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我視他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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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襄曾經問過連梓,如果將來所知道的事與自己所想的不一樣,會怎麼樣?
連梓卻隻是笑笑,半晌才說道,“其實很多事情在沒有得知真相前都不過是我們所以為的那樣,大多時候我們都是存了私心的,渴望將要發生的事會隨著我們的設想而走。”
“但是……結果是不能改變的……”
“所以,長襄我們早就應該知道真相了不是嗎?”
從那時起,長襄便知道了連梓的想法及其在麵對南國謝家的態度。不管這結果是好的還是壞的,連梓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長襄卻又猶豫了。
“這便就是真相麼……”
——譙笪戚長襄
……
一夜細雨輕風,第二日雖未有雨天氣卻是不大好。遠處霧靄沉沉,整個竹林被一層白色霧氣包圍著。烏雲襲卷,層層推進翻滾著。隨著時間的推移,上空便又多了一層霧氣。
這一時間,所有的景色皆籠在一片白靄之中看得不太真切。
竟似有幾分回冬之感,正是春寒料峭之時。
指彧每日都要早起練劍,今日也是。
提著劍正欲往後山去,眼角卻瞥見正欲出門的雲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指彧微微有些訝異,止住腳步,問道:“可是有事?”
聞言,雲淵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竹籃。笑道:“春筍應該可以食用了,我打算去看看。”
頓了一頓,續道:“春筍可是個好東西呢……”
指彧眉目一挑,忽然想起之前在樓閣中看到的那些書籍。說來也是因了長襄的緣故,長襄因了那病症,食不下咽,難得有胃口。指彧才會對那些藥膳,醫籍上了心。
如今倒是想起這春筍的功效來,倒是有幾分化痰止咳的效果,此外,還有明目,補血益氣,消食等功效。
想起前些日子長襄感染風寒還未大好,便道:“我同你一起。”
“你對長襄倒真是沒話說……”雲淵不禁一笑。
指彧微怔,下意識回道:“這便就是好了嗎?……”
在指彧看來這不過就是小事罷了,算不得什麼。指彧隻恐自己對長襄還不夠好,做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
……
聞著身後低沉的腳步聲,雲淵不禁咧嘴一笑,大概隻有遇上長襄的事指彧才會如此上心吧!
按照雲淵所說的方法,不多時兩人便挖好了一籃,約摸著時間便回去了。
望著來時的路,指彧眉心一挑,伸手攔住了正兀自深思的雲淵。手微微向腰側的長劍探去……
雲淵被他一攔略感詫異,正欲開口詢問便看到了異樣。
隻見來時的路上又多了些腳跡,深淺不一,想著不隻是一人所留。二人飛快地對視一眼,心中皆是一驚,飛身便向著小居行去,唯恐長襄被人傷了分毫!
當時兩人隻顧著著急了,竟是還未想著還有梅朗的存在。有他在,又有誰能傷到長襄呢?
飛身落定便看見小居外站著一人,身著一襲素雅淡色長裳。
可不正是安歌嗎?
此時看到安歌身側的梅朗,雲淵二人才頓時明白過來,微微斂起不穩的氣息。看向他們二人,他們似是在談論著什麼。
聽得身後的氣息,才止住了話語,同時看向雲淵二人。
安歌遠遠便望見他二人先後飛身而來,一臉的急色。神思一轉也就明白了幾分,待他二人站定後才緩步上前。想要說些什麼,卻一眼瞥見指彧手中的籃子,眼神摹地一軟。
安歌不免想到,雲淵待長襄倒是愈發有心了!
見是安歌,雲淵也隻是笑著詢問了幾句,反倒是指彧自看見安歌起,臉色便不太好,欲言又止的樣子。
安歌無意間窺見此神色,心中倏地一悸。起初還不甚明白指彧為何有此神態,待門框推動,連梓出了來才始明白過來。
一時之間,澀澀麻麻的有苦難言。
半晌才道出一句口是心非的話語,“接下來的都交給我吧,林中霧氣重你們的衣袍也早已濕透了,還是趕緊去換件幹淨的吧。”
說著,便伸手去取指彧手上的竹籃。末了,微不可見地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續道:“南國的春季正是多雨之季,濕氣又重,如今久久不見放晴,想必是有些回冬了。可是要保重身子啊!”
聽罷,雲淵看了至始至終未曾言語的指彧一眼,徑直向著自己的屋子走去。
待雲淵離去後,梅朗略微看了看立在簷下的連梓,視線在安歌與連梓之間掃了一下也就徑直向著長襄的屋子行去。
待梅朗的身影隱於門扉之後,指彧才低聲道:“你們怎麼來了?”
“梅朗怎麼會在這裏?”
