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不堪重夢十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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卬風臉色驟然一變,眼神刹那黯淡下來,一瞬不瞬地緊緊盯著連虞緊閉的眸子。那一刹那,他的眼中光華全無,滿是驚痛之色……我隻感覺呼吸一窒,胸腔處不斷翻湧著痛意,直令人窒息。想站起身來,卻猛然發現站在方步之外的長襄,他的臉色很是平靜,雙眸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連虞猛瞧。臉色十分蒼白,半晌才聽見他顫聲向我問道:“從容,連虞她這是再也回不來了嗎?……”
——梅朗
……
半晌才歎道:“雲淵,原來你還沒有忘記……”我忘不了,是不是你也忘不了?
正待細聽時,眼角忽地瞥見一身影隱於另一處。心中一驚,忙探身過去。那人似是早已料到自己的存在,還未到他麵前,那人隻看了一眼,便飛身離去。
看得那人身影瞬間不見,由他暗自驚詫不已。這世上竟有人的功夫達到了這般境界,倒不知是敵是友。
待雨勢漸大時,由他才背著琴緩緩離開。
……
自從江湖上重現“公子襄”這個名字時,楚卬風就知道是長襄在找他,因為除了他沒人敢用這個名字。亦或是用這個名字引他出來。
其實就算長襄不找楚卬風,楚卬風也是要去尋他的,楚卬風答應了連虞要照顧他一輩子。盡管楚卬風不知道一輩子到底有多長,是不是長到足夠他去遺忘過去的事。
太長時間生活在孤獨裏,楚卬風都快要忘記什麼是紅塵了。
更重要的是,楚卬風竟然忘記了連虞的容貌!明明想要記得的,卻隨著時間的一點點流逝而變得模糊起來。
楚卬風害怕了,怕自己有一天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活著。那一日從混沌中醒來,楚卬風才猛然驚醒,自己竟然忘記了答應連虞的事!
自連虞走後,楚卬風一直沉浸在與連虞相識的歲月裏。每天不知道要想多少遍,才能告誡自己不能死!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俏麗的麵容竟一下模糊了起來。
明明是想要記住的啊,怎麼越是想要記住卻越是忘記了呢?
而這時“公子襄”出現了……
想到自己當年因為一時不能承受那苦痛竟一時忘記了答應連虞的事,心中不免痛恨起自己的無能來。更多的是,楚卬風不能原諒自己竟會忘記這件事。
隻需一刹那,楚卬風便明白過來。不僅僅隻有自己失去了連虞,沒有了連虞長襄最是難受的那個。他們懂得彼此了解彼此,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代替連虞在他心中的位置。楚卬風突然明白了這一點。
也正是明白這點,才更覺痛心。
楚卬風再不敢猶豫,立馬動身去尋他。很害怕會有些不好的事情發生,失去了連虞,再是不能再失去了。
長襄,是連虞心尖上的人。萬不能讓其損之分毫!連虞在乎的東西都不可以!
長襄似乎身體不太好,時不時有些咳嗽。他身邊明著有兩人,可是暗裏保護他的卻有不少。
指彧臉上的神色不太好,這讓楚卬風很是擔心。與指彧雖隻有幾麵之緣,但是心中卻明白指彧對長襄是不一樣的。指彧不僅僅是將長襄當做主子……
另一人身著墨綠長裳,醫術不凡,楚卬風大抵能猜到他的身份。有他們在他身邊,長襄是不會出什麼事的。
楚卬風已經有三年沒有見過長襄,再見麵竟有些不敢麵對那張輪廓。更是想不到要用什麼理由去見他,或許是自己說服不了自己現在去見他。隻要知道長襄很好就行了,其他的不在楚卬風的考慮範圍裏。
……
遠處的小屋瓦簷上懸掛了幾盞燈籠,隨夜風輕輕搖晃著。不多時有人便從屋中走出,似是去取什麼東西。行至幾步卻又頓住腳步,伸手拂下一片竹葉轉身回了去,須臾屋中便傳來一陣音色。
聲音雖然清脆,卻讓人聽出了一種低沉的感覺。入人肺腑,楚卬風一下便陷了進去。
不遠處亦站立著一個人,他身上沒有敵意,楚卬風也就沒去多管。
隻要不威脅到長襄,什麼人都與他無關。
他隻擔心……
如今形勢對譙笪家極其不利,長襄此次出來想必就是為了此事吧。除此之外,楚卬風心裏一直存有疑惑。總覺得三年前發生的事太蹊蹺了,不該那樣巧合。
楚卬風一直覺著連虞的死與那些事是分不開的,這次出來除了因為長襄,他最想弄明白的便是這件事了。
聞著那音色,楚卬風不禁想起了過往……
……
連虞神色一震看著站在方步之外的楚卬風,嘴唇抽動了一下卻沒有說出話來。楚卬風神情溫潤,眼神靜柔,嘴角含著一抹笑意,輕語道:“連虞,我方才竟有些吃醋。”
連虞更是一句話也不敢說,有些訕笑道:“怎麼就生出這些誤會呢?”神色頗有幾分懊惱之意,想了想歪頭看向站在另一邊的梅朗,咧嘴笑道:“你怎麼就讓長襄誤會了呢?不過……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說是吧?”眼神轉向楚卬風,楚卬風隻能一笑了之。
梅朗對連虞的感情,楚卬風不想讓連虞知曉。
兩人相視一笑,都不言語,彼此心照不宣。
看著梅朗有些淡然的笑意,楚卬風竟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了,梅朗對連虞到底存了一份怎樣的心思?楚卬風此時也看不清了。
楚卬風以為這樣走下去便是最好的了,再沒有什麼人什麼事來打擾,卻獨獨沒有料到自己會失去連虞!
