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旁，馬建樹正在擦車。他拿著一個塑料管，在往車上噴水。杜蓉蓉看見馬建樹，走過去親熱地：“建樹哥，你在這擦車呀？”
    馬建樹看見杜蓉蓉：“哦，車太髒了，我擦一擦。”
    杜蓉蓉：“建樹哥，什麼時候也帶我出去玩玩好嗎？”
    馬建樹：“你也想出去玩？”
    杜蓉蓉：“那當然了，你邀請我姐出去玩，還一次沒邀請我呢？”
    馬建樹：“好好，下次我邀請你——”
    杜蓉蓉：“還有，你給我姐買MP3，為啥不給我也買一個？”
    馬建樹一愣：“你也想要MP3？”
    杜蓉蓉：“當然想要了，你對我姐好，為啥不對我好？”
    馬建樹似乎明白了：“好好好，我對你好，你想要什麼盡管說。”
    杜蓉蓉：“我想要MP3。”
    馬建樹：“還想要什麼？”
    杜蓉蓉：“我還想要MP3。”
    馬建樹：“兩個MP3？”
    杜蓉蓉：“不對——”
    馬建樹：“三個MP3？”
    杜蓉蓉：“一個MP3。”
    馬建樹：“我知道了，行，停兩天我出差給你買回來。”
    杜蓉蓉高興了，從馬建樹手裏搶過水管：“建樹哥，我來幫你噴水。”
    杜蓉蓉手拿水管，因水的壓力太大，她控製不住，水管裏的水直往馬建樹臉上噴去——
    合作社門口，杜蓉蓉坐在椅子上擺弄相機。劉小順噔噔地跑過來，手裏捧著一個剛烤出的地瓜：“蓉蓉，我給你買的烤地瓜——”
    杜蓉蓉仍在低頭擺弄相機：“我那天拍的照片存哪了？”
    劉小順：“你沒吃早飯，趁熱吃吧！”
    杜蓉蓉：“怪事，到底存哪了？”
    劉小順：“這地瓜可甜了，不信你嚐嚐？”
    杜蓉蓉不耐煩地：“地瓜地瓜！都是你這地瓜把我的照片弄沒了——”
    劉小順不解地：“我剛買的地瓜——”
    杜蓉蓉：“剛才還在，就是你剛買的地瓜把我照片弄沒了！”
    劉小順一副委屈的樣子，杜蓉蓉的手機響了，杜蓉蓉嬌嬌地：“建樹哥哥，什麼，還要再等幾天呀？哎呀……買什麼樣的……隻要你喜歡就行，你喜歡我就喜歡……建樹哥哥，你好討厭哦……好好，不急，我等著你……拜拜……”
    劉小順不解地：“是馬建樹？你要他買啥？”
    杜蓉蓉不耐煩地：“少插嘴，沒你的事！”
    杜蓉蓉突然高興起來：“找著了！找著了！建樹哥哥一個電話就把照片找著了——”
    劉小順無言以對，他把烤地瓜的皮剝了，放在桌上——
    杜蓉蓉擺弄好相機，把相機往桌上一放，恰好放在烤地瓜上，她尖叫起來：“劉小順！你找事呀？從哪弄來的破地瓜，把我的相機都弄髒了！”
    說著，她把烤地瓜往桌下一推，拿著相機走了。
    劉小順撿起地上的烤地瓜，吹了吹——
    福奶奶來到劉順家。劉順在喂豬，黃花菜在院子裏澆菜。劉順：“媽，你怎麼來了？”
    福奶奶：“我八抬大轎抬來的。”
    劉順與黃花菜對視了一下：“有事招呼小順就行了，用不著你大老遠親自跑來——”
    福奶奶：“有大事我得親自來說。”
    福奶奶在一個木墩上坐下，劉順和黃花菜湊了過來。黃花菜：“媽，什麼事，這麼鄭重其事的？”
    福奶奶：“大事，頭等大事！”
    劉順急了：“媽，什麼事你說呀？”
    福奶奶：“你們把我那兩畝口糧地還我。”
    劉順和黃花菜麵麵相覷，黃花菜：“你的口糧地不是不要了嗎？讓我們種著——”
    福奶奶：“現在又要了，那是村裏分給我的地。”
