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之後，南毓和我在一酒樓前停下，雕簷映日，畫棟飛雲，我看了看這架勢，估計喝口水都要不少銀子，我吞了吞口水扯住南毓的袖子：“誒，你有錢嘛？”
    他揚眉一笑，我在他臉上看到了自信，稍微放了點心，但是他之前無恥的吃完就跑的行徑令我非常不齒，如果他真的沒錢，待會兒吃完了被抓住那就丟人了，聽說這種比較高檔的酒樓都有保鏢的。我魔教教眾遍布中原，萬一被哪個眼睛利的認出來，那本座的一世英名就得栽在南毓這廝手上了。
    走進酒樓，頭頂上金燦燦“五味居”三個字霸氣地橫著，門口一塊朽木板子上用木炭寫著：“今日脆皮鹵鴿半價，欲購從速。為回饋客戶，感謝新老朋友對本店的支持，今明後三日大俠套餐六折。乙未年三月廿二。”
    我說：“為什麼用這破木板子寫，不覺得很醜嘛。”
    南毓搖了搖扇子，一派正經：“這叫藝術，你不懂。”
    這木板我估計裏麵都長蟲了，不知道有沒有好好消毒，沒有的話，差評。
    我想了想，同南毓說：“我們就吃這個吧，脆皮鹵鴿，半價呢。”
    南毓回頭瞥了板子一眼，道：“這玩意兒要麼快過期了要麼打了半價以後沒比原價少一文錢，不衰你太沒有生活經驗了。”
    走進裏麵，一對一人抱的柱子上刻著一副對聯。上聯：昨日才上斷頭台，下聯：明天還到這裏來。橫批：死了都要愛。
    不得不說，現在秀才寫對聯的質量嚴重下降啊，都是因為穿越人士越來越多，因為他們的理念事天下無處不均勻人人皆平等，並想著到了古代一趟，怎麼著也得大撈一筆，要不然回去不好意思和別人說自己穿過。於是瘋狂地蓋起了私塾，自己當了校長。學堂擴招，伴隨著的是教學質量的嚴重下滑，隨便一個秀才就能為人師表，關鍵是招老師還不用麵試，說是有夢想就能飛翔，他們需要的是有理想有目標溫和忠厚的教學人才，這讓我對我大晟朝的教育表示了深深地擔憂。於是我把殷切的目光投向了我朝的最高統治者身上，希望他能意識到這一嚴重的問題。
    南毓把扇子搭在掌心，品了半天，沉吟道：“好詩。”
    天亡我大晟啊。
    南毓選了個臨窗的位置，五味居倚江而建，坐在窗邊把頭往下望都能感受到的江風挾著潮濕的水汽撲麵而來。
    南毓坐下來之後就開始擺造型，雖然我個人覺得這樣很醜，但是扛不住作者強大的設定。很顯然，被南毓那副皮囊迷惑的人不止我一個。
    很快就有幾個膽大的捏著小手巾，提著小毛筆過來找南毓要簽名，她們羞答答地立在南毓身側，並想方設法把離南毓比較近的原本的革命同誌往外擠，於是乎，坐在南毓對麵的我顯得十分的礙眼。我收到了來自幾個女同胞怨毒的眼神後，麵無表情地轉過頭看向江麵。本來我也想向她們微笑示意，但又想到自己還蒙著臉，有什麼表情她們也看不到，於是就做罷了。
    看我沒什麼反應，姑娘們更加肆無忌憚，甚至想把我給擠開，不過我一直比較有原則，用了點內力讓自己坐穩了一點。
    南毓很顯然樂在其中不能自拔，畫師畫合照的時候甚至還把爪子打在人黃花大閨女的肩上，我不忍再睹，覺得南毓其人委實太過猥瑣，破壞了一開始我心中對男主角的那一點點美好幻想，更加堅定了自己搖搖欲墜的一顆少女心不能托付在他身上的想法。
    期間來了個白衫姑娘，額間懸著個剔透的玉墜子，麵色沉靜，氣場可以改過我這個魔教教主，我微微打量了她一眼，她拿了件春衫拍在桌上，聲音確實同她這個人一樣冰冰冷冷，山泉水似的感覺：“簽字。”
    南毓微微一笑：“姑娘要在下寫些什麼？俗話說得好，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你，姑娘清麗脫俗氣韻風流，在下可以把字。。。簽到你的手心上。”
    她沒說話，目光深遠地看向對麵的閣樓，南毓見沒人理他，沾了點水在毛筆上，迅速地簽了字，我湊過去看了眼，呦嗬，還是近來最時髦的花體字，這簽名鐵定設計過。
    南毓放下筆，靠在椅子上，一雙眼睛圍著人漂亮姑娘轉。
    白衣姑娘提起衣服，轉過頭向著我冷冷道：“下流。”
    我幸災樂禍地看向南毓，南毓道：“不衰，她說你下流。”
    我：“。。。。。。”
    過了一會兒，南毓突然開口：“你可知方才那位是誰？”
    我搖搖頭，看他這架勢估計待會兒又要好生說上一番，我有點頭疼。
    這回我卻料錯了，南毓見我搖頭竟沒再說話，我略有些詫異，剛想問他為什麼，但想了想，這時候還是吃飯要緊，回頭再問也不遲。
    南毓悠然道：“你果然很想知道。”
    “。。。還好。”
    “朕偏不說。”
    “能吃飯了嗎？”
    “不衰喜歡吃什麼？”
    “我沒什麼忌口的。”
    “那。。。”
    我一狠心，道：“我連香菜都吃。”
    香菜的標準配置可是牛肉啊，雖然不喜歡香菜，但是有牛肉啊。
    南毓微笑道：“乖，香菜比較貴，哥出來的時候帶的錢不是很夠，身邊也暫時沒個侍衛什麼的，有也不能叫出來，要不然暴露身份，那個，服務員！”
