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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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朱找到白灼的時候,白灼正在半山腰一個隱秘的山洞裏養傷。洞裏光線昏暗,白灼躺在地上,原本光滑潤澤的皮毛雜亂無章,扭在一起,失去光澤的皮毛看起來髒兮兮的。洞內空氣不流通,一股子泥腥味兒,還有不知道什麼東西腐爛的味道,血腥味兒。總之,這不是一個養傷的好地方。
丹朱也不管白灼有多髒,快步過去抱起白灼走到洞外,狠吸了好幾口清晰空氣才緩過神來。白灼動了動身子,在丹朱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地方,也不睜眼,也不說話,任由丹朱抱著他回到丹朱的小木屋。
丹朱是桃樹妖。原本丹朱隻是一棵野桃樹,長於山巔,日夜吸收大地靈氣,日月精華,經年過去,有一天突然開了靈竅,修起妖道來。白灼那個時候已經能化成人形,不過更喜歡以原形在山間奔跑,獵殺,休憩。不知哪一天,白灼看到了立於山頂蔭蔽大半個山頭的大桃樹,立刻把它當做自己新的休憩之所。
那時正是春天,花開正濃,似霞彩,如炎火,豔光四射,奪人心魄。整個春天,白灼天天到這一大朵紅蘑菇上睡覺,曬太陽。有一天發現這株桃樹開了靈竅,就和它說起話來,等到混熟了,還教給它修煉之道,並為它取名為丹朱,以彰其花色之濃豔,容色之無雙。
幾百年過去,丹朱已經修成人形,妖界又多一傾國傾城之佳人。從青玉色天空中閃閃爍爍的群星中你能看到她的眼睛,永遠慧黠靈動;從山穀溪澗的出山泉中你能看到她的眼睛,清瑩透明,流動不止。她笑的時候,你能聽到山泉叮咚,你能看到百花綻放,你能聞到花的清香。而且,她總是笑著的,滿含善意,無盡溫柔。
兩個人就這樣亦師亦友相攜走過幾百年時光,是妖界公認的一對佳偶,隻有他們自己知道彼此之間並沒有愛情,最初或許有,最後也升華為親情。最初,有很多妖精著迷於丹朱的美貌溫柔,多方示好,丹朱不勝其擾,全由白灼把他們趕開了去。有那性格暴烈,法力高深的妖精想要強擄了丹朱去,也由白灼和他們鬥法,大敗之。如此擾擾攘攘幾百年,大家縱有非分之想也埋在心底,兩個人終於得到了清靜。也就是這幾百年間,白灼得罪了很多妖精,加上他本身脾氣不好惹上的麻煩,可謂樹敵眾多,幸好他道行高,才能有驚無險地活到現在。
當初丹朱剛剛能夠化成人,白灼就為她在離山頂不遠的地方開辟了一塊平地,用原木建築了一幢兩層樓的小木屋。木屋前開辟了一個小院子,用木柵欄圍著,由丹朱種上喜歡的花草樹木,平時還可以搭張桌子,擺張椅子,在陽光溫煦的時候喝茶,下棋,遠眺休憩。屋後挖了一個池子,引山泉積蓄,滿足日常用水。
丹朱帶著白灼回到的就是這棟屋子。推開木柵欄,住在附近的兩隻鬆鼠精正在院子裏蕩秋千,看到丹朱回來,立馬從秋千上下來,跑到丹朱身邊,好奇地看著她懷裏的白狐狸。
“丹朱姐姐,這隻狐狸是從哪裏撿的,這麼髒這麼醜。”宋圓是一個有一張圓圓的臉,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的胖胖的五六歲小童,非常圓潤可愛,也非常老實,也可以說是沒心眼。丹朱平常老是逗他說話,聽他糯糯的童音說出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話。現在聽到宋圓的老實話,丹朱哭笑不得,這孩子真沒心眼,等到白灼好些了,肯定會被打屁股。
“笨蛋,這是白灼大哥。白灼大哥這是剛剛渡劫嗎?”宋俊是宋圓的弟弟,卻比宋圓要高,人瘦瘦的,很是聰敏,整個小大人樣。隻看了一眼,宋俊就猜出了白灼的身份,一張小臉頗為凝重,滿眼關切擔憂。
“耶,這是白灼哥哥!”宋圓瞪大了眼睛,滿臉不置信,語氣驚異,聲音都走調了,可見衝擊之大。他急切地盯著丹朱,想要尋求答案。他怎麼也想不到他心目中無所不能,總是英俊高大,威風凜凜又風流瀟灑的白灼哥哥會這麼的虛弱,醜陋,狼狽,一副落魄相。
“大笨蛋,除了白灼大哥,你看過哪隻狐狸一身雪白皮毛中從頭頂到尾巴尖尖是一溜紅毛的。”宋俊拉開宋圓,讓丹朱抱著白灼進屋,“別纏著丹朱姐姐,讓姐姐快點抱著白灼大哥進屋治療。丹朱姐姐,我們可以幫什麼忙嗎?”
“當然了,阿俊你去燒些熱水來,我好幫白灼梳洗一下。圓圓你去酒窖拿一壇桃露來,桃露有治療功效,對白灼身體有好處。然後你們守在屋外,我要為白灼療傷,你們看著別讓人進來打擾。”丹朱吩咐完畢,抱著白灼去屋裏療傷。
宋圓和宋俊各自按丹朱的吩咐去做事,路上宋圓還是有些想不通,就問宋俊:“阿俊,那真的是白灼哥哥嗎?和平常好不一樣啊,看著就像要死去似的,我好怕。”
“別怕,白灼大哥很厲害的,不會死的。”宋俊說得斬釘截鐵,安慰宋圓。
“白灼哥哥那麼厲害,還有誰能傷害他到那個地步?”宋圓在腦子裏想著誰能傷害白灼,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是天劫。這次是白灼大哥的千年大劫,白灼大哥能夠安然渡劫,已經很厲害了。我們以後也要渡劫的。”宋俊解釋道。
“好可怕,我不要渡劫。”宋圓一臉驚恐,眼淚汪汪,嚇得快哭出來。
“笨蛋,都要渡劫的。不要怕,我會幫你的。”宋俊牽過宋圓的手,語氣溫柔而堅決,“好了,你快去拿酒,我去燒水,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嗯。”宋圓點點頭,雖然還有些害怕,到底把眼淚忍住了。
等到屋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天色已晚,太陽早就看不見,天邊新月已經掛上,零零星星有幾顆星星開始在閃爍。
山裏的夜總是有些涼,而且現在還是春天。宋圓和宋俊變回原形,兩隻棕色小鬆鼠蹲在門邊,擠作一團取暖。聽見開門聲,立馬變成兩個小童,一人拉住丹朱一隻手,詢問白灼的情況。
“白灼哥哥醒了嗎?不會死了吧?”宋圓問得急切,拉住丹朱的手無意識捏緊,可見他之緊張。宋俊也用眼神詢問著答案。
“好了,白灼哥哥沒有事,隻是要休養好長一段時間才能恢複過來。現在白灼哥哥睡了,明天醒了你們再去見他。”丹朱揉了揉兩個小孩子的腦袋,把他們牽進屋裏,“你們兩個一定累了餓了,快去屋裏床上休息,我去做飯,做好了叫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