楚卬風一直不敢忘記那天,那天的月色太美麗亦太殘忍!
……
黑夜漆黑如墨,惟有一輪明月突破重重黑暗普照大地,月色如華。
沒有人注意到在這樣闔家團圓共聚金秋賞桂品酒的日子,正有一批訓練有素的殺手正在靠近……
連虞今晚很是開心,不僅僅是因為眾好友相聚一堂,更是因為父親與母親認可了楚卬風。今晚好友相聚,一派祥和,因為很多年都沒有這樣開心了,所以眾人很是盡興。
品酒鬥詩,杯酬交錯,攜琴下棋,不負良辰美景。
微風輕拂,襲來一陣桂花香,沁人心脾。
似是有所感應一般,梅朗與楚卬風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肯定。楚卬風幾步上前拉住了連虞,連虞一愣抬眼看向他,一下怔然。她從未從他的眼中看到過這樣的神色,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卻見眾人早已站在一邊,梅朗幾步上前,對著林中語道:“既然來了,何不現身!”
才言罷,就見一群黑衣人閃身出來。全是一襲墨色勁裝,長發束冠,使用一致的短刀。臉色冷然,也不言語。
借著月色,雖看清了眾人的麵貌,楚卬風卻明白沒有多大用處,這些人一看就是豢養出來的死士。他們既然來了,就沒有打算活著回去。
此時眾人亦明了,不由眉心深皺,看著半裏外的死士。
楚卬風眼底閃現擔憂之色,盡管楚卬風隱藏了它。連虞還是發現了,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卬風,我們都不會有事的。我還等著嫁給你呢,不要忘記你還要娶我的。”
楚卬風隻感覺胸腔一震,眼底一片靜柔,神情溫潤“從我這裏有你開始,我就一直將你當做我的妻子。”拉過她的手覆在心口的位置,低聲說著。
話畢,看向黑衣人的眼中一片寒意,不乏狠厲。
盡管如此,楚卬風的心中一直不能平靜。就好像有些什麼不好的事將要發生一樣,這樣的感覺很不好。對即將要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楚卬風什麼也不怕,唯一害怕的不過就是失去。
梅朗看了看兩人,隻是淡笑了之。眉宇間難掩失落之色。
這些殺手訓練有素,雙方竟不相上下。但所有人都知道,再這樣下去對楚卬風一方極其不利,必須速戰速決!
刀光劍影,生死數搏。終歸未料及。
時間似乎一刹那定格在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忘記去戰鬥,緊緊盯著高台上。空氣中隻餘下一聲嘶吼“連虞!!!”
梅朗一震,顧不上什麼立馬近身殺了一人。直直往著高台處奔去,卻還是晚了一步,隻聽得到空氣中傳來的“撕拉”一聲。梅朗一下驚怔在原地,雙眸猛地睜大,看著手中殘留的楚卬風的衣角。嘴角哆嗦竟不能言語。
眾人似是才明白過來,忙奔身過來,卻隻看見模糊的身影。不知是誰吼了一聲,眾人才明白過來,梅朗竟是想飛身下去幸好有人拉住了他。
此高台百多來丈,下麵是一潭湖水,堅石林立,人掉下去若是碰到,後果……
梅朗再不敢遲疑,忙飛身出去,往崖下去了。不管怎樣都要找到他們,楚卬風不會有事的,他的輕功那麼好。隻要他沒事,連虞就不會有事的。都不會有事的,梅朗隻能這樣安慰自己,腦中想都不敢想別的。
……
梅朗隻感覺自己從未這樣混亂過,腦中一片眩暈,不忍去看他的臉色。
楚卬風抱著連虞坐在一旁的草地上,衣裳全部濕透了,發絲粘在臉頰上,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什麼也看不清,月色忽然朦朧起來。
楚卬風似是失去了靈魂一般,抱住連虞的身體在那裏喃喃自語。梅朗上前了幾步,跌跪在草地上。楚卬風忽然抬起眼來看向他,忽地笑了:“從容,我拉住了。你知道嗎?我拉住連虞了……”說完,似是又覺得沒說過一般,又低聲說了一遍。
梅朗呼吸一滯,嘴唇抽動了一下,可就是沒有力氣將話語說出來,失聲了一般。
楚卬風忽然麵容扭曲起來,低吼了一聲“可是我還是失去了連虞!”
梅朗這時才明白,楚卬風是拉住了連虞,可是卻不知道連虞早在戰鬥中傷了身體,就算拉住了,也不會……
連虞腹部多了一道致命傷口,楚卬風一直用手捂著,梅朗看不大清楚。
薑北與薑墨站在一旁,臉色低沉,不發一語,衣袍冷硬。
安歌扶著受傷的連梓,雙眸緊閉。
月色忽地冷硬起來,寒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