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她來到公園門口，夏旭光早就到了，在門口處張望著。馬燕燕從車上下來，徑直奔向夏旭光：“夏老師！”
    夏旭光一回頭，見是馬燕燕，像是有些失望的樣子，支吾地：“是你？”
    馬燕燕驚訝地：“夏老師，咱們昨天約好的，我很準時吧？”
    夏旭光心不在焉地：“呃，準時，準時，你是來——”
    馬燕燕不滿地瞪大眼：“我是來跟你請教問題的呀！”
    夏旭光恍然地：“奧，對對，你有什麼問題快說——”
    馬燕燕瞪了他一眼，笑眼彎彎地：“也沒什麼問題，昨天我跟你通了電話以後，覺得你工作很忙，所以想盡量不占用你很多時間。”
    夏旭光感激地：“對對，是很忙——”
    馬燕燕：“所以，我簡單歸納了一下。”她拿出一個小本子，翻開，“不多，總共十八條，正好是個吉祥數。”
    夏旭光差點暈了過去。
    馬燕燕問：“夏老師，你怎麼了？”
    夏旭光掩飾地：“不，沒什麼……”
    馬燕燕皺了皺眉：“怕耽誤時間吧？夏老師，不會，你不是要給他們職工輔導英語嗎？放心好了，回答我這十八個問題保證不用一個小時。”
    夏旭光點點頭：“好好，你說吧！”
    馬燕燕：“那好，我問了？”
    她照著筆記本讀起來：“第一個問題，夏老師，關於課前預習。請問怎樣做好課前預習才能取得最佳聽課效果？請回答！”
    夏旭光心不在焉地：“這——”
    馬燕燕接著：“第二個問題，關於課後作業，請問怎樣完成課後作業才能鞏固課堂所學知識？請回答！”
    夏旭光仍心不在焉地看著遠處，馬燕燕順著夏旭光的眼光，突然，她看到陳思朝這裏走來，想了想，扔下夏旭光，飛快地跑了過去，“表姐？”
    馬燕燕攬住陳思的胳膊，把她拉到夏旭光跟前來：“表姐，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說的——”
    夏旭光拉住陳思的手：“陳思！”
    馬燕燕驚異地：“怎麼，你們？”
    陳思笑笑，轉客為主地：“我來介紹一下，這是馬燕燕，我表妹。這是夏旭光，我男朋友。”
    馬燕燕立刻呆住了：“男朋友？”
    陳思點點頭：“對不起，燕燕，現在才告訴你，原來我想——”
    馬燕燕尷尬地笑笑：“奧，沒什麼，夏老師還是我的輔導老師呢，剛才還——”
    夏旭光似乎怕引起誤會，急忙解釋：“她正向我請教學習上的問題。”
    陳思：“是麼？”看看兩個人，笑笑，“那太好了，燕燕，你不是說你要讓我看一個人嗎？我把男朋友介紹給你了，你也該把跟你約會的那位心跳王子——”
    馬燕燕：“奧，對對，是想讓你……看看他。”
    陳思四處尋找：“他人在哪兒？”
    馬燕燕：“他人？”看看夏旭光，“王子，心不跳了。”
    陳思一驚：“死了？”
    馬燕燕也一驚：“說什麼呀？王子能死嗎？”
    陳思不解地：“那他——”
    馬燕燕敷衍地：“哦，他騎馬走了。”
    陳思越發不解：“到哪去了？”
    馬燕燕信口胡諏：“到西天取經去了。”
    陳思歎了一口氣，不滿地：“又開玩笑，表姐跟你說正經的。”
    馬燕燕急了：“我也跟你說正經的，要不我打電話給他。”她胡亂點了一下手機，“喂，姓白的，你怎麼這麼不守時！看看現在都幾點了？什麼，你有事？什麼事，師傅叫白骨精抓走了？好，你等著，看我見麵不收拾你！”關上手機。
    夏旭光和陳思麵麵相覷！
    馬燕燕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倉皇地：“夏老師，表姐，你們談吧，我走了！”說完飛快地逃離而去！
    回到賓館，馬燕燕心裏不爽，借口衛生打掃不好，訓斥了馮路幾句。馮路沒吭聲，拿了塊抹布，獨自幹活去了。
