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微微欠身施禮，起身後側臉對身後拿樂器的樂師輕點下巴。樂師得到暗號，幾人對視間樂聲便響了起來。
    鄒奕宸蹙眉不悅，一聽這音樂哀哀戚戚就知道唱詞也不歡樂。果然少女唱的是一首極致幽怨，思念情郎又不得相見的詞。
    這歌聲空靈而又淒苦，就算是謝逢春也忍不住看了一眼台上。隻是這一看卻不由得愣了，那少女竟然是一直沒有音信的春草。她居然淪落到這煙街柳巷，來這裏原來是要給自己看這個。不忍再看春草的臉，但這唱詞卻一句句一字字都紮在了謝逢春的心上。原本以為自己已經什麼都不在乎，原來也隻是麻痹自己，當事實擺在眼前便是痛徹心扉。
    愧疚悔恨彌漫胸腔，春草本不應該到這種地方來，好好的女兒家有那個是願意甘願到這種地方來的？是我害了她，這一輩子謝逢春都欠春草的。
    鄒奕宸早就注意到謝逢春臉上的表情，他此刻神情痛苦，早就沒了那種任何事都與他無關的淡漠。仿佛靈魂又回到他的身體裏，雖然他眼睛裏滿是痛楚，卻讓人覺得是活生生的。鄒奕宸有些迷惑，不管是什麼眼神，謝逢春此刻充滿了生氣讓自己覺得滿足。但這情緒的來源，卻又讓鄒奕宸無比痛恨，這種矛盾鬱結與胸。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鄒奕宸捫心自問，答案仿佛呼之欲出，卻始終不明不白。
    小台上一曲已罷，春草又欠了欠身子退了下去。片刻後又上來一個少女，這少女長的粉麵桃腮，媚眼如斯，身著舞衣像是要舞上一曲。
    隻是雅閣裏二人全都沒了心思，謝逢春依舊坐在那裏，全身上下彌漫哀傷。鄒奕宸隻覺得心情複雜的連自己都不懂了，帶他來這裏的時候就知道他也許會對春草的遭遇有情緒，不就是存著報複他們二人的心思嗎？但謝逢春真有了情緒，鄒奕宸又覺得很不好。幾乎是把手中茶杯摔到桌上的，謝逢春卻連看都沒有看鄒奕宸一眼，這讓鄒奕宸本來就躁動不安情緒衝上了極點。
    “怎麼心疼了？”鄒奕宸眯眼仔細打量謝逢春的臉，看他嘴角不自覺的抽搐又說：“要心疼的還在後麵，現在還早了些！”
    謝逢春當即全身一震，莫不是連小香也在這裏？心驚肉跳，後背發冷，謝逢春本就久病初愈的臉失了血色，當真是麵白如紙。
    鄒奕宸隻覺得心口微恙，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了？歎了口氣，今晚還是回去罷了。
    “小香，是否也在這裏？”謝逢春看似鎮定下來，抬眼直視鄒奕宸。
    又是這個名字，這名字仿佛一個開關，每次從謝逢春嘴裏吐出，都能讓鄒奕宸好生抓狂。一手將本就歪倒在桌上的茶杯打下桌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再看謝逢春卻依舊不偏不倚的看著鄒奕宸，似是想從他的臉上看出答案。
    “她怎麼會在這裏。”鄒奕宸氣極反笑：“我怎能讓她過的這麼快活？”
    “……”謝逢春緊咬牙關，恨自己怎麼就那麼魯莽，恨自己怎麼就沒把這惡魔殺了。
    “……那邊已經準備好了，”茶杯一碎覃耀仁就趕忙過來了，小小雅閣裏劍拔弩張，半響覃耀仁才見縫插針道：“今晚還去嗎？”
    “去！”鄒奕宸起身一把抓住謝逢春的手腕，將他強拽起身說：“我花了這麼大一番心思準備的好戲，怎麼能說不去就不去！”
    覃耀仁心疼自己的茶杯，這雅閣裏的茶杯可都是少有的精品，摔一個少一個。當即心裏盤算，要是還有下次，一定給鄒奕宸換粗茶碗。這好好一個人，平時也沒見怎麼暴躁，怎麼在這戲子跟前就能發這麼大的火？
    看鄒奕宸已經強拉著謝逢春出來，覃耀仁有可惜的看了地上的碎茶杯一眼就趕忙走到鄒奕宸前麵，帶著兩人往這庭子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