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七殺破貪狼  七、還君明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8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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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接上回。上回正說到範漁陽冒著嚴寒跳橋救人,是一路連拉帶拽將水中的彭玉婕給拖到了水天南的別院邊上。眾人自橋上匆忙跟去,是七手八腳地將二人自水中撈起,送入了別院中。
    杜思圓急忙去請還在水天南屋內飲酒的張雲瀚來救人。也是彭玉婕年紀尚淺,命不該絕,待她吐盡了髒水,圍上炭盆這麼一烤,竟是悠悠轉醒!
    杜思圓:先生,玉兒她可還好啊?
    她見玉婕隻醒來一小會兒,便又沉沉睡去,不禁心焦。
    張雲瀚:脈切細數如浮弦,卻能飲下薑湯,要待明日一早再觀。若能醒來,便是無大礙了。
    張先生端著碗又給玉婕喂了兩口薑湯,沉思道。
    杜思圓:啊……原來如此,多謝先生搭救!
    她甚是感激,連忙道謝。
    張雲瀚:不知這位是——?
    杜思圓:她正是穎王彭瑞則之愛女彭氏玉婕,亦是替圓代嫁西京之人!
    思圓垂眸咬牙答道。想不到西京王竟狠毒至此,痛下殺手!
    張雲瀚:這——看來是此女命不該絕,方能如此巧合讓你們遇上並搭救。
    張神醫輕撫短髯若有所思道。
    杜思圓:先生此話怎講?
    她不由得奇道。
    張雲瀚:思圓你有所不知,此間肖府的水湖有水道連著西京宮中的金水池,而且湖底有熱流,可保湖水終年不凍。因此才讓她在九死之中覓得一絲生機,否則在這數九寒天裏,人不溺亡也是要凍斃的!
    他向思圓耐心解釋,暗道此女似乎與思圓機緣匪淺,尚不知日後是緣或劫?
    杜思圓:先生怎會知曉此等秘辛?
    思圓越聽越奇,天底下竟有如此奇事,還讓你這奇人曉得了去?
    張雲瀚:思圓啊,你舅舅我可是上曉天文,下通地理。智比管子,術蓋留侯。區區小事又怎能算得上是秘辛呢?
    張雲瀚那是笑得一臉得意,嘴角都快咧到腦後了,就差把“偏不告訴你”幾個大字貼頭上了!
    杜思圓:……哼!
    思圓這下可算是體會到他大表兄動不動就炒幾盤亂棍打死豬八戒的心境了!先生他不想說或不願提之事,要麼讓我猜要麼就胡說八道信口胡謅指東打西,將他自家誇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著實是好生的不要臉!
    張雲瀚:嗯——此間事了,待某再去瞧瞧那救人的好漢……
    他望著思圓滿臉幽怨,欲言又止的模樣,是淺笑行去。心底喟然一歎:那真是許久以前的舊事了,舊到那時的肖府掛著的還是郡王府的匾額,舊到自家還跟著老哥哥與蕭平旌來這兒打秋風,蹭吃蹭喝……
    待張先生走後,杜思圓將彭玉婕濕透的衣裙解下,找來幹淨的衣裳與被褥換上。如此不假他人忙碌了一番後,方才在床沿坐下,細看她的模樣。
    隻見彭玉婕的鵝蛋小臉上煞是雪白,幾無血色。眉頭輕蹙,眼角似有淚痕未銷,唇口微青泛紫,想來是凍得狠了。思圓又連忙給她卷緊被角,將炭盆的火苗撥得旺一些。
    推門而出時,卻赫見肖府東家肖千朔立在廊下,獨自一人翹首以盼。
    肖千朔:思圓!你冷麼,還需要些甚麼東西,她…還好嗎?
    千朔上前一把握住思圓雙手,關切問道。
    杜思圓:圓不冷,千朔你怎的獨自一人在此?
