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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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靈國都,倚香樓,又是一個月涼如水的夜晚。雖夜已過半,但位於國都中央的倚香樓依舊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碧雲閣裏,倚香的花魁娘子正在菱花鏡前梳妝。這時,有人撥開珠簾而進,來者是個粉衣雪顏的女子。
“煙姑娘,客人已經來了。”,粉衣的女孩對梳妝的女子溫婉道。
“知道了。”,煙娘沒有回頭,拿著精致的木梳有一搭沒一搭的梳理著她長長的黑發。
粉衣女子行了個禮退了下去,房裏寂靜起來,煙娘放下手中的木梳,麵朝窗看,神色冷豔,窗外一輪明月亮的正好。
月色這樣好,這個時候,最適合殺人了呢!
煙娘冷笑著,低眉一笑,一掃方才的冰冷,再抬頭,豔麗無雙的臉容,盡是勾人心魄的嫵媚。
不知今夜的來客是何人?
煙娘上好妝,紫衣優雅的在閣中撫起了琴,一曲完畢,掛散在在她麵前的珠簾叮咚作響,一個青衣的身影走了進來。
來者是個年輕的青衣公子,煙娘含笑抬起頭時,見到來客笑意頓了一下,眼裏閃過一絲意外。
麵前的這位青衣公子,麵容俊秀,氣質清冷,他身上除了那一襲青衣之外,其他什麼東西都沒有。這一現象倒是讓煙娘對這位公子來了點興趣。
倚香樓的人都知道進的了這個倚香樓的人都是非富則貴,要見倚香樓的花魁那更是必須是大富大貴之人。
因此帝靈國都裏不管是男人們還是女人們見了外鄉的人都要勸告說:你若是想要見碧雲閣的花魁必須要具備三個條件:第一,你要有錢,第二,你一定要有錢,第三,你必須要很有錢。
倚香樓的花魁就是這麼貴,沒辦法,誰讓人家花魁美得就是那麼傾國傾城呢!
煙娘左看右看這個青衣公子上上下下都不像是那種可以用錢去砸死倚香樓那些不惜傾家蕩產隻求來見她一麵的富家子弟。
煙娘是個豔鬼,她天生就對那些不明白的事情很有興趣。
“我記得你。”,美目在他身上流轉一圈後,煙娘兩手托腮,秋水含笑的注視著青衣的公子。
“你是那日在竹林幫我撿絲巾的公子對不對?”
青衣公子笑了笑,神情卻很淡漠。“我也記得你。”,煙娘:“哦?”,“我還記得這個是你的東西。”
他從長袖間掏出一支短小的竹笛,遞給她。煙娘看了一眼,記起那是她到竹林遊玩時無聊之下所做的,她回來時把就遇到了這個青衣公子,那公子偶然的幫她撿回了掉落的絲巾。然後她不知怎麼就丟了短笛。
“公子來這,不會就是為了還奴家這個短笛吧!”,煙娘沒有接過短笛,反而媚生生的問他,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
青衣公子說:“姑娘說是,那就是吧!”
煙娘咯咯的嬌笑起來,她站了起來,伸手扯住了青衣公子腰間素淨的腰帶,讓他靠近自己一點,她湊到他的麵前眉目動情的問道:“既然公子這麼有心,你說奴家該怎麼報答你呢?”
青衣公子不為所動,他淡淡一笑,既沒有推開煙娘,也沒順承下去。
“隨你!”
煙娘嬌嘖的一聲,“真是個怪人”。
“你叫什麼名字啊!”,無話可說,煙娘隨意的問了句。
“竹聲。”,青衣公子回答。
“竹聲!”,煙娘看著他,又笑了一下,“果真是怪人,連名字也這麼怪。”
窗外的月色不知何時已經染上了淡淡的血色,碧雲閣內,香氣悠悠,煙娘幾乎整個人都靠在了竹聲的懷裏。
煙娘語氣慵懶道:“最近國都裏都說妖精吃人心拋屍在外的事情,公子,可曾聽聞過?”
竹聲點點頭:“自然是聽說了。”
煙娘笑意不明的盯著他:“那你信嗎?這個國都裏藏著吃人心的妖精。”
竹聲反問:“那姑娘,你信嗎?”
煙娘:“我當然信。”
竹聲:“我也信!”
煙娘:“那我若說是不信呢?”
竹聲:“那我也不信。”
煙娘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竹聲,你覺得我漂亮嗎?”
“除了瞎子之外,全世界都不會有人說你不漂亮”
煙娘目光閃了閃,湊進他的耳畔嗬氣如蘭說:“聽說那些妖精都美得很,專門用美色去誘惑世人,然後殺人挖心。我長得這麼好看,你不怕我是個妖精?”
竹聲淡淡一笑:“不怕!”
“你當然不怕,因為你都沒有見過妖精殺人。”
竹聲:“哦!”
