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間樓都是安安靜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鏡蓮屏住呼吸，挨個搜查屋子，別說金杖了，每間屋子都一模一樣，搞得他都懷疑是不是壓根就沒走出原先的屋子。
    走了約有一刻鍾，鏡蓮看見一間屋子隱約透著光亮，再走近一點，聽到裏頭傳來女子的歡聲笑語。雖然非禮勿視，鏡蓮還是走過去把窗戶推開一條縫，希望能找到些線索。
    隻見一男子斜靠在軟臥上，被兩名女子左右簇擁，看不見臉。地上鋪了毯子，撒上玫瑰花瓣，有舞娘便踏著這些玫瑰花而舞，旋轉的裙角帶著花瓣飛揚，與叮當作響的鈴鐺相映成趣，香豔活潑。
    “官人在這裏做什麼？”老板娘突然發聲。
    鏡蓮被這神出鬼沒的老板娘嚇一跳，猶如被抓住做壞事的孩子，他臉倏地一紅，隻恨自己皮膚為什麼不黑點，好遮蓋紅暈。
    “什麼人在外麵？”懶洋洋地聲音傳來，讓鏡蓮覺得莫名地熟悉。鬼使神差地，他推開門，徑直朝那男子走去。
    熟悉的眉，熟悉的眼，熟悉的鼻子、嘴巴，還有那散漫垂到腰間的銀發。
    鏡蓮的喉嚨動了動，眼中盡是不可置信。有眼淚想要不可控製地湧上來，被他狠狠遏製，不可以，至少當著他的麵，他不可以流出一滴淚。
    所以他的眼隻是泛起一層霧氣，然後快速變得冷漠，甚至帶點仇恨，“你在這裏啊。”不疾不徐，沒有感情，就像曾經隻是點頭之交的人再見時的客套寒暄，比起重逢的喜悅，更多的是想要趕緊走開的尷尬。
    陵端將他略帶綠色的眼球轉了轉，似是漫不經心地投到他身上，然後勾起微笑，“我還以為，你一見我就會衝過來殺我，定性不錯。”
    天知道他的話對他來說有多諷刺。當年，他眼睜睜看著普安寺的毀滅，看著他沾著師傅鮮血的手劃過他的臉龐，看著他將那顆妖怪的心植入他的體內。
    所以，他才不死不滅，才會忍受這麼久的孤獨痛苦，才會在罪惡感下痛不欲生。
    是啊，他定性不錯。從前是因為弱小，現在還是，他的能力遠不及他，莽撞而上隻會是自取其辱。
    陵端不再看他，兀自端著酒杯一飲而盡，在舞女的殷勤下放聲大笑。他真想問問他，這麼多年來可有感到一絲愧疚，可有……可有對他有一絲想念。
    問了也是白問吧，隻怕還會因為掃他的興而被羞辱。鏡蓮開口問道：“我的金杖，是不是被你拿了？”
    “哦，那個東西呀。”陵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手指指向角落裏被女子肚兜埋沒的金杖，“以為是衣架，就拿來搭衣服了。”
    你是瞎子嗎？這怎麼可能是衣架！既然已經知道他在這裏，還是先離開再從長計議，鏡蓮一步一步走到角落，不知該不該用手刨出金杖。金杖也不回應他，他在舞女們好事地竊笑中，心一橫，閉上眼睛，把金杖拿了出來。
    看鏡蓮奪門而去，老板娘看向陵端，沒等吩咐便追出去，“官人，等等奴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