    咦,這個人似乎很愛捉圓的雙手,且捉住了便不會輕放?思圓不覺垂眸,有一瞬的出神。
    肖千朔:常叔他們給張先生做薑湯去了,此處留我一人足矣。思圓,朔並非有意阻你救人,而是朔也能救,也該我救……
    他話至此處不覺懊惱,結合此前水天南所說杜思圓重傷後尋人代嫁,甚至為了保全那人不惜陣前自刎!今夜更見思圓口呼“玉兒”,驚懼不已的模樣,這溺水之人的身份便是呼之欲出了!
    杜思圓:千朔此話…何意……?
    思圓聞言,很是不解。
    肖千朔:這溺水之人……正是穎王之女彭玉婕對麼?
    他略一躊躇,而後篤定問道。
    杜思圓:你怎知……?
    思圓心下一驚,這大半夜的怎麼一個個都未卜先知,既神又鬼的?
    肖千朔:是水天南說予我知的。他還說朔救人害人,功過相抵,思圓實不欠我甚麼…唔——
    千朔俞說心內俞是鬱鬱,怎麼我又白忙了?
    杜思圓:既然如此,千朔何不放手,我們好聚好散?
    她聞說是輕輕眨了眨眼,似真似假地回道。
    肖千朔:哼!人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救到的,怎麼能便宜了西京王那小子,休想!!這虧本的買賣朔不幹!!!
    千朔一想到杜思圓今日跟我好聚好散,明早就能投了西京王懷抱,怎不教人妒火中燒!這買賣都虧到姥姥家了,我散你個頭!說完就是猛地一把將個思圓攬入懷中,緊緊抱住。
    杜思圓:嘻嘻……
    思圓不禁一樂,好你個小財迷!原來自家還挺值錢,就是不知大概值多少?她也伸手輕輕擁住千朔,很是暖和。
    肖千朔:思圓你笑甚麼?
    他悶聲哼道,心說看我著急上火你很樂是也不是?千朔正打算手底發力卻不料懷中之人忽然傾身向前,伏在他耳畔輕聲念道。
    “圓不走。”
    沉夜極靜,落針可聞。
    千朔乍聽此言,縱有千頭萬緒,萬語千言,亦盡歸於無。那百般手段千種心機用盡,終究不過求她一句“不走”而已!
    肖千朔:嗯——
    他默然無語,隻知擁緊眼前人。
    杜思圓:水師父說得不錯,你我早已兩不相欠。隻不過——
    察覺擁住她的身形一緊,思圓心下莞爾,略一頓後方才繼續說道。
    杜思圓:千朔既然救了家師,那便也是水師父的救命恩人。師父他這個人嘛……你也知曉,個性固執,冥頑不靈,還不甚解風情,所以——
    所以思圓這個人的性子也不知隨了誰,說話喜愛到處賣關子,這裏賣賣那裏弄弄,遲早還是要吃苦頭的!
    肖千朔:所以甚麼?
    千朔捏住思圓肩頭,瞪大眼眸問道。
    杜思圓:所以圓至今也不知師母長的甚麼樣啊!
    她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答道。
    肖千朔:哈!是嗎?
    你要死啊,朔問的是這個嗎?誰問你這些了!千朔給她氣樂了,立馬手上一捏,沉聲再問。
    肖千朔:還有呢?
    杜思圓:還有?還有…且待圓想一想……
    還有甚麼,你不就是想逼著圓說些肉麻的真心話麼,我偏不如你願!可看著肖千朔滿臉的不樂意,一副不依不饒,不屈不撓的勁頭,再一想到自家還要去隔壁看望範漁陽,又不禁敗下陣來。
    杜思圓:常言道父債子償,圓身為水師父惟一親傳,報恩此等瑣事又怎敢勞煩他老人家,還是讓我勉力一為罷!
    思圓眨眨眼,拐彎抹角地說道。心想這回東主大人總該滿意了罷?
    肖千朔:難道你心裏隻圖報恩,對朔竟是全無情意麼?
