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園門口，杜秀芸在送小朋友回家。杜秀芸：“慢點走，不要貪玩，趕快回家啊！”
    蘇佳駿從山上幹活回來，肩上扛著鐵鎬。杜秀芸送完最後一個小朋友，一抬頭，看見蘇佳駿。蘇佳駿完全不是以前的樣子，穿著一身破舊的工作服，滿身塵土，頭上一頂遮陽帽，腳上一雙變了色的解放鞋。杜秀芸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蘇佳駿不解地：“你笑什麼？”
    杜秀芸：“我笑你兩天不見怎麼變樣了？變成了一個西部牛仔。”
    蘇佳駿懊喪地：“還牛仔，我都快變成勞改犯了。”
    杜秀芸打趣地：“哎，聽說你一個人上山種葡萄了？一個人在山裏是不是很有趣？”
    蘇佳駿苦笑：“是很有趣，天上有白雲，地上有鳥叫，水裏還有魚叫——”
    杜秀芸：“水裏有魚叫？我怎麼從來沒聽見？”
    蘇佳駿：“因為你是村長的女兒，是幼兒園老師。隻有勞動人民才能聽見魚叫，隻有勞動魚才能朝你叫——”
    杜秀芸：“那我明天和你一塊上山種葡萄去——”
    蘇佳駿：“不過，要想聽魚叫得有個先決條件，先得把你的手變成像我這樣的——”
    蘇佳駿伸出手心給杜秀芸看，杜秀芸啊了一聲扭過臉去——”
    蘇佳駿：“你看你看，看都不敢看，還怎麼聽魚叫？”
    杜秀芸立刻眼淚汪汪地：“對不起，佳駿哥，怎麼會這樣？”
    蘇佳駿胸脯一挺：“沒什麼，要追求就得有付出，要奮鬥就會有犧牲。為了理想，手上打幾個泡怕什麼？別說不疼，就是疼你這時候也不能喊——”
    突然，蘇佳駿疼得叫喚起來，原來杜秀芸抓住了他的手，蘇佳駿懵懂地：“你抓我那麼緊幹什麼？”
    杜秀芸拉著蘇佳駿朝幼兒園裏走：“幼兒園裏有酒精……”
    蘇佳駿和杜秀芸並肩走在小路上。蘇佳駿突然問：“秀芸！如果不給錢，你說能不能讓村民們為我幹活？”
    杜秀芸愣了一下，一時回答不了：“我不知道。”
    蘇佳駿又自顧自地問：“你說有沒有個什麼辦法？”
    杜秀芸想了想，搖搖頭：“佳駿哥，誰幹活兒都是為了賺錢！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不給錢，恐怕沒有人會給你幹活，除非——”
    蘇佳駿立刻精神起來：“除非什麼？”
    杜秀芸苦笑了一下：“除非你是土匪，用刀架到別人的脖子上！”
    蘇佳駿一聽泄了氣，自嘲地：“我看土匪用刀架我脖子上還差不多！”
    杜大海一家人正在吃飯。杜秀芸吃著吃著突然問杜大海：“爸，跟你請教一個問題？”
    杜大海：“什麼問題？”
    杜秀芸：“你說，如果沒有錢，能不能買東西？”
    杜大海：“你有病啊？沒有錢誰給你東西？除非他也有病。”
    杜秀芸：“可我聽說現在城裏人，沒錢也可以買房子。”
    杜大海：“那是按揭貸款，讓銀行給保著，房子買了以後慢慢還錢給銀行——”
    客廳裏的電話突然響了，杜大海起身到客廳去接電話。杜蓉蓉放下碗筷，轉身要走。杜妻：“沒吃幾口又要走？”
    杜蓉蓉：“我有事。老管我幹啥？煩不煩啊？”
