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快步跑向以前經常買豬肉的那家鋪子裏，當年的老板如今也已年近古稀，現在將由他的兒子來替代了。大叔簡單地說了家裏的情況後，那位小兄弟指了指一旁便說道：“那家的二媳婦在那頭賣菜，你可以去問她。”
    “謝謝啊小兄弟。”大叔轉身又奔向別一頭而去，葉橫拉著行李在這菜市場不好走就沒有急著跟去，隻慢悠悠地走著，到了那裏時大叔已然和自家人相識得差不多了。
    “哎呀，現在家裏什麼都很好就盼著你回來，老父他本來在一個星期前大夫都說快要不行了，想不到竟然還能盼著大伯你回來。”三十多歲的少婦一身樸素的衣著打扮，本來是跟大叔在說著話的，但看到葉橫來了後一看到他那身行頭，下意識地客客氣氣起來招呼著他們二人，戴著玉手鐲的兩隻手還同時招個不停，如此看來好生熱情。
    “弟妹是要帶著你大哥回家嗎？那生意現在可以收了吧？”葉橫伸手假裝不經意地在鼻子旁邊揉弄著要盡快離開這個地方不想在這裏待著，畢竟旁邊是在殺雞鴨的，那味兒太重了。
    “好好好，大哥說的是，要不是我家那個今天有事不在，我也不會出來。”二弟妹提著地攤中還賣剩下的菜嫌棄地說著。
    二人沒有幫她提，葉橫手上有東西也隻是那行李箱而已，可他是打心底就不想幫著她。但是大叔他可不止，他是全家當在自己的身上，有心無力而為。
    到了大叔的父親所住的房子門口時，二弟妹說有東西要放家裏就走了，走時臉上樂嗬嗬地，看來很是高興大叔回來。
    大叔提著東西進了屋，房子是普通的平房，因為多年前有重舊過所以看起來不破舊也不新。大叔沒有來過這裏，應該是他走之後才建起的老房子。
    入了平房內屋子裏麵沒有看到母親，也沒有看到別的人，很安靜。大叔以為裏屋沒有人，就把東西全放在了地中，卻在走近床鋪的時候要不是有人輕輕地咳嗽了一聲，他是不會發現蚊帳之中竟有一個人在裏麵躺著。
    “我還以為這是你弟妹要給你準備的房子，原來是來看你爸。”葉橫一聽那咳嗽聲就知道沒有別人了。
    葉橫也很奇怪，這麼老的一個快要病危的人了，為什麼旁邊沒有一個照看的人？
    大叔掀開蚊帳看到了多年不見的老父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眼，大叔輕聲叫喚著他，好久之後他才睜開眼睛問他是誰。
    “爸……我是勇於，我回來了。”
    “勇於啊？怎麼回來了？”老父有氣無力地說著。大叔以為他又生氣了，站於一旁不敢再出聲。
    “你幹嘛回來了？誰讓你回來了？”老父見大叔還是不回他的話，又道：“是不是你弟他們叫你回來的？勇於啊，你實話告訴阿父，你在外麵賺的錢大不大？”
    葉橫聽到他父親這麼問大叔，難以置信他的家人竟是這樣的人，開口便大聲地為大叔說幾句公道話，表示他在外這二十年來是有多不易。
    “勇於在工地這二十年來能有多少錢啊？前幾天還被人搶了所有的家當，現在這錢還是跟我們家人借來的，不然怎麼能回家來看你？”葉橫坐在行李箱上，兩手托著下巴看著黃父。
    黃父是沒有想到會有人跟著大叔回來，艱難而緩慢地轉動著眼珠子看向葉橫，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了幾秒，好像是要記住這個人般，內心堅定一事，也同時鬆放了一口氣。
    黃父握住了大叔的手，骨瘦如柴的手有點冰涼，不知是凍的還是瀕臨死亡。
    “勇於啊，他們說你在外麵嫌了很多錢，看到我快要死了就讓你回家來送錢，不要給他們啊。你阿姆死前要你回來他們都沒有叫，不要給他們一分錢，好好在外頭過日子不要回來了。”輕聲而虛弱地說著，眼睛卻睜得很大。
    當大叔聽到母親原來已經死了的時候，對這個家已經沒有任何的期盼了，那兩位最重要的人已經也將要沒有了，再回來，有何意義……
    黃家當地的親戚不少，所以他們討要錢，如果大叔不給的話會很容易鬧起來，葉橫在這裏沒有人，想幫也沒有辦法，寡不敵眾隻有聽黃父的話先走。
    沒等二弟妹回來他們已經帶著行李離開這間平房，躲在村口的一間旅館裏想再探聽一些消失。沒過三天，黃父就病死在了家中。