    東主大人一聽,小嘴一撇眉頭再一皺,似乎仍不滿意啊!
    杜思圓:有啊!
    肖千朔:有多少?
    他又來勁了,興致勃勃地追問。
    杜思圓:有…呃,這天色已晚,不如改日待圓挑個黃道吉時,尋一處鳥語花香的寶地,再與你細說?
    語畢她伸手推開千朔,轉身欲行。
    思圓一邊行來一邊在心內暗誹:千朔你這大半夜的不去休寢,拉住圓問有多少情意?你當是買菜呢,我有一籮筐那麼多啊你要不來買點兒?
    再說那神醫張雲瀚去隔壁過幾間房,正是水天南居處,探視救人好漢範漁陽!
    此時屋內隻有張、範二人在,房門虛掩,水師父倒是不知所蹤了。花廳正中擺放著一個燒得正旺的炭盆,範漁陽隻套了一條濕漉漉的青布棉褲,光著膀子,正蹲在盆邊烤火。
    範漁陽:先生,這是第幾碗了?
    他端著張雲瀚遞來的紅糖枸杞薑糖水,不由得咂嘴。
    張雲瀚:唔…好像是第六碗?
    張神醫也半蹲在漁陽對麵,手提一隻黃銅製的長嘴大茶壺,但等漁陽一飲光了糖水就給他續上。
    範漁陽:這一大壺,我都得喝了?
    他試探著詢道。
    張雲瀚:怎麼,才第六碗你就喝不動了?這可是某專門請府內的管事先生給你煮的薑湯,包你飲完這一壺就生龍活虎,超神越鬼,打遍天下無敵手!包靈的!
    張神醫一臉神氣地拍著胸脯作保。
    範漁陽:嘖!
    他心說這江湖郎中為了哄人喝藥又在胡亂謅了,我信你才有鬼!不過迫於張雲瀚的淫威,他還是撇撇嘴,繼續埋頭苦幹第七碗!
    張雲瀚:陽陽,救人救得好!啊,對了,那枸杞記得嚼一嚼吞下去!
    他看著老老實實低頭飲湯的漁陽,讚許說道。
    範漁陽:咳咳……先生,這薑湯為何要加枸杞?
    他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抬首發問道。
    張雲瀚:你下水救人傷了陽氣,這枸杞能滋陰補腎,益精養血,最適宜溫養陽氣了。陽陽你不愛吃枸杞嗎,那下回給你加點海馬杜仲?
    嘖,這小子嘴還挺叼,就怕補過頭了你受不住,半夜睡不著覺還要起來給整幾盤亂棍打死豬八戒,我可不想吃!
    張神醫剛抬手給對麵遞去第八碗,就歪著頭苦思冥想道。
    “噗——!!”
    大表兄正飲了兩口第八碗,嚼的枸杞還未吞下肚,就猛地一扭頭連皮帶籽加湯水統統噴到了忽然推門而入的肖府東主肖千朔的身上!
    要說肖東家本是走在杜思圓身後,緊一步慢兩步地跟著她。而思圓憂心範漁陽亦無暇他顧,隻一心往水師父住處走。待來到近前,她一抬眼隻見虛掩的房門後似是有兩個人影蹲在當中,正欲推門再觀時,卻被不知從何處突然冒出的肖千朔一步搶先,擋在身前!
    “誒?”
    思圓眼看被肖千朔高大背影擋了個正著,連忙往左邊挪了挪。
    “誒??”
    怎麼左邊也被擋住了,那圓再往右邊過去點?
    “誒誒???”
    這人怎麼回事,左右都占了,成心的是不是?!
    杜思圓被人阻了去路,左右兩邊都突不進去,正欲抬頭與千朔理論,不想那人卻徑自推門而入,然後猛地定在了當場!
    杜思圓:誒嘿!
    定睛一瞧,千朔他定住不動了!那我趕緊進門,別又讓他擋著我!