慢慢的,煙娘玉手佛上了他的胸膛,她媚笑著看著他道:“要不,我現在給你看看?”竹聲瞪大了眼睛看著煙娘,疑是不信。煙娘溫柔的回看著他。
然後,似乎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佛在他心口的玉手忽然變得妖異,纖纖玉指瞬間長得奇長無比,疾風一樣深深的插進了竹聲的身體。
她風一樣的伸手進去又同樣風一樣的伸出手來。
竹聲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著那顆在煙娘手中跳動的物體,麵容扭曲,那是他的心髒。
“看到了嗎,現在怕不怕?”,煙娘滿手鮮血,麵目猙獰的問道。竹聲沒有回答,因為他已經筆直的往後倒下了。她見此大笑一下,之後,昂頭一口把心髒吞了下去。
當煙娘吞噬完竹聲的心髒後,她媚眼如絲的擦拭去嘴角邊的血絲。俯身到渾身鮮血,已經了無聲息的竹聲麵前,帶著幾分遺憾之色的喃喃道:“唉,其實,我挺不想殺你的。可是,我是個鬼啊,不殺你的話,我就活不下去了。”
話剛落音,原本已經僵死的竹聲居然動了動,而且伸手抓住了煙娘的手,煙娘當場被嚇了一跳,她驚愕的轉過頭來,驀地發現已經死去的竹聲不知何時居然睜開了眼睛,這會,目光冷冷的注視著她。
煙娘差點忍不住驚叫出聲!
這是頭一個被她挖了心髒還能睜開眼睛的人,為什麼會這樣?難道竹聲他也不是人?
像是再也忍不住了,煙娘大叫一聲,拚命的想要掙脫被竹聲握住的手,可竹聲的力氣極大,死死握著她不放。
“真是愚蠢!”,竹聲冷冷對正在奮力掙紮的煙娘開了口。
煙娘隻感覺一陣頭皮發麻,麵前的這個人果然不是人。
震怒之下,煙娘也顧不上麵前這個要死不死的怪人是誰了,她當機立斷的反手一掌震碎了竹聲的屍體。
萬萬沒想到的是:她震碎竹聲的屍體後,屍體的粉末居然幻變成一道明黃的咒符,閃電般的射進了她的體內。
煙娘慘叫一聲,隨即痛苦的彎下腰去,她感覺她的五髒六腑都在被一把烈火在焚燒著,同時一道驚雷在她腦海中炸開。
奇詭的竹聲,沒了心髒還能動,而且屍體裏麵居然還藏著咒符,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某種咒術,專門為她準備到底陷阱?
這個念頭在她腦海裏一閃而過,她迅速拚進全力跳了起來,企圖朝窗外逃走,結果卻被一股力量硬生生彈了回來,摔到了地上,她傷的太重了,躺在地上幾乎是動憚不得。
煙娘絕望了,從出生到現在,她第一次這麼絕望。這個碧雲閣不知何時已經被他人布下了結界,現在就算她長了一雙翅膀,讓她怎麼飛她也飛不出去了。
體內的無名火燃燒的越發炙熱,煙娘感覺她的人皮幾乎已經被體內那把火給燃燒殆盡,她的臉正在破裂,正在一點一點露出畫皮後的森森白骨。
煙娘痛苦卷縮成一團時,碧雲閣內的燈火驀地一閃。
室內的氣氛忽然變得詭異起來,煙娘吃力的抬起頭,頓時楞住了,不知何時起,她的麵前居然多了一個白衣黑發少年。
那少年極為年輕,十七八的模樣,身姿挺拔如孤竹,麵容長得很是好看,乍一看是翩翩貴公子,然而卻完全沒有公子的書生之氣。
他站在她麵前,麵容冷峻,一雙狹長英氣的眼睛盡是倨傲,一言不發。
“你到底是何人?”,煙娘氣若遊絲的朝那少年問道。目光掃過少年身上時,她兩眼呆滯了一下,白衣如雪的少年,冷若冰霜,他的腰間別係著一枚墨色的玉佩,那玉佩看起來有些年紀了,卻很精致,上麵龍飛鳳舞的雕刻著一個‘夜’字。
煙娘大驚,脫口叫道:“你,你是。”,話還沒有說完,她的身體忽然燃起了一陣大火,瞬間吞噬了她,煙娘淒厲的叫喊著,一轉眼間,灰煙渺渺,豔鬼已經不知所蹤,地上隻剩一件明豔的紫衣。
散落在地上的紫衣動了動,一張明黃的符咒飛了起來,朝白衣少年飛去,少年伸出手夾住了它,神情平淡如水。
燈火再一閃,碧雲閣內除了地上那件紫衣外,已經空無一人。
第二天一大早,倚香樓花魁被妖怪吃得隻剩衣服的傳聞傳遍了整個帝靈國都。
市民們都在腦洞大開的想著各種版本,紛紛討論著,這話題熱度瞬間把長期以來占據國都話題榜首的夜語樓比了下去。
說起這個夜語樓,它不是客棧也不是酒店,而是一座存活了近百年的神話。傳說那裏麵住著知曉一切,長生不老的神,也有的說那樓裏住著不是什麼神而是吃人的妖精。
總之,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夜語樓在國都百姓心中既神秘又詭異,因此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都沒有人敢靠近半分。
人們通常喜歡假設,喜歡想象,永遠不會樂意去接受現實。如果有人對他們說那座夜語樓裏麵其實什麼都沒有,隻有兩個正常人在裏麵,那些人肯定打死都不信。
然而,現實確實如此。夜語樓裏麵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個老仆還有一個名叫夜贏奕的年輕公子,僅此而已。
現在此刻,夜家的公子正在樓裏麵與另一位公子在對弈,對方是鎮國將軍府的少將軍,他是這夜語樓唯一的常客。
少將軍慕靈邊下棋邊與夜贏奕說倚香樓的事,一黑棋落定,慕靈詢問夜贏奕:“昨晚倚香樓花魁一事,是你做的?”
