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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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夏天終於來臨了,徐璟身著短袖,外麵套著一件奶奶當初借穿的中國風亞麻長款女外套從R市山下帶著行李走上山,一路徐璟不敢閉上眼睛,雖然很想邊走著邊和駱亦講話,可是為了安全著想便沒有這麼做,直到走得累了便在一旁人少的地方坐下,故作休息狀閉眼看向遠方,一臉笑意。
寺廟還是一如既往的模樣,在一般沒有特殊的情況下,人永遠都是這麼多。
休息片刻之後又啟程,這麼一走總算堅持到了寺廟裏,徐璟已經有好久沒有來寺廟住了,自從工作了以後,也沒有好好地跟奶奶說說話了,一直以來她總是在擔心著自己,現在有點時間可以空出來看她老人家了。
“我們就在這裏住下幾日,不能總是讓奶奶下山,奶奶一下山千水大媽便擔當起保鏢,她也有自己的事做,這樣下去也是耽誤修行。”當徐璟走到寺廟裏時,人也終於漸漸少了。因為遊客們不得進入修行者們的院子裏,否則罰款,重者有可能會被以盜竊的罪名抓到山下的警局裏,無論你是否真的有偷東西。
來到人家的地方上不敬重他人,你再是無知或是幼小,觸犯了便是觸犯了,不容放過也是為了讓遊客們更能警戒。
走在路上不時總會遇見幾位相識的修行者,徐璟隻是點頭致敬便快步而去。徐璟現在很想看到奶奶,好想告訴她駱亦還在,他就一起在自己的身邊。
“駱亦,神明麵前我們相約過的,不負不忘,若來世你再遇見我,各自與其它的人在一起了,殺了我,那樣,誰都不會被傷害到。”
駱亦沒有回應徐璟,有些話說得多了便也感覺累了,而有些話,一起藏在心裏便是最好的。
不是你說的嗎?我們隻要現在不求來世,你我也該好好在這裏過下去,下輩子的事,下輩子再說,如果真有,我永遠不想再遇見你。臨亥,你應該和那個真正適合你的人在一起。可是現在我不允許,因為我還是駱亦。
徐璟的頭發有好幾個月沒有剪了,他打算把頭發長到老去的那一天,這樣便可以讓駱亦更真切地感受到他是臨亥。
“如果我當初能保護好你,就不會這般。駱亦,等我的事業穩定之後,我們回去錄山吧,我想一直都能看到你,聽到你的聲音。”
駱亦點頭說好,徐璟沒有閉上眼。駱亦知道他是聽不到的,他在找劉靜,趁著這個時候駱亦悄悄地離開了寺廟,這所寺廟裏的修行者有可能會看到他,若是被發現便不妙,反正隻要徐璟要找他了,他自然便會出現。
“你還是這般傻,我怎麼可能需要你的保護,我從來便不需要,你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何來能力保護我一個非人……”說雖是這麼說,駱亦也滿足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個世界裏,其實臨亥當初也說過無數次這樣的話,也實現過自己的諾言去保護駱亦。
一直以來他隻知道有人一定會殺害他們,與駱亦在一起的那幾年常有刺客經常去臨亥的住宅,因此臨亥便沒有帶過駱亦回家隻在山中種穀種田來躲避廝殺,那些年間臨亥護著駱亦不知有多少次,駱亦他從來都不知道。好幾次臨亥甚至被傷得幾近重傷時都不敢去山中見駱亦,躲著他養傷的日子最長有過兩、三個月的時候。但在最終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摧毀了他們全部的那個敵人竟會是自己一直敬愛與親信的蘇泠王。
不過,好在以前的事再也不會出現了,那些人都已經不在了,蘇泠也輪回了,他們可以好好地把沒過完的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了。
在外人看來徐璟是一個做事能力很強的人,為了那份信念短短兩年把所要的東西都爭取到了,而他卻是孤獨的,經常一個人自言自語。
為此家裏人沒少心疼過他,想帶他再去看心理醫生,他也不會再去看。就這樣,家人想著沒有再有自殺的念頭便算了,反正人也好好的不是嗎?前段時間醫生偷偷看過也說著人沒有問題,可能真是太寂寞才如此的吧。
“駱亦,你知道嗎?以前我一受傷總是躲在離山上而遠的地方,怕你找到我。每到那個時候就很後悔當初為何給你鈴鐺,那樣我就可以偷偷地去偷看你了。”徐璟笑著說道,可惜的是駱亦現在不在這裏,也聽不到這些話,不然也許會把那執念看得更深,更放不下。