    “。。。。。。”
    南毓輕聲道：“服務員就是小二，你可別問出來了，比較丟人。”
    “來嘞，客官要點什麼？”
    小二臉上滿是笑容，估計想著服務好些估計還能拿個消費什麼的，南毓點點頭，對他的職業素質表示認可，小二羞澀一笑，整了整胸口的名牌，上書長陵小二學院應屆優秀畢業生牛小虎。
    南毓道：“來壺白開水，你們門口那個大俠套餐免費試吃怎麼回事？”
    小二道：“因武林大會開幕在即，長陵出現了許多四麵八方來的江湖人士，所以小店為方便顧客點餐，特推出大俠套餐，客人可以先行品嚐，向您和尊夫人這樣的江湖俠侶，不試試我們這的特色產品那真之不失為生命中的一大憾事，蜜月期，幸福感什麼的很重要啊。對了二位客官吃完飯記得把桌上的表格填一下，這是政府上麵派下來的任務，衙門裏的人直接把調查問卷放我們酒樓了，說是為了省點開銷，現在公務員報銷的車馬費越來越多什麼的。”
    我拿過桌上的紙張看了看，之前那一波簽名熱沒仔細看還以為是寫給南毓的情信什麼的，原來竟是這個東西。
    第一題：一年換幾套衣服
    第二題：晚餐的菜式如何
    第三題：是否時常下館子
    第四題：家中可有房馬
    第五題：是否去過帝都
    。。。。。
    我晃了晃紙張：“這是你的主意？”
    南毓接過小二遞過來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下麵人搞的，朕隻不過是禦筆一勾，允了而已，朕也覺得這樣對了解我國人民的生活狀態會有所幫助，不衰看了覺得自己可還幸福？”
    “皇上心係天下黎民百姓，乃是百姓之福。”
    “不衰謬讚了。”
    “你也看出來了，本座就是讓毓哥兒你高興高興。”
    “普天之下也隻有越兒膽敢如此同朕說話，不衰，朕對你可是很是寬容啊。”
    南毓鮮少提及秦越，並且至今為止也不曾對我這將來要囚禁他叫他帝王顏麵盡失的女配冷眼相對，果然男一號的素質比較好麼。。。
    我對南毓與秦越的感情生活頗為好奇，但又不好直接問，所以憋在心裏抓心撓肝地。
    我說：“倘若此刻坐在這兒的是秦越，你待如何？”
    南毓嘴角一勾。。。我的魂兒又丟了一半，有點把持不住想要。。。把鐵砂掌拍在他臉上。
    南毓緩緩道：“若坐在我對麵的是越兒。。。此刻不衰你應該坐在朕的腿上。”
    我沉吟道：“有點影響市容市貌了，不過你是皇帝，不在乎這些，除此之外呢，你們就沒有什麼更加深入的、精神層麵的溝通交流？比如人生啊理想啊這些大話題。”
    “朕是個有深度的人，自然是重精神不重肉體，然，即便偶爾沒有精神，肉體也勉強能夠滿足朕一顆孜孜不倦的好學之心，不衰的話意圖未免明顯了些。”
    我摸了摸鼻子，南毓接著道：“想要什麼自己說出來。”他頓了頓，補上兩個字“女人。”
    我無語望天，南毓自顧自解釋道：“越兒給朕看的那些話本裏麵主人公便是如此說話的，朕對話本之類看的比較少，看起來也頗得意趣，不過朕對錐子臉這個概念理解的不是很透徹，可恨沒有足夠的教材，朕對越兒時代的背景了解的還是不夠啊，朕一直是個好學之人。”
    “穿越之人確實比較喜歡寫小說，消遣尚可，邏輯卻不甚嚴密，我上個月買了本《院草等等我》，書塾裏邊賣的也比較火，我看了看，覺得值不了那麼些錢。”
    “我記得不衰也是穿過來的，可有什麼新奇的點子，資金不是問題，朕要的是一個好的艾蒂爾。”
    艾蒂爾？？
    我搖搖頭，表示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他敲了敲扇子：“沒有那就罷了，為何還不上菜？”
    “也許他們忘了。”
    “不衰你餓嗎？”
    “還好。。。”
    “那咱們走吧。”
    “。。。。。。”
    我倆灰溜溜走到門口，我問他：“你老實說是不是因為沒有錢？”
    他看著我：“你在侮辱我。”
    我羞愧地低下頭，覺得自己真是小人之心。
    南毓摸了摸我的頭，我想給他來一個分筋錯骨手，但是忍住了，弑君的罪名我可擔不起，我歪了歪腦袋，他換了個方向，我往另一邊歪了歪，他手一頓，我惶惶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傷害了他幼小的心靈，不好意思地剛想開口道個歉，就聽見聲音從頭頂傳來：“不衰你的頭怎麼回事？”
    我：“。。。小的時候沒睡好。。。長歪了。”
    “我手底下有個禦醫專業技術過硬，改天隨朕入宮，叫他給你看看。”
    我直視前方：“哪天我要做無痛人流就去皇宮找你。”
    他說：“不衰總是不願意真誠地對待朕啊，朕真的很苦惱。”
    我也很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