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弱者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06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然而嘴裏這麼說著,他卻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子,像一個神經質的病人一般不停地自言自語:
“胡說,你胡說。。。。。不是這樣子的。。。騙人。。。。不會的。。。我不會信你。。。。你這個騙子。。。我不會信你的。。。”
梁念冷眼看著,並不感到痛快,然而也生不起一絲憐憫,他看著陸生,仿佛透過他在看那個年幼的自己,很多年前他也曾經蹲在地上魔怔了一樣地告訴自己:
“我不是累贅。為什麼要拋下我?為什麼所有人都要拋下我?”
如他表現出來的一樣,他確實是天生早慧,三歲起便能記事,話也說得比別人伶俐。
所以他記得,自己的父親如何拋棄了他們母子,而他的母親為了苟活又是怎麼將他丟棄在大火之中,等到他以為尋到了真正的庇護,那些人又是如何將他送走。。。。
這輩子,他一次一次地被拋下,然後才明白一個道理:
弱者沒有資格抱怨。不想被丟下,就變得強大,強大到別人都隻能攀附著他而活為止。
現在,他把這個道理教給陸生。
“你習武多久了。。。。這裏的其他人,學武不過數月,無論哪一個都能將你打敗,你卻不覺得羞恥,整日隻知道等著梁慕回心轉意地可憐你,看你一眼,所以你才會受盡所有人的恥笑,知道嗎?每個人都懇切地期盼著決戰的對手是你。而明天,你會死在別人的劍下,或者僥幸活下來,繼續日複一日地做一個弱者。——陸生,你連揮劍的時候都軟得像一團棉花,卻整日的傷春悲秋,叫誰不厭惡?”
陸生仿佛是沒有聽見,又仿佛在為他的話發著呆。
那天夜裏陸生在練武場一直呆到很晚,滿腦子都是梁念的那句“弱者”,後來他神情恍惚地將自己扔在地上的劍撿起來,晃晃悠悠地比劃了起來,雙腿因為蹲久了而發麻,然而他卻是第一次在揮劍的時候心無旁騖,隻想著劍法,隻想著變強。
不知練了多久,直到四肢都酸疼才慢半拍地停下,抱著劍回了地窖,在一片黑暗中安靜地睡去。
他太累了,實在想不起去恨誰,也實在想不起去傷心。
好像在一夜之間學會了很多,那些他哥哥不舍得教給他的,那些梁慕逼自己狠下心去教他卻沒能教會他的,還有,那些梁慕悄悄告訴他的,這世上的法則。
第二天他和梁念站在了同一個練武場裏。
他已經忘了怎麼去換一種表情了,隻是舉著利劍,麵如冷霜。
梁念對他笑了笑,不知是在笑什麼,總歸陸生是讓他驚訝與滿意的。
少年在迷途裏走了太久,突破口卻是撞得頭破血流都找不到了,於是惡魔在這時站出來,指著地獄的大門告訴他,“往這走。”他便像找到了方向一般,至少有路可走了。無論是不是正確的,給他一個答案,讓他說服自己找到解法,如此陸生便活了下來。
該死去的死去,然後我們才能清醒。
穿著青色布鞋的小腳在地上輕輕一點,少年一個閃身躍起逼近梁念,劍身泛著冷光朝梁念頸上直直刺了過來,陸生用了十足十的力量,這是一記殺招,正如這些武功本身的目的便是取人性命,少年第一次貫徹這一宗旨,於是劍法應有的淩厲便顯現出來,梁念彎腰避過,他的速度要比陸生快得多,趁著陸生逼近,還未直起身便揮出一拳,如他所料正好打在陸生胸前,拳頭打在身上發出實打實的響聲,少年悶哼一身卻不退後,反而在空中飛速扭身,長劍變了一個方向,生生止住去勢朝梁念麵門而來。
梁念再彎腰,幹脆躺倒在地,左腳一蹬越出陸生的攻擊範圍,陸生落地後毫不猶豫,飛快地追上梁念,又是連刺數劍。
梁念忍不住稱讚道:
“看來我對你的判斷是錯誤的,你並沒有那麼無能。”
陸生此刻卻是殺紅了眼,這話從他耳中過了便過了,絲毫沒有令他分心,他的攻勢越發地快,仿佛真是一夜開竅,當一個人的頭腦中隻有殺人一個念頭時,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梁念的動作在他眼中都變得慢了下來。
梁慕在一旁忍不住握緊拳頭,卻不是擔心梁念,而是擔心臉色蒼白的陸生。
“梁念這個狼崽子,會不會點到為止?會不會趁機下狠手?”
然而他不過剛剛生了這個念頭,那邊梁念痛哼一聲,腳上便被劃傷了一道。
梁慕心裏一揪:“怎麼回事?他是一時大意?”
然而等他細看,卻也驚訝地發現梁念或許有輕敵放水之嫌,陸生卻是下了狠勁,招招凶殘,不為比試,隻為了屠戮。少年在一夜之間成為了一個真正的殺手,心狠手辣還在其次,除了殺人,他真的不會思考了。
武能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他天資有限,便隻叫他反複練了這套劍法,看他舞了這麼多次,第一次真正發揮了劍法的精髓。”
梁慕忍不住出聲詢問:
“上次來他的武功還差得遠,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或許是被其他的孩子欺負逼迫,反正眼神是一日比一日冷了,連我都自愧不如啊。。”武能便照著和梁念說好的說辭答了。
梁慕看著陸生冷漠的臉龐,隻覺得百感交集:逼他成長的是自己,如今他真的成才最難過的卻也是自己。
隻不過幾句話話的功夫,梁念身上又開了花,他傷在腿上,動作便不由得遲緩下來。偏梁慕在他比武前叮囑過:
“不可用內力,不可盡全力,傷人也要適可而止。”
平時不見他這麼聽話,這會倒是該變通的時候不知變通,死守著梁慕給他留下的規則。
兩人過了百來招,竟然一時難分上下,陸生也受了傷,然而他全無所覺,仿佛變成了冷硬的鋼鐵,再不是血肉之軀一般。既不知疼痛,也不知退怯。
梁念一邊手忙腳亂地應付著一邊還抽空欣賞了一番梁慕的心疼與著急。心裏一陣舒坦:
“你還知道心疼我?平日裏隻知道念叨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