【接下來的所有年代背景就當是現代跨時空到未來。】
多年之後的一天,徐璟終於老了,這一天他在山下剛過完六十歲大壽,沒有子孫與伴侶。
這六十年,徐璟與駱亦可以用五個字“甲子不負忘”來體現過去的一切吧。六十年來,臨亥再世用上輩子等待著他,用下輩子與駱亦相守,今生如願了,這次他不用親眼看著愛的人死了。
在半年前,徐璟在醫院內查出了患有腦癌晚期,本以為最少還有一年或是兩年在一起的機會,想不到才剛檢查後決定要在葉靖千家住下時,沒有多久病症便接二連三的出現。一開始徐璟在飲食方便就出現了不適的現象,東西幾乎是一入口便嘔吐了出來,因為這樣導致了徐璟在短短的半年內體重減輕了二十多斤,如此下來病情更是加重不少,這下讓徐璟不得不立即送醫住院。
明日,徐璟將要進行手術了,這天晚上徐璟緊閉著雙眼躺在病床上,陪伴在身邊的是葉靖千和姞恁與徐君的子孫們。
駱亦就坐在徐璟的旁邊,徐璟看著他臉上已經沒有過多的表情,麵無血色,長發整齊地放在枕頭上。本來今晚為了明日的手術是必須剪掉的,徐璟不舍得便讓明日再剪,想和它再過一夜。
如今他的聽力出現了問題,就算是閉上眼之後的另一個世界,聽力也是不例外地出現了病症該有的減弱。
“臨亥……”
駱亦就在徐璟的旁邊一直說著話,一個勁地說不停,囑咐著徐璟不要太過擔心之類的話。徐璟如今已經聽不到了,看見駱亦一直說著話自己又聽不到眼角落下了淚水。
我不是故意不回你話,我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對不起……
“對不起,駱亦,我已經聽不到你說的話了……”虛弱無力地說著,一起走過了二十多年想不到就這麼快地過去了,再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了。
幾位同齡的親屬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時,小小地震驚片刻,徐君意識到什麼趕緊走上前握住徐璟的手,他看到了徐璟眼角旁的淚水開始叫喚了起來。
“哥,你在胡說什麼,你可不要亂說啊,明天就要手術了,你可別嚇我們……”
“駱亦……”姞恁驚訝地看向葉靖千,二人相視而後默契地走出了病房。
姞恁突然間想起來好像好久沒有去看他了,距離上一次見他好像還是他走了那天的忌日。明天就是徐璟手術的日子,雖然不能說隻要做了手術人就能好起來,可是今天讓人意外的是,那個死了二十多年的那個人的名字,今天竟又從徐璟的嘴裏說了出來,這代表著什麼?
姞恁緊張地抓著葉靖千的手,二人在醫院的走廊裏站著正竊竊私語。
“靖千,我怎麼感覺駱亦他一直都在?”
“來看徐璟了吧,可能也是擔心他的病狀,明天你去給他送點東西好好說說話讓他不要帶……”葉靖千微微皺眉欲言又止,覺得話也許說得好聽是如此,可是當事人未必是這麼想的。
現在徐璟被病情摧殘成這樣,葉靖千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也是徐璟的選擇,徐璟希望怎樣便怎樣吧,不能怪任何人。
“先回去看看徐璟怎麼樣了吧,明天要做手術了,可能也是太緊張才想起了駱亦。”
姞恁輕呼一聲不知是哀愁的還是放鬆,搖了搖頭道:“我們一直來看徐璟,終究他最想的還是駱亦。”
再回到病房時,徐君已經冷靜下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著頭沉著臉沒有說話。兒孫們看到父親們來了,就把不久前醫生來看徐璟的小過程告訴他們。說徐璟情況很穩定沒有事,如果沒有出現什麼意外的話,明日的手術會很成功地進行。
就在眾人安放下心回家休息之時,淩晨時分徐璟悄悄地離去了。
那時駱亦還坐在徐璟的旁邊,眼睜睜地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徐璟走了,他不用再這麼痛苦地活下去了,駱亦替他高興。徐璟走時還回頭看了自己,臉是帶著笑意的,燦爛又溫暖,仿佛還是那個活脫脫的臨亥。這一世成為徐璟的臨亥已經沒有遺憾了。他伸手牽著駱亦的手,幾分鍾的時間裏漸漸淡化再完全消失……
駱亦耳邊是醫用儀器的鳴叫聲,眼睛定在臨亥消失的那個靠窗的地方,久久移不開眼。
“終於結束了,臨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