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霍菲菲再怎麼說也是個女的，我們和她過不去多折麵子。”
    “我看你純屬活該。”
    兩個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爭辯不休的時候，魏淩楓的手機響了。岑溪適時地安靜下來，魏淩楓接起電話總共沒說上五句話，就臉色難看地掛了電話。
    “怎麼了？”看魏淩楓臉色不好，岑溪有些關切地問。
    魏淩楓頗為鬱悶地把麵前杯子裏的啤酒一口喝幹了，然後死咬著下唇一副咬牙切齒地模樣看著岑溪，說：“真人秀那邊把你給替下來了，霍菲菲替你。”
    “哦。。。”岑溪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好，被霍菲菲替下去也好，起碼不必再和榮臻有過多聯係，隻是——
    岑溪心裏一沉，他最近除了一部沒拍完的電視劇會有一筆尾款以外，就沒有其他的工作了，如果真人秀節目沒了，他這一段時間就差不多要沒收入了。。。《戀人》要下半年才開機，岑宇不可能等到那個時候的，這樣一來該怎麼辦？
    “淩楓，你幫我看看最近有沒有什麼可以接的工作吧。”
    魏淩楓知道他現在缺錢，其實找他的工作也不少，隻不過每次魏淩楓都要仔細篩選才會把最終的工作交到他手上，沒有交那麼多工作就意味著那些絕不是什麼好工作。
    “你不是還有個電視劇，差一筆尾款嗎？”
    “小成本的劇，還有明天最後一場戲就完了。。。片酬已經給了大部分了，尾款也就隻有十萬左右。”岑溪低著頭，握著麵前的杯子，“走的時候我問了下醫生，第二次手術要花費的要比第一次多很多，我又想給小宇找一個補習老師，他正高二，功課落下就難追了，而且這地方花銷那麼高，請補習老師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我知道了。”
    一連過去了將近一個禮拜，魏淩楓那邊絲毫沒有進展，反倒是岑宇已經做完了手術，而且恢複得不錯，這讓岑溪很欣慰。
    魏淩楓給的十二萬很快就隻剩不到兩萬塊，岑溪那筆電視劇的尾款也還要幾天才放下來，於是岑溪又準備去催一催魏淩楓。
    魏淩楓沒在家，也沒有去醫院，岑溪就隻好到公司去找他。
    結果才剛一路過茶水間，就聽見魏淩楓與人爭吵的聲音，“別他媽給我提馬誌安！”
    另一個人是個女人，聽聲音像Aile，“要不然還有什麼別的出路？你以為他惹的是誰啊？霍菲菲啊拜托，你真以為霍菲菲爬到今天的位置是靠自己的實力？還不是她那個有錢的爹給供出來的？現在圈裏誰不知道要避著點岑溪啊，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個理，現在除了馬誌安，誰敢找他？”
    魏淩楓那邊沒聲了，隻聽見狠狠撂下水杯的聲音。
    岑溪推開茶水間的門，一時間裏麵兩個人都愣住了。
    “岑溪，你。。。什麼時候來的？”魏淩楓極不自然地問。
    “你別誤會，我。。。”Aile也麵露難堪。
    “沒關係，我都明白。。。”岑溪還是很坦然的，心裏也並不怎麼難受，隻是覺得對魏淩楓有些愧疚，原來這一陣子他都是這麼給他尋出路的，原來自己已經被被動封殺了。
    “岑溪，你別聽她瞎說，沒有的事。。。”魏淩楓極力想安慰岑溪，怕他心裏難受。
    “淩楓，幫我聯係吧。”岑溪望向魏淩楓，臉上無悲無喜，“馬誌安，是吧。”
    剛打發走霍菲菲的榮臻正煩不勝煩，聒噪的手機又響起來。榮臻第一反應是不要接，猶豫了一小會還是拿了起來。
