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司令追著蘇菲婭：“蘇小姐，蘇大姐，蘇農藝師，求求你，你幫我說說情，不要把我的地收回去，好不好？你是管著打藥的，以後我保證你說啥我幹啥，你讓我打藥，我就打藥，你讓我剪枝，我就剪枝，保證你說東，我不往西，你說豬，我不說雞——”
    蘇菲婭無奈地搖搖頭，花司令：“蘇大姐，蘇姥姥，隻要你給我說情，我保證以後再不欺負你了！也不讓你抗議了，也不朝你脫屁股了——還有，保證也不再說你和理事的壞話了——”
    蘇菲婭似乎怔了一下，花司令：“我還向你舉報，馮老五前天還說過你的壞話！他說你鼻子太大，跟他家那豬鼻子一樣，我當時就把他罵了一頓，我說你想長那樣的豬鼻子還長不出來呢。”
    蘇菲婭搓搓手：“好了好了，你不要說了。”
    蘇菲婭和蘇佳駿並排走著。”
    蘇佳駿：“蘇菲婭，你不用為他求情，難道你忘了他是怎麼欺負你的？像花司令這樣的人，當麵跟你說東，轉過臉就說西，今天他承認了錯誤，明天他又會重犯！長期形成的沒臉沒皮，你不狠狠地治他一下，他是絕對不會改的。”
    蘇菲婭攤攤手：“我看他也挺可憐的，本來就單身，現在地又沒了，他沒有事情做！會很苦悶的——”
    蘇佳駿：“他才不苦悶了，他有他的事情做，他不種地了，還能喝酒，你沒看他的土地分紅款還沒喝完嗎？現在村民入了社，成了上下班的產業工人了，要讓他們真正像個產業工人的樣子，就得徹底改改他們的性子。”
    蘇菲婭無奈地：“理事長，我看你和花司令性子一樣，我無法理解。”
    蘇小鳳和花司令站在桌子的兩邊。蘇佳駿坐在那裏，從抽屜裏拿出兩份文件。
    蘇佳駿：“花司令，合作社經過研究，決定把你的葡萄地轉包給蘇小鳳管理，你們兩個分別在這上麵簽個字。”
    蘇小鳳很快在文件上簽了字，花司令拿起筆：“能不能不收回——”
    蘇佳駿不耐煩的：“不能不能！已經說了多少遍了，這是村委會和合作社的決定，不是我蘇佳駿的個人意見——”
    花司令無奈，顫顫巍巍的在文件上寫了名字。蘇佳駿：“再寫上一句，我是自願把承包葡萄地轉交給蘇小鳳的——”
    花司令眼一瞪：“我不是自願！”
    蘇佳駿：“好好，你不是自願，那你就寫，經過合作社協調，我主動把地轉交給蘇小鳳——”
    花司令又眼一瞪：“那還是自願！”
    蘇佳駿：“好好，那你就不寫罷，簽字了就行，從現在起，你那塊葡萄地就與你無關了，由蘇小鳳負責管理，你也不準再到你那地裏去了，蘇小鳳在你的地無論怎樣做都與你無關，你無權幹涉，你明白嗎？”
    花司令又欲哭的樣子：“明白了。”
    蘇佳駿：“我還有事要到鎮裏，這事到這裏就算處理完了——”
    花司令突然帶著哭腔：“那是我的地啊——”
    蘇佳駿：“處理完了以後你們雙方——”
    花司令：“我侍候了十幾年啊！”
    蘇佳駿朝蘇小鳳點了一下頭：“那我走了，”蘇佳駿走了出去。
    花司令：“我的地，入了，又沒了。當花司令嘮嘮叨叨也要出門的時候，蘇小鳳突然叫住了他：“花司令！你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花司令停住，沒好氣地：“啥話！想看我笑話是吧？”
    蘇小鳳：“看你拿德行！”
    蘇小鳳拿起桌上另一份文件，往花司令麵前一堆，在這上麵簽個字。花司令愣了：“剛簽過字，還簽啥字？”
    蘇小鳳：“合作社把你的地轉給我，我再轉包給你，管理要求不變，每月工資也不變，你明白了沒有？”
    花司令眨著眼睛：“什麼？這——”
    蘇小鳳：“你咋這麼笨！這就是說，合作社把你的地收回來了，交給我，我又給了你，你以後還跟以前一樣，該在地裏幹啥幹啥！花司令，我把話說明白了，這都是理事長逼我這麼做的，否則，我才不管你的破事呢！我還要提前警告你，你以後在葡萄地裏幹活，先要接受我的監督，你要是再不服從管理，故意使壞，我那有是好幾個園工，我就讓他們把你扔進月繡灣喂魚去！”
    花司令撲通一聲跪倒地上：“姑奶奶，你是好人呀，我花司令再也不敢了。以後我就是你的兒子，你老咋說我咋做——”
    蘇小鳳吐了他一口：“呸！你這樣的當孫子還嫌惡心！”
    花司令在鋤草，幹的很認真。蘇小鳳板著臉走過來，用手指指這，又指指那。花司令趕緊循著蘇小鳳手指的方向過來，重新鋤了一遍。
    蘇菲婭驚奇地瞪大眼睛，她走到花司令眼前：“花司令，你怎麼還在這幹活？”
    花司令神秘的笑笑：“嗯嗯，我這是義務勞動，義務勞動……”
    蘇菲婭和蘇佳駿並排走著。
    蘇佳駿：“我這也是讓他逼的，沒有辦法的辦法。你想，要是真按規定把他的地收回來，不讓他種葡萄了，那你讓他做什麼？他的地入了社，他的生存生活就全靠合作社了，要真剝奪了他的勞動權力，那他還靠什麼活下去？可是如果不按規定收回他的葡萄地，那規定還有什麼用？豈不是形同虛設？為教育他本人並教育大家，就必須收回他的葡萄地——”
    蘇菲婭為難地：“我明白了，要不這要不那，舍不得孩子打不著狼——”
    蘇佳駿：“不不，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用這件事情來說，收回地不行，不收回地也不行，但能不能有中間第三條路呢？”
    蘇菲婭：“第三條路？”
    蘇佳駿：“就是說既按規定把地收回來，又別把花司令推到絕境——”
    蘇菲婭：“NONONO，那是不可能的，西方哲學認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蘇佳駿：“可我們東方哲學認為，黑和白表麵上是對立的，可實質上是統一的。黑和白加在一起會產生中間的第三色，就拿花司令這件事情來說，我把花司令的地收回來，這是執行了合作社的規定。我們把收回來的地轉包給蘇小鳳，蘇小鳳本來就需要雇工，她再雇傭花司令來管理這塊地，按合作社的要求待遇不變，花司令又有了幹活的地方，又有了生存生活依靠。你看，這是不是既教訓了花司令，警告了大家，又給了他出路，一箭雙雕，或者說一箭三雕呢！”
    蘇菲婭有些懵了：“你等等，讓我想想，花司令——合作社——蘇小鳳——又花司令——”
    蘇佳駿：“這就是我想跟你說的第三條路，或者說叫中庸之道。”
    蘇菲婭：“中庸之道？”
    蘇菲婭大叫起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蘇佳駿：“你明白了什麼？”
    蘇菲婭：“中庸之道就是耍魔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