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起  第五章 碧水芙蓉(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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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皆道,寧王長子紈絝非常,可幾人知曉,我那兄長,未雨綢繆高瞻遠矚不輸任何人。這不惑城的外城東麵,有一家名為‘綾月坊’的樂坊可是遠近聞名。坊主名當離,是位色藝俱佳的奇女子。她突然有一日便出現在青丘之國,沒人知道她從哪來,身份為何。而這家樂坊也是在那一日突然出現,不多時,便生意紅火,城中再無樂坊可與之比肩。”亓官夜悠悠地說著,嘴角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但若細細觀察他的神色,卻不難發現那笑意的背後,透著一絲無奈,一絲落寞。
    罌澤寂輕輕的皺了皺眉,問到“她是綾茗的人?”
    簡單的嗯了一聲,亓官夜道“沒錯,幾百年前老哥便將人安插進了青丘之國。今日皇宮設宴,你我二人恐怕是沒有眼福去這青丘第一坊看看了,不過明日,拜訪坊主倒也並無不可。”
    此刻罌澤寂心下了然,卻也多了一絲煩悶。亓官綾並不像外界傳言那般,紈絝不過是迷惑世人的表象,暗中無論是護衛亦或是情報網,亓官夜這哥哥都做得滴水不漏。隻是這麼多年,外界的矛頭都是一致指向亓官夜的,事實上並沒有培植自己勢力的人,卻一直擋著來自各界的明槍暗箭。
    大長老曾勸說亓官夜培植自己的力量,他卻搖著頭拒絕了。但是大長老除了歎氣也拿他沒辦法,隻當他是真的不願意繼承狐王之位,卻隻有罌澤寂知道,他不過是不希望未來有一天他和亓官綾都羽翼豐滿,而他的兄長繼位後卻要防著他。索性,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要。
    外強中幹,其實亓官夜就是這樣,不過是一直在強撐罷了。罌澤寂一開始擔心亓官夜,不知道他有沒有把握救人,別救人不成反被扣下。但把話說開,便知亓官夜是打算借助他哥哥的力量了,今夜定不會與青丘之國之人硬碰硬,想必宴會上一場唇槍舌戰卻是免不了的。嗬,仔細想想,多年來他‘孤家寡人’靠的不也一直是那張嘴嗎?
    心裏還在思量,就聽見亓官夜忽然問他。“哎?對了,怎麼一日不見晨弈?”
    馬上就要進宮了,亓官夜才想起他可是從人界還帶了一人前來的。在洛神居時每日都在他眼前晃悠的修道之人此時去哪了?
    “大軍入城不便,我便讓他帶兵駐軍城外策應我們,也算是防範萬一了。”罌澤寂說。
    “知道了。”
    對罌澤寂笑笑,亓官夜便起身了,而罌澤寂卻依舊是看著他沒有動作。這幾日,亓官夜總是對他笑,隻是那笑容有幾分真實呢?多少次話到嘴邊,他都咽了回去,他一直想對他說……不笑沒關係。
    心中百感交集,過了許久,他才說道,“夜……你可曾想過複仇?”
    複仇?聽到這兩個的時候亓官夜的身體微微一顫,但卻沒有停下手中穿衣的動作,隻聽到他語氣平靜的說道。“……沒有。我不是夜王,也想做他。”
    嗬,數千年了,亓官一脈與塗山一族的血債。三代人都活在這血仇之中,可為何偏偏隻有他名夜呢?因為他的曾祖父夜王,因為他出生時天生異象白晝盡去獨存黑夜,因為亓官清說他是亓官一脈的希望,他是他們三代人中最像夜王的人。所以,賜名為夜。那之後,他便成了亓官夜,再不是他父親所期望的樣,做一個謙柔溫文,天青海闊的人。世上隻有亓官夜,再無亓官謙。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過得很苦,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並不情願,即便天地傾覆他也必須是哪個撐起狐族的人……“可我倦了……嗬~即便我不累,這具身體又還能做什麼……”
    罌澤寂沒有看見亓官夜的表情,卻感受得到他的落寞,果然……他是在意的,也無法不去在意……妖力衰退。若說,要你強盛是亓官夜原本驕傲的資本的話,如今他卻連這個驕傲都沒了。
    “隻要你肯,我可以替你做。”
    “……”
    他拉住亓官夜的胳膊,強迫那人與他對視。可是等了許久,都等不到那人的回答。“夜!”
    “……不必說了。”說著亓官夜輕輕移開了罌澤寂握緊他胳膊的手,動作很輕,卻不容拒絕。他的眼神裏透著清冷的決絕,讓罌澤寂覺得胸口悶悶的,有些疼。
    “為什麼……依靠別人,對你來說真的這麼難嗎?”罌澤寂的目光一刻也沒有從他的身上移開,他希望能從那人清冷的神色中看到一些別的東西,哪怕是絕望,也好過這樣的波瀾不驚。“為了狐族,你什麼都肯做的,與青丘之國聯姻可以免去多少戰火,你明知道,卻還是拒絕了,為什麼?不就是因為你要報仇嗎?!我知道你一直在等待時機……”
    “夠了!那你要我如何!沒有多少時間了……我撐不了多久了!狐族……哈哈哈哈哈……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了,嗬嗬嗬……為什麼是我!棄子是我,妖力衰弱的還是我,背負狐族也是我!無悲無喜?不痛不傷?我受夠了……還報什麼仇,我連自己都救贖不了!!”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亓官夜臉上,他們兩人都愣住了。罌澤寂沒想過自己會對他動手,剛才那一下,就好魔怔了一樣。張了張嘴,他卻沒能發出聲音。
    亓官夜捂著自己有些生疼的臉頰,原本激動的情緒又歸於清冷,伴隨著沉默的是他更冷的眸光,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放下了手,淡淡的說“進宮。”說完,便率先離開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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