    一搭眼發現是個生號，貿然掛斷萬一錯過了重要電話就麻煩了。抱著這樣的想法，榮臻還是接了。
    “聽著，榮臻，要不是沒辦法了我絕不會找你。”
    “什麼？”
    “我是魏淩楓，岑溪的經紀人。”
    “你找我幹什麼？”
    “他今晚去找馬誌安，去家裏。”
    榮臻的眼睛一下眯起來了，表情也肅然地令人望而生畏：“你說什麼？”
    “如果你還是個男人，我希望你知道應該做什麼。”說完，魏淩楓就掛斷了電話。
    他知道如果這件事被岑溪知道了的話，岑溪一定會怪他，可是他真的不能眼看著岑溪羊入虎口。
    馬誌安那個人榮臻也略有耳聞，業內風評極差的一個人，論專業倒是一等一的人才，可在私生活那方麵簡直不是一個放蕩能形容的。圈內沒有人不知道，凡事主演他電影電視劇的，要是沒有個過硬的背景，那肯定都是被潛規則過的。而且馬誌安這個人還有特殊癖好，不論男演員女演員，但凡長得好看的就一律通吃，還經常搞些見不得人的齷齪活動。
    岑溪就屬於那種沒有過硬背景的。
    榮臻咬牙切齒地握著手機，心裏既氣岑溪不自愛糟蹋自己，又氣魏淩楓扔下的那句不清不楚的話。這事不難辦可也不好辦，馬誌安什麼人，好歹也是個名頭響當當的大導演，作威作福這麼多年都沒出什麼事，就可見人家一定是有手腕的，魏淩楓甩下一句“知道應該做什麼”就讓他去冒險捅這麼大個馬蜂窩。
    況且，他和岑溪有什麼關係？
    對啊，本來和岑溪也沒什麼關係啊，為什麼非幫他不可？
    可是，真能袖手旁觀嗎？
    榮臻心裏矛盾至極，阿哲的調侃一句一句湧入耳朵，岑溪的一言一行都生動地刻畫在眼前，明明不該是那種感覺的啊？
    等等。榮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保證有清醒的頭腦。
    岑溪為什麼寧可被潛規則也要接馬誌安的劇？他缺錢嗎？而且明明還可以找別人不是嗎？
    一連串的問題盤旋在榮臻腦海裏，榮臻找不到一個可以連接所有疑問的關鍵點，所有的問題看起來都很懸疑。榮臻想到了霍菲菲，曾經他和霍菲菲也是論及到婚嫁過的，隻不過因為榮臻實在是受不了她的自以為是而分手了，而想到她不是因為別的，是她那個房地產業的大亨老爹。可能是因為霍菲菲入行的原因，她那個一向隻關心地皮的老爸居然開始進軍娛樂圈，而且還有不小的威望。
    霍菲菲自然是討厭岑溪的，就連岑溪要和他一起參加的真人秀都被她給攪局了。榮臻覺得這是唯一可以聯係一切的因素，雖然當時霍菲菲執意要替換岑溪惹得榮臻十分不滿，可是霍菲菲總是拿他和岑溪的關係和他吵來吵去，他嫌煩，最後就由著她去了，可沒想到事情反倒變麻煩了。
    榮臻首先給阿哲打了電話，“阿哲，你跟我說實話，霍菲菲是不是動用關係封殺岑溪了？”
    電話那頭阿哲沉默了好一會，才“嗯”了一聲。
    果然。榮臻把手插進額前的碎發裏，原來自己一向自負計高於人，結果最後被蒙在鼓裏耍的團團轉的隻有自己。
    或許是該好好審視審視自己對岑溪的感覺了，是真的隻是當朋友，還是其他什麼別的感覺。
    在那個答案揭曉之前，榮臻隻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霍菲菲，舊賬新賬該一起算算了。
    榮臻最後打了個電話出去，電話一接通，就傳來一個中年男人渾厚低沉的聲音：“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有點事想請你幫忙。”榮臻麵無表情拿著電話，望著窗外隨風搖曳的樹葉，“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