    黃花菜：“媽，你咋說話不算話呢？當初你說老了，不能種地，荒著也是荒著，給你們種算了，現在怎麼又要拉鉤往回要呢？”
    福奶奶：“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當初你還說每月給我養老費，可就是拖著不給——”
    黃花菜：“你——好，不就是三個月的養老費嗎？給你，順他爸，你拿去——”
    福奶奶：“晚了，我不要了，我要我的地！我扒拉指頭算過，我兩畝地入股合作社，一畝地一年分紅600元，兩畝地是1200元，你們一個月給我50元，一年12個月，總共600元，還拖三拖四賴著不該，兩畝地入股合作社可比養個兒強多了！”
    劉順和黃花菜一時目瞪口呆，黃花菜：“不是——這——媽，合作社那是糊弄你，到時候不給錢你找誰去？”
    福奶奶：“你們也沒少糊弄我，不給錢我找誰去？”
    黃花菜火了：“媽，你要這樣，可別說我們不養你老？”
    福奶奶歎了口氣：“不養就不養！全當養個蛤蟆吃了黃花菜毒死了。不跟你們說了，說多了都生氣。地我拿走了，拜拜吧！”
    福奶奶說完，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村委大院，門旁掛著一個新牌子：“月繡灣釀酒葡萄專業合作社。”
    門裏門外圍著許多村民，杜蓉蓉和劉小順在給村民做入股登記。
    杜蓉蓉喊：“趙大奎，你入股多少畝地？”
    村民：“8畝半。”
    杜蓉蓉：“具體位置？”
    村民：“啥？”
    杜蓉蓉：“你聽不懂中國話咋的？你的地在哪兒？”
    村民：“噢，月繡灣南麵有3畝，北邊有4畝，東麵還有1畝半——”
    杜蓉蓉：“誰搶你的？你能不能慢點說。”
    劉小順問一村民：“李龍轡———哪個轡？”
    村民在紙上寫了一個字，劉小順看了一會兒，還是不會寫，問旁邊的杜蓉蓉：“這個轡字咋寫？”
    杜蓉蓉看了一會兒也不會寫，不耐煩地：“誰起的名字？這不是難為人嗎？這麼多比劃，改個名字算了！”
    村民急了：“唉，我先人起名字，你咋說改就改呢？”
    突然有村民在喊：“福奶奶來了，給福奶奶讓一讓！讓福奶奶先登記！”
    村民們自動為福奶奶讓出一條路，福奶奶走到杜蓉蓉的旁邊：“閨女，給福奶奶登上，兩畝三分地都入。”
    杜蓉蓉隨手在表上填了福奶奶三個字，有村民喊：“不對不對，要寫名字——”
    杜蓉蓉懵了：“福奶奶，你叫——”
    福奶奶鄭重地：“楊玉環。”
    杜蓉蓉吐了一下舌頭：“哇，福奶奶，你還是貴妃吔！”
    福奶奶歎了口氣：“老了，飛不動了！”
    蘇小鳳在門口好像猶豫不決的樣子。福奶奶從大門出來：“小鳳，你也來登記入股啊？”
    蘇小鳳點點頭：“嗯，福奶奶，你也入股了？”
    福奶奶興奮地：“入了，以後有分紅養老，不用再看小的臉子了！”
    蘇小鳳：“是啊，像我這樣的，一個人帶孩子種地累死了！入了股，地拿一筆錢，然後再能幹多少拿多少——”
    福奶奶：“是這麼個理，快進去入吧。”
    蘇小鳳問：“哦，福奶奶，裏麵的人多嗎？”
    福奶奶：“多，好多人都在入呢！他們看我年紀大讓我先入，你也快去吧，晚了菜都涼了！”
    福奶奶說完走了，蘇小鳳剛要進院，孫天寶從院裏走了出來，兩人相見，都有些不自在，蘇小鳳：“你也入股了？”
    孫天寶點點頭：“嗯，你也來入股？”
    蘇小鳳點點頭，又有人出來，蘇小鳳低頭朝孫天寶說了三個字：“謝謝你！”