連梓不答他所問,徑直下了階梯,反而問了這麼一句。
指彧聞言卻是一愣,似是不可置信一般,連梓怎麼會問出這麼一句毫無水準的話語?未待多想已下意識回道:“他本就該在長襄身旁,倒是有些人……”
話語一轉,直指安歌,“倒是有些人還得仔細思量自身所背負的責任,不求事事為主,但求未有二心……”說罷,再不言語亦拾步離去。
連梓眉心微皺,拾步欲跟上去,卻被安歌止住了腳步。
“有些事情逼得太緊,恐物極必反。”
“安歌……”不知怎麼地連梓覺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又覺得指彧的一番話勾起了什麼似的。直教人心中不舒暢至極,卻又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表達些什麼。
心裏下意識地就想要跟上去問個清清楚楚,才覺得心中方能舒暢一番。
不喜歡,實在是不喜歡指彧的態度。
“你說他為什麼會這麼說呢?他到底想要表達什麼意義?”
聞言,安歌也隻是一笑了之。掂了掂手中的籃子,說道:“去給我打個下手吧……”
連梓垂首看了一眼,不再多言,便徑直向著廚房走去。安歌緊隨身後,卻在走了兩步之後驀然回首望了望指彧離去的方向。
心中長歎,怎麼敢相忘呢?
指彧一番話連梓雖是聽不明白,安歌卻是早已清楚萬分。指彧不過是害怕自己待長襄與連梓不同,擔憂在某些事上會過於偏袒連梓,從而傷了長襄。
指彧會有此憂慮也不是不無道理的,這樣的事情也確實發生過。可是自從那次之後,自己怎麼可能還能再那般行事!
那件事也是安歌心中一直不能直視的傷疤了……
那件事發生在三年前,與現今不過相差三年罷了。
可巧的是,又是三年前……
那時所有的事情都顯得很是平常,至少不會像現在這般讓人頭皮發麻。可是那一晚又是那樣地讓人難以忘懷!
一場刺殺,有預謀的刺殺,暴露出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有如刺客一事,又有如安歌一事……
那時長襄與連梓就站在自己的左右,當時的長襄似是被那場血殺震住,一時愣怔在原地,直直地望著某處出神。而連梓一人難敵四手,長久的鏖戰已使得連梓體力有些不支。
安歌心下一緊,使盡全力,手下加快速度解決了近前幾人。飛速地望了長襄一眼,隻見他並沒有什麼大礙,才稍稍放下心來。
才回首便瞥見一刀鋒劈頭便向著連梓砍去,安歌隻覺渾身一顫。還未待及細想,身體已經向著連梓那處行去。
雖是替連梓格回了幾人,卻在轉身時望見了那樣觸目驚心的一幕!
那夜行衣的刀正直直地朝著長襄的心髒刺去,安歌那時都有種心跳驟然停止的感覺,如果長襄出了事那麼那晚失去了將會是連虞與長襄二人!
幸好,梅朗來了!
可是安歌還來不及慶幸,便收到了來自指彧淩厲的視線!心中的大石尚未落下猛然又被提起,安歌才刹那間明白過來自己方才到底是做了什麼,自己竟然在長襄與連梓之間先行選擇了連梓!
下意識地就選擇了連梓,這對於作為譙笪家的執事已然已經失去了資格。
也正是由了那件事,安歌才是真正地明白了自己的心。也正是因了那件事,他失去了指彧對他的信任。
指彧再也不信安歌會對長襄衷心……
……
快速回了房間換了衣袍,才起身向著長襄的房間行去。雖換了套衣服,卻依舊是以墨袍為主。雲淵倒是換上了一襲月牙白袍,淡黃的紋路,顯得儒雅。
推門進去,視線所及處,便望見一襲藏藍長袍的梅朗正靠坐在榻前望著眼前的人發呆。
長襄還未醒來,想必是昨晚睡得晚了。
看清來人後,梅朗伸手揉了揉眉心。輕聲起身,行至指彧身前。低聲道:“怎麼了?你的神色不太好。”
指彧方才也是一下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時心中有所感觸。倒是忘記斂去神色,叫梅朗瞧了去。
“出去吧,長襄方才睡下。”
指彧略點了點頭,側身便出了房門。待二人站在簷下時,梅朗才試探道:“你是因了連梓之故還是安歌之故?”
“其實真正能看清那件事的怕是除了一個安歌,也隻有你我二人了罷!”
“純熹怎麼會不知曉呢?……”
梅朗略作沉吟,措詞道:“其實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反倒是你有無想過,倘若當時連梓也出了事,長襄又該如何?”
“畢竟,與她有血緣關係的如今除了另一脈,也隻剩下連梓了……”
“……”
“那件事對安歌來說莫過於是一個警示了,如此開了此心智倒也是好的。”半晌,也不見指彧出聲,梅朗隻覺得自己的話語還是太輕了些。
想了想又道:“純熹尚有十二衛相護,而連梓卻是隻有安歌一人了……”
說到此處,指彧的心才猛地一震。
指彧終歸是良善之人,梅朗不禁想到。
半晌,指彧才啞聲道:“但願那是最後一次。”
眼角睞過身後的屋子,後又道:“你須得好好待她……”
“……”
“我視他如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