    思圓連蹦帶跳入內裏一看,怎麼他大表兄正目瞪口呆地端著碗蹲在地上,還隻套了條濕答答的褲頭,光著上身是一徑盯著千朔瞧,那情形著實是十分的詭異讓人摸不透啊!
    肖千朔:你是甚麼人,如何入得府中來?
    千朔跟隨杜思圓一路行來,是早早就望見範漁陽赤著上身蹲在花廳之上。他本想阻一阻思圓,先行入房內安排妥當,卻萬料不到人還未立定就被範漁陽大禮伺候,給來了個薑湯噴頭!
    再一轉頭就發現杜思圓正不錯眼地瞪著範漁陽看,似乎是想看出什麼名堂來,更是眉頭一皺,沉聲再問。
    肖千朔:是誰引你入府的?
    這三人你看他,他看我,我再看你,是越看越生氣,肖千朔問出此句時已是隱含怒意!
    範漁陽:……你管得著嗎?
    他見問不禁在心底暗暗誹道:是張先生他大侄女帶著我們走後門鑽山洞才進來的,不過我能告訴你?!
    肖千朔:哈,好啊!既然如此,朔便教你來得去不得!
    千朔抬手抹了一把臉,不由得嗤笑道。這能把我氣樂的,千朔心說杜思圓算一個,今**是第二個!此人看著像是有些身手的練家子,就是不知身手如何?
    範漁陽:怎麼,陽還怕了你不成?!
    範漁陽將手中瓷碗往張雲瀚手裏一塞,猛地站起身道。
    要說範漁陽自小跟隨生父習武,拳腳功夫便甚好,又是個嫉惡如仇的性子,平日裏幫著張神醫救死扶傷的好事就沒少幹,因此方能在彭玉婕落水時果斷跳橋救人!
    他因著毫無緣故噴了來人一身湯水,本是心下愧疚,可是此人也不知是何來路,一開口便語氣不善地質問自家,很明顯是將我當成翻牆入戶的毛賊了!這怎麼忍得了,範漁陽一身的反骨比剛飲下去的薑湯還要上頭!
    此時範、肖二人身量相仿,旗鼓相當地對峙著,就看是誰先動手了!立於一旁的杜思圓見勢不好,急忙悄悄挪至張雲瀚身側,抬手扯他。
    杜思圓:先生你看——這是要打?
    直到此時,她方才恍然記起張雲瀚曾叮囑她,此二人不可相遇,若相遇便要動手雲雲。思圓暗自想,小舅啊小舅,您不去算命真是可惜了大好人才,等改日替圓也算算?
    張雲瀚:嗯——看這苗頭,似乎確有可能啊!
    他凝神細觀,咦?這才飲到第八碗,大茶壺裏還剩點湯呢,怎麼陽陽他就生龍活虎活跳跳,敢一身是膽地和肖千朔嗆聲了?難道是薑湯上頭了,竟如此靈驗?
    杜思圓:這可如何是好,水師父他老人家呢?
    思圓自打進屋是左右望不見水天南,不由得問道。
    張雲瀚:你水師父說是去找幹淨衣裳,要給陽陽換上。應該馬上就到,那個……!
    他話至此處,二人是同時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杜思圓:先生,您能攔下大表兄麼?
    張雲瀚:應該…能行?且待某試上一試。那思圓你能按住肖千朔?
    張先生半信半疑地問她。
    杜思圓:這個,也是要試上一試,待圓盡力一試……
    思圓心虛得很,回想起自家從肖府的東暖閣再到西廂房,一路上就隻有被人摁倒的份從無例外。憑我這小身板能按住他那除非是日頭打西邊出來啊!
    張雲瀚:那事不宜遲,咱倆一邊一個?
    張雲瀚一想到水天南回返見到這場麵,指不定要扯幾句讓人上頭的話,本來打不成的二人恐怕會變成不死不休!他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的好!