    葬禮舉辦過後，大叔在殯儀隊伍走後才去為老父燒了柱香才走的。
    回了旅館把行李收拾好之後，二人就正式地離開這個鄉下了，從此以後大叔也決心沒想再回來。
    黃家裏出了這種事，是人都會覺得很可悲與難過，可葉橫他不知為什麼高興啊，大叔又可以回去A市了，雖然回了老家的後果是這樣的結局。
    葉橫與大叔回到葉家之時，徐璟正下班回家，一看到他們二人回來了很是詫異大叔怎麼又回來了，便說道：“警察那邊沒有叫大叔回來，怎麼回來了？”
    “他老家沒有必要再回去了，在這裏不好嗎？非要去那個都是雞屎味的地方呆著。徐知章他現在怎麼樣了？”葉橫把行李從車上取下來，天青正從房子裏出來，當看到大叔又回來了，興奮地上前幫忙拉著行李回屋。
    “大姐這幾天經常去詢問情況，再過不久他就待著坐牢了。以他現在的經濟狀況，他也請不起律師，也沒有人要幫他了，所以這十年內是見不到他的了。”
    “那你媽媽怎麼樣了？”大叔好奇地問徐璟，徐知章差點殺了他，對這個人的事他現在多多少少想了解一下情況。
    “她不久前正申請離婚，估計再過不久也成功了吧。如今她一個人在外也過得挺好的，偶爾回來看看也沒有什麼影響到她。這個男人消失了，對我們全家人才是最好的。”徐璟淡淡地說著，少了個父親也就鬆了口氣，不必再擔心有人再受傷害了。
    “小叔，我有件事想問你。”徐璟自從和小姑娘阿靈回了鄉下之後回來便有一事想問葉橫，可是回來的時候因為大叔的事隻把錢交還給了他沒有來得及問葉橫任何事，他們就一早跑了。
    “什麼事？”葉橫看著徐璟，卻也不見他問何事。
    “進屋再說吧，天青回房了我再問你。”徐璟在葉橫耳邊低下聲音說著以防被天青聽到，大叔走在他們後方，離二人很近，一些話也就聽在了耳中。
    進入房子裏時，天青被大叔帶上了樓，而大叔也好奇著他們二人想說些什麼，便快速地又下了樓，悄悄坐在旁邊卻沒有人趕他，看來也不是什麼私密到任何人都不能聽的事。
    大叔在一旁聽著想聽個究竟，可是他們正在聊的什麼又聽得莫名其妙，一陣迷糊。
    “所以說那位姑姑不是他們的母親，那小孩子的母親是誰？”徐璟質問著葉橫，眼神無比認真。
    這麼多年來，徐璟很好奇葉橫那倆孩子是怎麼來的，婚也沒有結，小孩就有倆了，而且還不是同個母親生出來的，這葉橫那些年在國外生活過得還真浪蕩。
    “我幹嘛要跟你說啊，小孩是我親生的就對了。”葉橫看到大叔在旁邊不敢過多的說什麼話，一直遮遮掩掩地回答徐璟，同時也怕被知道了什麼，而影響了自己在外來人眼中的形象。
    “可是小孩子長大之後問起來了怎麼辦？他們難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嗎？他們還不是同一個母親生的，你這樣當爹的，也太過分了吧？”徐璟當初就覺得徐君這樣的人已經夠欠收拾了，想不到竟還有人比他更欠！本來以為那鄉下的姑姑是孩子們有關係的人，現在看來不是了。
    “她和我交往過沒有錯，但是我和她分手的時候還沒有出國的，所以你就不要冤枉人家了，天艾和天青出生的時候她也有幫忙過我，是真的跟她沒有關係。”葉橫心裏就像是藏著什麼般，說開了孩子與那位姑姑的關係，卻一起閉口不提任何關於親生母親的事。
    “那不逼你了，你母親過世早，要不然看你能如此下去多久。”徐璟無奈離去，上班回來也有點累，是該去休息了。
    大叔看著徐璟離開也跟著起身要離開，但轉身之際時，看到葉橫低沉著臉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隻是抬眼看著自己，整個人懵住站定於原地。
    “你這麼多年也過來了，也會因為徐璟問你這些話而這樣？”大叔一個人尷尬地笑著，葉橫依舊沉默不語。“那我先上樓去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勇於……”葉橫突然輕聲叫喚起大叔的名字，大叔才剛走上樓沒有幾步，不解地又再轉身回頭看葉橫。
    “我很欽佩你比我勇敢，逃避確實不是辦法，但是如今我走到這種地步了，想回頭也回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