    走進住處，馬玲玲正在寫作業。馬玲玲上高中，因賓館離學校近，就和姐姐住在一起。馬燕燕拿出英語課本，翻了幾下，指著其中的一頁問馬玲玲：“玲玲，這個詞怎麼讀？”
    玲玲瞥了她一眼：“這個詞都不會呀！這在中學都學過了！”
    馬燕燕不滿地：“你也學會挖苦人了？姐不是早早搞經營了嗎？否則還用問你？”
    馬玲玲感覺姐姐不大對勁，趕緊刹車：“好了，姐，我說錯了行吧？看你今天好象不大對勁。”
    馬燕燕：“是不大對勁。”放下書，“不學了！什麼破老師！破表姐！玲玲，到你的房間去吧，我想早點睡覺。”
    玲玲乖巧地：“那好吧，祝你睡個好覺。”收拾好書本，到另一房間去了。
    馬燕燕似乎有些不甘，又拿起書，然後又氣惱地把書扔向一邊：“睡覺，睡覺。”說著關掉燈，拉上被子，蒙上頭。
    手機突然響了，馬燕燕在被子裏動了動，沒去接。鈴聲響個不停，馬燕燕煩惱地爬起來，拿起手機：“喂，誰這麼晚——”
    手機裏傳來陳思的聲音：“是我，燕燕。”
    馬燕燕奇怪地：“表姐？有什麼事嗎？”
    陳思鄭重的聲音：“燕燕，我有事想對你說，能來一趟嗎？”
    馬燕燕：“表姐，什麼事，明天不行嗎？”
    陳思堅決地：“不行，我想來想去，必須現在對你說——”
    馬燕燕：“可是我……已經上床了。”
    陳思一愣：“你跟誰上床了？”
    馬燕燕：“什麼呀？我睡覺了。”
    陳思噓了一口氣，懇切地：“燕燕，求求你，有件事我一定要說，我要不說，會挨不到到天亮的——”
    馬燕燕感到有些不同尋常，想了想問道：“你在什麼地方？”
    陳思回答：“長城飯店三號包間。”
    馬燕燕說著翻身下床：“好，你等等，我這就去。”
    馬燕燕穿上衣服，想這個陳思，怎麼了？深更半夜的要說什麼，這麼急，還挨不到天亮！她從來可不這樣。又一想，一定是有什麼事！否則她不會這樣莫名其妙——
    她有些慌了，喊：“玲玲，我到長城飯店去。你寫完作業睡吧，不要等我。”說完拎起包，飛快衝下樓去。
    很快她來到長城飯店，將車停好，徑直進了陳思告訴她的包間。
    包間裏，桌上擺放著整齊的菜肴，中間一瓶開了瓶的葡萄酒。陳思站在窗前，靜靜地看著遠處的街景：高樓大廈燈光閃爍；立交橋上車流如星。
    馬燕燕一步闖進來，陳思轉過身。馬燕燕鬆了一口氣：“表姐，我還以為你——”
    陳思迎上來：“燕燕，你來了，請坐。”
    馬燕燕不滿地：“表姐，到底搞的什麼名堂？急三火四的，把我嚇壞了！”
    陳思歉意地：“燕燕，你坐下，聽表姐慢慢給你說。”
    兩人在桌子旁邊坐下，陳思拿起一個杯子：“喝一杯吧，我知道你喜歡幹紅。”馬燕燕把酒杯推開，戳著下巴：“表姐，難道你叫我來，就是為這個？”
    陳思苦笑笑：“奧，當然不是。”
    馬燕燕直接了當地：“那你要我來幹什麼？”
    陳思想了想，沒有回答她，把杯子裏的酒喝幹，說：“我有件事情要對你說——”
    馬燕燕急不可耐地：“什麼事？”
    陳思沉默著，又倒滿酒，馬燕燕奪下她的杯子：“表姐，你既然叫我來，我也來了，就直截了當地告訴我什麼事！”
    陳思還是沒有回答，緩緩站起來，走到窗前，轉過頭：“燕燕，我問你，你信命嗎？”
    馬燕燕不解地：“命？”
    陳思像在問自己：“人真的有命嗎？”
    馬燕燕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也許有，也許沒有——”
    陳思突然加重了語氣，看著馬燕燕：“可我相信命，真的，人真的是有命運，生死有命，在劫難逃……”
    馬燕燕有些緊張：“表姐，你說什麼呀？”
    陳思看著她繼續說道：“這就是命運。燕燕，當你滿心滿算、按著自己的願望設計人生的時候，這時候命運往往就會站出來說，等一下，你的設計是徒勞的，因為你沒有那種命，你的未來都是惡運在等著你，你的努力、你的掙紮也都是徒勞的，你必然要走向黑色的深淵——”