    杜思圓聞言正色一點頭,緊走兩步伸手攔在肖千朔身前。
    杜思圓:莫要動手,有話好說!
    肖千朔:思圓你……
    他略一怔,心道你竟為了他攔下我?
    張雲瀚:哎呀陽陽,咱走罷快回家罷!這薑湯你也喝夠本了,要想喝家裏有的是!
    張神醫邊下手將範漁陽往外推,一邊在嘴上嚷嚷道。
    大表兄正與肖東家大眼瞪小眼呢,一聽此話更是立馬賞了張雲瀚一記大大的白眼!
    範漁陽:誰想喝了,真是……嘖!
    他暗忖反正也不招人待見,走就走!說完立馬抬腳便是往門外去。
    範漁陽方才一口氣幹完八碗薑湯,又烤足了火,如今這一身燥熱得很,赤著上身甩開膀子就要往外頭風雪地裏紮!
    杜思圓眼見情勢急轉直下,心說這天寒地凍的,那個被救的剛躺下,你這救人的別一會兒也躺外麵了才好!她急中生智,連忙解下身穿的毛大氅,一把丟給張雲瀚。
    杜思圓:先生接著!
    張雲瀚聞聲,趕忙舉頭伸手接過,然後對著思圓感激一頷首。
    一旁冷眼不動的肖大東主看了半天,此時腦子裏那根弦忽然是“啪”一下應聲而斷!他抬手將個思圓輕輕撥過一邊,高聲喚道!
    肖千朔:先生且慢!
    他徑自來到張雲瀚麵前,隨手解下肩上披著的深藕色散地錦金絲纏枝石榴五蝠紋毛氅,然後搭在了張先生後背,再細心地給他係上。
    張雲瀚不禁十分詫異,這不是有一件了,怎麼肖東家又給一件?正在驚詫間,卻見肖千朔是不動聲色一把奪過了他拿在手中的杜思圓先前丟來的那一件大氅!
    肖千朔:夜深寒涼,還望先生多自珍重。這件大氅是朔心愛之物,就贈予先生了。雖然上麵沾了些許湯水,但是想來先生亦不會介懷罷?
    他望著平日裏處變不驚的張神醫,此時驚得嘴裏能塞下個雞蛋,不覺淺笑一瞬,意有所指道。
    張雲瀚:啊?哦…不介懷不介懷,怎麼會呢?哈哈哈……那某能走了麼?
    嘖嘖嘖,張先生在心底咂舌,這位他記仇啊!得趕緊走,立馬走,要不然就成隔夜仇了!
    肖千朔:先生在我肖府自是來去自如的,時候也不早了,朔與思圓不便相送,先生自便即可。
    他輕輕一頷首,然後挑眉看向立於一旁也是呆若木雞的杜氏思圓,言下之意便是你不準去送,聽懂了罷?
    眼看他舅都隻能猛打哈哈,大侄女又敢說點啥呢?思圓隻得向張先生使個眼色,連忙噤聲是一動不敢動!
    範、張二人離去時又恰巧遇上了抱著衣裳回返的水天南,三人手忙腳亂地一頓忙活之後,那父子二人方才安然離府。
    “唉——!”
    花廳之上隻剩兩人,思圓不覺長歎一聲。
    肖千朔:因何歎氣?
    他抖了抖手上毛氅,輕輕裹回思圓身上,又自背後擁住她。
    杜思圓:千朔你……早已猜到他的來曆了罷?
    要不然也不會隱忍不發,還送其衣裳。如此明顯的放水,顯然是猜到了甚麼。
    肖千朔:嗯,應是與先生關係匪淺,且十分親厚之人。朔自不會為難於他,讓你兩難!
    他湊近思圓耳旁輕聲笑道,溫熱的氣息撓得人耳朵又酥又麻,還癢癢的。
    杜思圓:他乃是張先生義子,名喚範漁陽,是受邀入府來吃團圓飯的。千朔不愧為商賈大家的掌舵者,見微知著,行事穩妥有章法,圓誠實歎服!