    杜妻：“你——”
    杜蓉蓉轉身離去——”
    杜大海：“喂？宋經理嗎？我不忙，正在吃飯。打井的錢啊，暫時還沒有。我杜大海是賴賬的人嗎？真的沒錢，沒錢就不能打井了？沒錢就不喝水了？鎮長不是跟你說了嗎，我要是賴著不給錢，你找鎮政府，有鎮政府保著，你不相信我，還不相信政府嗎？”
    杜秀芸放下碗筷也站了起來，杜妻：“你是不是也要走？”
    杜秀芸：“媽，我要去上班。”
    杜妻：“還早著呢，你那麼急去幹啥？”
    杜秀芸：“媽，啥事你都問，煩不煩人啊？”
    杜秀芸轉身飛快地走了，杜大海回到餐桌旁，不解地看著老伴。杜妻：“看我幹啥？是不是你也覺得我煩人？”
    蘇家人剛吃完飯。蘇長嶺在餐桌旁抽煙。蘇母在收拾餐桌。蘇佳駿非常疲乏，倚在裏屋的床頭上，閉上眼睛。杜秀芸跑進蘇家院子，喊：“佳駿哥！佳駿哥！”
    蘇母走出房門：“秀芸啊？佳駿他——你找他啥事？”
    杜秀芸一時語塞：“我找佳駿哥——噢，我有個字不會寫，想找佳駿哥——”
    蘇長嶺走出來，不高興地：“你佳駿哥現在不寫字了，他改行種葡萄了，你找別人問去吧！”
    杜秀芸急了：“我隻想跟他說一句話——”
    蘇長嶺：“我知道，你一句話，他就修理地球了。你再一句話，他就上月球了。”
    杜秀芸：“大伯，我真的是問他一個字——”
    蘇長嶺：“什麼字？你問我好了——”
    杜秀芸輕蔑地：“問你也不會寫。”
    蘇長嶺不服地：“隻要你說出來我就會寫。”
    杜秀芸眼珠一轉，說了一個英文字，”
    蘇長嶺傻眼了，蘇母對蘇長嶺：“你就是瞎充能——”
    蘇佳駿被吵醒，走出來：“秀芸？”
    杜秀芸：“佳駿哥，我有件事——很重要——出去說行嗎？”
    蘇佳駿會意地點點頭，跟杜秀芸走了出去——”
    杜秀芸在門口停住：“家駿哥，我找到了辦法了！”
    蘇佳駿一頭霧水：“什麼辦法？”
    杜秀芸興奮地：“讓人幹活不給錢的辦法！”
    蘇佳駿聽了又泄了氣，無奈地：“秀芸，我知道我天生不是當土匪的料，一不能偷，二不能搶。再說，因為種個葡萄，也犯不上去當土匪呀？”
    杜秀芸也愣了一下：“你說啥呀？我不是讓你當土匪，是打白條！”
    蘇佳駿：“打白條？什麼打白條？”
    杜秀芸：“我爸以前經常這樣做，村裏沒錢，想找人幹活就先打白條，等有錢了再用白條還錢！這樣你就可以找到幹活的人！”
    蘇佳駿又泄了氣：“不行不行，大家都讓打白條打怕了，不會有人相信的——”
    杜秀芸：“你可以找擔保呀？前段時間村裏打井，沒錢給，就找的擔保，是鎮財政所做的擔保，後來井就打成了——”
    蘇佳駿：“那我找誰做擔保？”
    杜秀芸：“你想想，村裏誰又有錢又能給你做擔保？”
    蘇佳駿想了想：“有錢……又能……”
    蘇佳駿：“村裏……恐怕隻有你——”
    杜秀芸可憐地：“可我沒有錢呀，家駿哥。”
    蘇佳駿：“對，你隻符合一個條件，還有一個條件，誰能做擔保呢？”
    杜秀芸突然：“我想起來了，有一個人可以為你做擔保。”
    蘇佳駿：“誰？”
    杜秀芸附在他耳朵旁說了幾句，蘇佳駿高興地跳了起來：“好，這個主意太好了！”
