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立能感覺到許魔再回來時情緒不太對，吃了兩個蝦團就摟著袁母的胳膊笑咪咪的直呼好吃，把袁母哄的說啥都要再做一盤蝦團。
    許魔中午被家裏人或笑或鬧惡作劇般灌了一肚子酒，到了晚上大家就都恢複了原來對他疼愛的樣子，夾菜盛湯，頂多也就是中午不在的大姐袁語給他倒了杯葡萄酒。
    可就是這自家釀的葡萄酒，許魔硬是自罰了一杯又一杯，最後又是喝多了。
    年夜飯吃到中旬，袁父半是玩笑的說起許魔的藝名，嘲他不會起名。大家都知道許魔和家人不親近，也大概明白他改名的意圖，所以並沒人提他原本的名字。
    倒是他自己一聲怒吼：“我媽不讓我叫……我也不喜歡現在的名字，可是我本來的名字，我媽不讓！”許魔又嘻嘻笑了起來：“可是我媽剛才給我道歉了……。”
    氣氛一時尷尬非常。
    袁雯眼珠子一轉，立刻大笑的拍著袁父：“爸你說誰名字呢！你看你給我起的什麼名兒！小時候我一上課打瞌睡，老師講課文一說到要分析原文就能給我嚇的一哆嗦，以為要分析我呢！”
    袁立趁著他姐起範兒的這功夫，直接惦著許魔，把人給拎走了。
    許魔進了房間也不消停，拽著袁立非要給他講故事。
    袁立無奈，隻能坐一邊兒由著許瘋子顛來倒去的鬧。
    這景象直持續到許魔的手機響了，隻見剛才還晃悠著坐不穩的人嗖的一下就躥起來準確無誤的掏出了手機，然後吧唧親了屏幕一口：“欠你噠。”
    “世景？”宋季站在一片燈火通明的小區裏，望著那扇黑著的窗戶無奈的歎了口氣：“你喝多了？”
    電話那邊是許魔亂糟糟的聲音。
    宋季在一片叮叮當當的嘈雜聲中苦笑：“你不在家啊，我明明答應過會一直陪你過年的，你到底，是不信我嗎？”
    “可我說過的，就一定會做到。”他聲音很輕，也不管有沒有人在聽。
    “對不起啊，小季子？季先生啊？許魔他喝多了，晚些時候我叫他給你回電話吧！”袁立好不容易搶過了許魔的手機，趕忙和對方解釋道。
    “不必了，我打錯了。”
    打錯了還堅持這麼長時間沒掛？都是奇怪的人。袁立撇了撇嘴，將蔫頭耷拉腦袋，已經昏昏欲睡的許魔抬到了床上。
    對許魔來說，這難得回次家，迷迷糊糊醉醺醺的一天，竟也算是過了年了。
    然後初一一天都用來醒酒，晚上天剛擦黑，剛吃完飯的許魔就躺在沙發上陪自家小崽子看春晚重播。
    正看到一年不如一年的小品類節目，許母就端著水果坐到了許魔旁邊。
    “媽？往這邊點兒唄。”許魔起身讓開個位置，隨手拿了個蘋果咬著。
    “明天要跟媽媽回趟姥姥家嗎？”
    “明天？”許魔愣了愣。
    “大年初二回娘家。”許母溫柔的笑：“你很多年沒去姥姥家了吧。”
    許魔咽下味道甜美的果肉，嗓子有一絲被劃過的刺痛感：“是很多年了。”
    “姥姥挺想你的。”許母拍了拍許魔的肩膀：“早點兒睡吧，明天起床咱們就出發。”
    許魔點了點頭，轉身就抓著吃了才一口的蘋果，直愣愣的回了房間。
    印象中媽媽那邊的親人對他都有一種說不清楚但的確是更傾向於敵意這樣的感情。
    雖然那時候還小，但大人不苟言笑的樣子給他留下的記憶深刻，即便什麼都不懂，但本能的不想也不敢靠近。
    唯一有溫暖印象的，是姥姥。
    慈祥的麵容，抱著他的手有力又溫暖，那是難得的來自大人的保護，摸著他頭笑眯眯的叫著“小景啊。”的記憶也很清晰。
    這一夜許魔迷迷糊糊的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兒，眼睛閉了睜，睜了閉的直到後半夜才睡著。
    第二天早上，許魔睡了沒一會兒正做著小時候和袁立在院子裏玩兒的夢，就被一個冷冰冰的聲音給吵醒了。
    “喂！”“起床了！”“懶鬼！”聲音的主人見他不動也不罷休，一遍遍的推著他。
    許魔迷迷瞪瞪的微微睜眼掃了下對麵的小孩兒，轉瞬就閉上眼壞笑著伸手，一下子就把人擄到了床上摟著：“別鬧。”
    “哎？”小孩兒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一向並不親近的大哥給摟住了，他推了推圈住了自己的胳膊，對方一動不動。
    許魔雖然沒什麼大塊的肌肉，但三十歲男人的力氣還是不容小覷的。
    “你！你放開我！”
    聽著聲音不對，許魔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在夢裏，他摟著的，也不是幼兒版的袁立。
    將錯就錯吧，“你自己湊過來的。”許魔懶洋洋的伸手，捂住了小孩兒的嘴：“消停點。”
    小孩無比鬧騰，被捂了嘴就撅著屁股拱來拱去，許魔最後到底還是被懷裏人這絕不肯罷休的態度給徹底吵醒了，坐起來穿襪子時，起床氣抑鬱在眉間，籠罩在全身上下濃重的不耐十分能糊弄人。
    小孩兒如願掙脫了束縛，卻不知道為什麼開心不起來了，他有點怯怯的叫許魔：“哥？”
    “你討厭我嗎？”
    許魔也不等人回答，低聲道：“你不必處處防著我，畢竟我比你大那麼多還是你哥。不會那麼不懂事兒搶你東西的。”
    “不是。。。。。。”小孩兒磕磕巴巴的，也沒有了往日的犀利模樣：“…我沒想到，不…不習慣。”
    “嗯。”許魔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我…我不討厭你。”小孩兒小聲嘟囔了一番，然後扭頭跑了出去。
    許魔愣了一愣，煩人勁兒不知道隨誰，但這別扭勁兒倒是挺眼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