    與這一等一的聰明人講話就是省力!要說思圓那嘴上吹捧人的功夫嘛還是十分高明,非常了得的!
    肖千朔:噢,思圓你服了?
    杜思圓:服了。
    肖千朔:那該如何謝我?
    杜思圓:這——
    她不禁扶額,心說又來了,怎麼這人動不動就討要好處?果然人說無商不奸,圓這不就遇上一個,算盤珠子都快崩我臉上了!
    杜思圓:圓……為何要謝你?
    思圓略一掙便脫出了千朔懷抱,然後回身看著好整以暇,一臉得逞的肖千朔,話鋒一轉道。
    肖千朔:好啊,想賴賬!
    千朔一聽樂了,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你給我等著!他話音剛落便伸手去撈思圓,卻被她嬉笑著躲開了。
    杜思圓提起裙角是轉身就跑,一路往彭玉婕的臥室而去。待來至房門前她腳下稍緩,就被緊追而至的肖東家逮了個正著。
    肖千朔:思圓,你還跑!
    他不依不饒道。
    杜思圓:噓…!此處是女眷閨閣,你不能進。
    思圓兩手扒住千朔雙臂,想要推他,卻是紋絲不動!
    肖千朔:你欲留宿在此?
    杜思圓:正是。圓要在此給玉兒守夜,待她醒來。東家您還請自便罷。
    思圓抬頭望著他,正色回答。
    不過嘛這夜沉人靜,月色甚美,最宜談心談事談情了,人家可不著急走!
    果然,肖千朔聞說隻斜睨了思圓一眼,心底甚是不屑:隨便倆字便想打發我走,你看朔像是懂自便的人麼?
    杜思圓見千朔幽幽地盯著自家猛瞧,既不說話亦不動,不禁喟然長歎:我這一世英名,是要毀在你手上了啊!
    杜思圓:多謝千朔深明大義,為我周全。圓甚喜甚愛之——
    說罷抬手輕輕按他肩膀,傾身向前在其麵上以唇淺嚐輒止,又似蜻蜓點水。然後趁著千朔愣神的功夫,她手底猛然發力一頂便脫了出來,隨即旋身推門入內,再關閘落鎖!這一套做來是行雲流水,毫不拖遝,一氣嗬成!
    等千朔回過神來,兩人已是一門之隔了!
    肖千朔:你!你開門!!
    他剛想抬手拍門,忽又記起杜思圓要他噤聲,那舉至一半的手不禁猛握成拳,狠狠砸在門上!
    “砰!”
    千朔滿腔的癡念與不甘彷佛盡皆傾注在了這一拳中,求不得怨不能!人道佛渡苦厄卻不渡我,隻因勘不破,情難說!
    肖千朔:思圓,你…為何不敢見我……
    他背倚門牆,緩緩滑坐在冰涼的地上,喃喃自語。要你承認愛我心悅於我竟是如此為難嗎?
    門內那人對於外麵動靜卻似恍然無覺,她微顫著手輕輕撫上那猶如被灼一般的丹唇檀口,竟連指尖也變得滾燙不已!
    “啊,癡兒啊——!”
    她顫顫地也倚於門框之上,輕合雙眸不覺在心中默然一聲長歎!
    水月三千難渡癡妄,持心守念證彼大道!
    欲知後事如何,請待下回再分解!
    ——彩蛋——
    杜思圓:師父,你找甚麼衣裳找了一晚上?這不是挺多的嗎?
    水天南:那邊的都是髒了還未洗的。
    杜思圓:哦,這件呢?
    水天南:手肘處有個大洞。
    杜思圓:那這件呢?
    水天南:胸口處有兩道破口子。
    杜思圓:呃,這件好像…也臭了?
    水天南:……
    杜思圓:好吧,水師父你慢慢找不著急……
    水天南:……(你快走罷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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