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惠風和暢，是個摸魚的好日子。包子本來約了嚴禦文，他卻爽了約，說是有事，不知到哪玩去了。一個人去河邊多少有些無聊，但對那烤魚又饞得很，包子還是決定去河邊。
    此河叫無定河，春夏之時，常有洪水呼嘯而過，來勢凶猛，席卷一切，淹死過好幾頭牛。因此周圍沒有人家定居，連牛羊都不會往這邊趕，誰曉得這洪水什麼時候來。雖危險但安靜，人跡罕至，這反倒成了包子和嚴禦文的好去處。
    一般時候，無定河靠近岸邊的水較淺，又很清澈，摸魚特別容易。往中間走就有點深了，剛好能淹沒個成年人。河底還有許多淤泥，踩著會陷進去。包子自知危險，從不過去。
    隨便拾點幹柴，點上火，再烤幾隻當地特產的魚，那滋味，怎一個快活了得。若當了和尚，哪有這清福可享。
    包子脫了衣裳，整整齊齊地疊放在岸邊的青石上，一下跳進水中。清涼地水花濺在他身上，涼得他打了一個激靈。他把整個身子浸在水中，果然這炎炎夏日，還是在水裏舒服。
    包子遊的遠了些，把頭紮在水裏，放鬆自己讓身體隨著水流而下。漂了十幾米，他在水裏翻個身子，向上遊遊去。水流很緩，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遊得很快。
    包子忍不住感歎道：那住在水裏的神仙可真是舒服。
    遊了好一會，包子摸了幾隻魚甩在岸邊，想著等會再考，先在水裏遊舒心再說。
    天天漸漸陰下來，包子還是舍不得回去。這舒服的水像最上等最舒服的棉花，載著他一上一下，如嬰兒的搖床，讓他昏昏欲睡。才過一刻鍾，包子就覺得身體的力氣喪失了，竟無法再往上遊。
    包子從水裏抬頭。不知不覺天竟黑了大半，眼睛不好的人這時都看不清路。不知是感覺失誤還是真的，包子覺得水流變得湍急了些。該不會是要發洪水了吧？無定河的名號可不是虛的。
    包子紮了個猛子，使勁蹬一下，借著力向岸邊遊去。雖然在使力，身體卻一點沒動，反而慢慢在往後退。原來看著一般寬的河像是突然長了幾十尺，遙遙不知邊際。
    包子這下慌了神，奮力向岸邊遊，一時手忙腳亂，連著嗆了好幾口水。
    恐懼包圍了他。夜幕張牙舞爪，俯視這一弱小的生命在河水裏撲騰掙紮。沒有人看見他的恐慌，更不會有人來救他。
    “救命……”包子咕咚咕咚地往下沉，他耳朵裏聽到的不再是平緩的水聲，而是水流激蕩的嘩嘩聲。包子熟悉這種聲音，這是洪水爆發時的聲音。
    就在去年夏天，包子和嚴禦文站在高高的山坡上，看見無定河爆發洪水，那聲音隔著老遠都聽得一清二楚。水勢來得快去得快，消失後的洪水隻留下一片狼藉。
    今天，這洪水，也許會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