夜贏奕落下一個白棋,說:“是”
慕靈從小便知夜贏奕身份詭異,也不顯意外,落下一子問:“雇主是誰啊?”
夜贏奕沒有回答,慕靈想了一下,道:“難不成沒有雇主請你,你自己替天行道的除了倚香樓的妖精?”
他撇了夜贏奕一眼,轉眼又道:“不對啊,像你這樣的要錢如命的家夥,沒錢肯定寧願死在家裏也不會出去的。”
“說嘛,雇主是誰?”
夜贏奕隻當他是空氣,麵不改色的專心下棋。慕靈遭遇冷場,卻不甘心,猶自喋喋不休的接下去道:“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雇主是誰,能請你親自去倚香樓除妖的,肯定是個女人,害怕將來丈夫出軌,所以就請你收了她,以防萬一。”
夜贏奕終於正色看了一眼慕靈,神色古怪。對麵氣宇軒昂的友人仿佛是想起了什麼正事,忽然一拍桌麵一臉遺憾道:“啊?你當時怎麼不帶本少爺一起去呢!”
“本少爺活了那麼久還沒見過女妖精呢?”
夜贏奕又落下一白棋,麵無表情:“怕你礙手礙腳。”
慕靈聽罷大怒:“姓夜的,國都誰人不知本少爺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武功蓋世,你居然敢說本少爺礙手礙腳?”
夜贏奕見怪不怪,淡定的看著他:“對我而言,你跟在我旁邊,不管做什麼事都是個麻煩,不僅礙事,而且還很礙眼。”
慕靈勃然大怒,幾乎要拍案而起:“姓夜的,你。。。。。”
夜贏奕及時的打斷他:“姓慕的,這盤棋你又輸了。”
啊?慕靈一愣,看了看夜贏奕,又看了看黑白交錯的棋盤,不由的又是一陣哀嚎:“本少爺怎麼又輸了。”
夜贏奕揮揮月白色的衣袖,抬頭:“今天就夜語樓的衛生打掃就有勞你了。”
慕靈想死的心都有了。
慕靈與夜贏奕下棋時經常有個習慣,就是輸的人要為贏的人無條件的做一樣事情。這個良好習慣源自與一直想要抓弄夜贏奕的慕靈,可是這麼多年以來,他卻從未贏過夜贏奕。慕靈性格好勝,越輸他越要贏,結果這麼些年下來,他輸了多少回,夜贏奕就讓他掃了多少次夜語樓。
今天,他又輸了,懲罰依舊是打掃。
這個夜語樓什麼都不好,人不好,房子不僅陰森森還特別多,每每打掃一次累得慕靈半死不活的。
再掃一遍夜語樓,估計他都要吐了,慕靈猶豫著要不要犧牲一下他長期以來忍辱維持的重守承諾的君子形象,揮揮衣袖離去時。
一個渾身上下都是青色的孩童拿著一封信,蹦蹦跳跳的從遠處跑來,跑上聽音閣,胖胖的孩童舉著他那同樣是青色手臂把信封遞給夜贏奕,聲音清脆道:“公子,這是顧公子給你寫的信。”
慕靈一聽,楞了楞,顧青臨,那個名為當今狀元實則是個呆頭鵝的書呆子?
他不是半個月前,屁顛屁顛回家討媳婦去了麼?
夜贏奕伸手接過,那小孩童朝他一鞠躬後瞬間在原地消失了。慕靈早知方才那個孩童是由夜語樓的小竹妖幻變而成,也沒太在意。盯著夜贏奕手中那封書信問道:“顧青臨那個呆頭鵝不是說回琴歌娶媳婦去了嗎?這會給你來信,難道是邀請你去喝喜酒?”
“欸,不是啊,他那種笨蛋怎麼可能會有人看上呢?”
夜贏奕把信封遞給他:“你這麼好奇,那就你來看吧!”
慕靈不肯:“信是寫給你的,為什麼給我看?”
夜贏奕:“顧青臨向來愛說廢話繞不到重點,廢話說的太多會讓我頭疼,你來看,然後挑重點的告訴我。”
慕靈半信半疑接過信封,拆開信一看,信裏麵果真如夜贏奕所說的那樣,羅裏吧嗦一大堆。
看到最後,慕靈卻笑了:“我就知道那個呆頭鵝找你沒好事。”,夜贏奕問:“信裏麵說了什麼?”
慕靈翻著白眼沒好氣的回答:“呆頭鵝說他老家琴歌鬧鬼了,請你去他家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