    轉身進了院子——
    花司令在澆菜，兩隻木桶放在地頭。幾個村民從旁邊路過，朝花司令喊：“花司令！都土地入股了！你咋還在這裏澆菜啊？”
    花司令：“我不澆菜你給我菜吃呀？”
    村民：“快入吧，入了合作社就有菜吃了！”
    花司令脖子一梗：“合作社要能給我找個老婆，我就入！”
    村民：“合作社給找頭母豬你入不入？”
    幾個村民大笑，花司令火了：“你們他媽罵我？”
    “
    劉順和黃花菜一前一後進了門。劉順猶豫地：“我看好多人都入合作社了，你說咱入不入？”
    黃花菜：“那你說咱入不入？”
    劉順：“我這不是正問你嗎？”
    黃花菜琢磨著：“算算賬，按說入也行。一畝地種糧食，除去化肥農藥，每年也就掙個600來塊錢，要是入了社，入股分紅可以拿600塊錢，再承包管理葡萄，還可以拿幾百塊錢，這折算起來，還是入了社合算——”
    劉順：“那就入，我也是這麼算的，除了賺錢比種地多，還省心，不用為賣葡萄上火——”
    黃花菜瞪了劉順一眼：“賬算起來是合算，可那隻是算算，要是合作社說了不算，算了不說，到時候不給錢咋辦？就是給錢，今兒拖明日，明兒拖後日咋辦？還有，要是像前幾年酒廠那樣，給你打白條咋辦？到那時候錢沒掙上，地也沒了，兩頭都空你可咋辦？”
    劉順急忙：“我也是這麼想的，那咱就不入吧，省得擔驚受怕——”
    黃花菜又瞪他：“假說大夥都入了，就你不如，都掙錢了就咱虧著，到時候你後悔不後悔？”
    劉順懵了：“那你說到底是入還是不入？”
    黃花菜瞪眼：“我這不是正琢磨著嗎？”
    飯菜已擺好，蘇佳駿問：“爸，今天報名入社了嗎？”
    蘇佳駿低著頭：“沒有。”
    蘇佳駿一愣：“爸，為啥不入？”
    蘇長嶺：“不為啥，我不想入。”
    蘇佳駿與蘇母對視一下：“爸，會你參加了，賬也算過了，入社後的收益是以前的兩倍還多，為什麼不入？”
    蘇長嶺：“你算的那是光板地。我的地剛種上櫻桃，要是入了社，我的櫻桃咋辦？”
    蘇佳駿：“補償條例你也聽過了，合作社會按條例核算一下櫻桃苗的價格，還有勞務，給你地表補償的。”
    蘇長嶺：“這樣算法地表補償管啥用？三杏倆棗的，我不幹。”
    蘇佳駿：“那你想咋算？怎樣補償你才能願意入股？”
    蘇長嶺：“要我入股，就得按我的辦法補償。除去你說的櫻桃苗和種櫻桃苗的費用，還有，我的櫻桃明年就掛果了，每顆樹至少掛1斤果，一畝地20顆樹就是20斤，8畝地就是160斤，按每斤櫻桃10塊錢算，就是1600塊。後年呢，每顆櫻桃樹至少掛3斤果，三六十八進——”
    蘇佳駿與蘇母都被他算的目瞪口呆，蘇佳駿：“爸，你別算了，你這是雞生蛋、蛋生雞的算法，你要是算上20年，合作社不光葡萄園，連酒莊也得補償給你了！”
    蘇母：“你爸就是貪心不足蛇吞象，占便宜不怕大。”
    蘇長嶺：“要不我就不入。”
    蘇母：“孩子現在是村長，又是合作社理事長，葡萄園入股是他操辦的，別人都入了，就你不入，你讓孩子咋跟大夥說話？”
    蘇長嶺：“入社不是自願嗎？我不想入。”
    蘇母憤憤地：“村裏人都自願，就你不能自願。”
    蘇長嶺也火了：“為啥我不能自願？”
    蘇母：“因為你是佳駿他爸。”
    蘇長嶺：“我不是他爸？”
    蘇母：“那你是誰爸？”
    蘇長嶺：“我是——反正我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