    看著陳思驚恐的眼睛，馬燕燕害怕地：“表姐，你在說什麼？不要嚇唬我——”
    陳思認真地：“我不是嚇唬你，燕燕，我說的是真的，那就是我，我就是這樣一個惡命的人，我已經看見那個穿著黑衣的凶神惡刹在向我招手了——”
    馬燕燕急了：“表姐，你都在胡說些什麼？”
    陳思哀哀地：“我沒有胡說，我今天叫你來，就是要告訴你，燕燕，我得了一種可怕的病——”
    馬燕燕瞪大眼：“什麼？”
    陳思說道：“我得了一種病，一種平常人極罕見的遺傳病。從理論上計算，最多活不過一年——”
    馬燕燕皺眉：“表姐，你是不是喝醉了？”
    陳思搖搖頭：“不，我沒有喝醉，我很清醒。燕燕，近來我一直都有一種異常的感覺，一種虛虛的受煎熬的感覺，這種感覺已經沉寂幾代了，你知道，我爺爺的爺爺——可是如今它又在我身上複活了——”
    馬燕燕恐懼地：“不，表姐，你在瞎說！”
    陳思平靜下來：“不，我沒有瞎說。真的，燕燕，這半年多來，我身體一直感覺不適，我到醫院檢查過，都說沒有病，可我從書上查到了，我得的是那種可怕的遺傳病！”
    馬燕燕看著她，顫抖地：“這……不是真的！”
    陳思搖搖頭：“是真的。燕燕，這事一直壓在我心裏，壓的我喘不過氣來，我沒有對任何人說，包括我的父母和……他，可我實在忍受不住了，想來想去，我決定隻對你一個人說。燕燕，答應我，再不要告訴任何人——”
    馬燕燕點點頭：“我答應……”
    陳思似乎寬慰地：“這就好了，等我真有了那麼一天，你就告訴那些關心過我愛我的人，說，實在對不起，陳思不願讓親近她的人同受煎熬，所以她欺騙了他們——”
    馬燕燕大聲地：“不，不，這都是你的推測，你的感覺！你還沒有看醫生，還沒有醫生的確診。對，這是你的感覺，而自己的感覺往往是錯的，是這樣，有時自己懷疑得了某種病，其實並不是那種病，這樣的例子很多，比如有一次我就懷疑我——”
    陳思打斷她的話：“是這樣，你說的也不能說不對。目前，確實還隻是我的感覺，還沒有確診，我自己有時侯也懷疑自己的感覺是不是錯的，我也真希望是錯的，是誤會一場——”
    馬燕燕趕緊：“肯定是誤會——”
    陳思苦笑笑：“燕燕，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是不是誤會不是你說是就是，或者我說不是就不是，那得靠科學，靠專家的確診——”
    馬燕燕反問：“那你經專家確診了嗎？”
    陳思搖搖頭：“馬上就會確診的，”說著，她從兜裏拿出一張報紙來：“你看，”她把報紙遞給馬燕燕，馬燕燕看到報紙的一個通欄標題是：《著名遺傳病專家留美博士到我市巡診》。
    陳思說：“確診的時間到了，這位留美博士是國際上的權威，他來了，怎麼說呢，這也許就是天意——”
    馬燕燕問：“你是說，你要去看博士？”
    陳思點點頭：“是，我了解過了，燕燕，王博士是眾口一詞的高水平專家，他的診斷準確率幾乎達到神乎其神的程度，所以，燕燕，我還想求你一件事，你能答應我嗎？”
    馬燕燕問：“什麼事？”
    陳思說：“博士在這裏逗留的時間不多，我想讓你明天陪我去看博士，有你陪著我，我心裏會——”
    馬燕燕立即點點頭：“表姐，我陪你去。”
    陳思又喝了一口酒，望著窗外，一片深不可測的蒼茫裏，有燈光在閃爍：“我已經想好了，燕燕，如果真的確診了的話，我不想連累任何人，我就——”
    馬燕燕：“你就怎樣？”
    陳思咬緊嘴唇，堅定決絕地：“我就離開這裏，離開夏旭光，到一個誰也找不到地方去！”
    馬燕燕驚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