    蘇長嶺出門，看到蘇佳駿和杜秀芸在樂，瞪大眼睛——
    村委會門口廣告欄上，貼著蘇佳駿新的招工啟事。招工啟事題頭幾個大字：“最新按揭招工法。”
    蘇佳駿站在廣告欄旁，一些村民圍在他周圍。蘇佳駿用手指著招工啟事給村民解釋：“為什麼叫按揭招工呢？因為本公司目前確實資金困難，不能按時兌現工資。我公司目前沒錢，可並不等於我爸沒錢是吧？”
    大家相互看看，點點頭：“老蘇大哥確實攥了點錢。”
    蘇佳駿：“大家聽說過城裏人買房子吧？沒錢可以向銀行按揭貸款。我這個辦法就是雖然我沒錢，但我老爸可以給我作擔保。換句話說吧，就是大家在我這幹完活，可以跟我老爸要錢。”
    村民擔憂地：“如果你老爸不給呢？”
    蘇佳駿：“我這裏都寫上了，子債父還，他不給也得給。”
    村民：“如果他老拖著呢？”
    蘇佳駿：“這個我也寫上了，如果拖欠，按銀行同期利息支付。”
    村民們交頭接耳：“你別說，這個辦法還行——手裏拿著兒子的條子，他老子不給也得給——如果拖著，還有利息，跟存銀行差不多——一天80塊錢，價也不低——閑著也是閑著，有這麼好的買賣，那就幹唄——還行，我幹——我也幹——”
    蘇佳駿從兜裏掏出寫好的子債父還條子：“大家要是同意，現在就可以領條子，明天早晨七點，自帶工具到村中街口集合。”
    村民們紛紛從蘇佳駿手裏拿條子：“給我一張——給我——”
    劉順和黃花菜路過，看圍著一圈人，不解地：“啥事？”
    劉順看別人在搶條子，也上前伸手：“還有我！還有我老婆——”
    劉順搶過來個那張條子，懵懂地：“啥這是？”
    天剛蒙蒙亮，街口就聚集了許多村民。他們扛著鐵鎬、鐵鍬、鋤頭等工具，劉小順和杜蓉蓉也在其中。蘇佳駿過來對劉小順：“都來齊了沒有？”
    劉小順：“我數了數，都來了。”
    蘇佳駿指揮杜蓉蓉：“你舉著牌子在前麵。”
    對劉小順：“你領隊。”
    蘇佳駿向村民們招呼：“大家都聽好了，咱們是月繡灣葡萄園公司施工隊，所以要站好隊，一塊出發——”
    對劉小順命令：“集合隊伍。”
    劉小順拿出一個哨子吹了起來：“集合了！集合了！大家都站在杜蓉蓉的後麵——”
    村民們找不著杜蓉蓉在哪，杜蓉蓉：“長眼喘氣啊？我在這！”
    村民們感覺新鮮地嘻嘻哈哈，你擁我擠地站到杜蓉蓉的身後——劉小順喊口令：“稍息！立正！向前看齊——”
    然後跑到蘇佳駿跟前：“報告董事長，集合完畢，請指示？”
    蘇佳駿手一揮：“出發！”
    隊伍經過蘇家門口。蘇長嶺正在院子裏刷牙，蘇母在掃院子。兩人聽見門外動靜和哨聲，不解地麵麵相覷。兩人幾乎同時打開門，看到門外的景象頓時楞住了——
    蘇佳駿對劉小順：“抓緊時間，跑步走！”
    劉小順吹起哨子：“大家愛注意了，跑步——走！一二一！”
    村民們又嘻嘻哈哈、七零八落的跑起步來。蘇佳駿又對劉小順：“喊口號！”
    劉小順為難地：“喊啥口號？”
    蘇佳駿斥責他：“你沒準備嗎？喊啥都行，快點！”
    劉小順突然急中生智，喊：“一二一！蘋果葡萄大洋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