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了一會兒，李大爺累了，呼哧呼哧直喘粗氣，頭上的汗也冒出來，滴滴往下掉，好多落到我腿上，涼涼的，像下小雨一樣。
    幸虧李大爺把蛇的牙齒拔掉了，蛇在我下麵的洞裏進進出出，雖然被蛇身上的鱗片刮得有點兒疼，但遠沒有上次夢裏那條水蛇用牙齒在裏麵咬的那麼疼。
    李大爺一邊兒喘息著，一邊兒讓小強去找油，說要在蛇身上抹點兒油，潤滑一下，好把那條蛇拽出來。
    小強找來油，李大爺就一手攥緊蛇身子，一手沾了油，往蛇身上塗。塗了油的蛇身，明顯光滑了許多，蛇在下麵洞裏掙紮時，也不像先前那麼疼了。
    最後，塗滿油的蛇，終於被李大爺喘著粗氣拽出去了。在蛇被拽出的一刹那，我大腦一片空白，全身一下子癱軟成一灘稀泥，仿佛骨頭突然被抽去，一點點力氣也沒有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李大爺輕輕的聲音對我說：“好好睡一覺吧！睡醒了，就沒事兒了。”同時，感覺我的臉上被一隻手摸索了幾下。
    我瞌睡的不行，眼皮沉重的仿佛墜了鉛，一個勁兒的隻想睡覺，很快就沉入深深的夢鄉裏。
    當媽從食堂回家，叫我的時候，我還沉靜在睡夢裏，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隨即，夢裏可怕的情景在我眼前浮現，就好象我睡著前發生的真事兒似的；我神色恍惚地四處看了好一會兒，沒見小強的影子，這才想起，小強十幾天前就上姥姥家去了。
    “行了，別在那兒傻坐著了，趕快起來幫我生火做飯吧！”媽探頭往我屋裏看了一眼，丟下一句話，又忙別的去了。
    我擔心媽看出我的心思，不敢耽擱，立刻下地，到院子裏去找柴禾，頭有點兒昏昏沉沉，後腦勺那兒老感覺被什麼東西束著，緊緊的，木木的。
    當我坐在灶前把火生著，彎腰往灶裏送碳時，突然感覺下麵隱隱有點兒疼，刹那間，我腦子裏一下子想起，同樣的夢！夢裏醒來，同樣的感覺！在以前就曾出現過。那一刻，我被驚得冷汗直流！感覺自己似乎被一種神秘而強大的力量控製了！
    我那時候還太小，根本不知道，一件事情，出現一次是偶然，出現兩次，就可能是必然。但我還是隱隱約約地意識到這兩件事情存在某種關聯，這種關聯對我來說，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那種驚慌失措的感覺，隻存在了一會兒，就被媽指我做這做那給衝淡了。
    下邊兒的疼痛感，雖然在行動的過程中，還能感覺到，但遠沒上次那麼疼。上次那麼疼，都慢慢好了，沒出什麼事兒；我想隻要我按上次那樣處理，就應該沒問題。
    我像往日一樣，端碳，生火，幫媽做飯。
    不過，這次，我沒像上次那樣把夢到蛇的事兒跟媽說。上次跟媽說了，媽說夢見蛇，會來財，結果，沒一會兒，李大爺拿來十斤牛肉。
    這一回，我雖不想對媽說一個字，但心裏卻暗想：“我今天不說，看一會兒，李大爺是不是又會送東西過來。”不知怎麼回事兒，我老感覺李大爺還會送東西過來。
    可是，直到我們吃完晚飯，李大爺也沒過來；媽吃完飯出去了，李大爺還沒來。
    我慢慢洗著鍋碗筷，心裏有點兒失落。心想：“今天幸虧沒和媽說又夢到蛇！不然，媽肯定也會失落的。”又想：“看來，夢見蛇，也不像人們常說的那麼靈，一定會發財的！”
    我收拾完廚房，還沒見李大爺過來送東西，就把發財的希望轉向出去揀廢品的媽身上，心想：“媽一會兒回來，說不定高興地說她揀到錢呢！”
    我將暑假作業打開，開始寫作業；剛寫了兩道題，聽見院門響，扭頭從窗玻璃看出去，見李大爺手裏提了兩條大鯉魚進了院。心中暗自一喜，想道：“我的夢還真靈呢！”
    “麗燕，你媽呢？”李大爺進屋看到隻有我一個，就四處張望著問。
    “出去了。”我起身回道：“李大爺，你坐，我去給你倒杯水。”
    “大爺單位今天下午分了十斤魚，給你們母女拿過來兩條！你們明天燉著吃！放哪呀？”李大爺對我晃了晃他手裏的魚。
    “你們自己留著吃吧！你上次拿過來那十斤牛肉還沒吃完呢！”我學媽平時那樣跟李大爺客氣著，進廚房找了一個盆，讓李大爺把兩條還在搖頭擺尾的鯉魚放進去。
    “你自己不會收拾，等你媽一會兒回來收拾吧！我先走了。”李大爺把魚放進盆，直起腰，看了我一眼，轉身要走。
    “李大爺，你再坐會兒吧，我給你倒杯水。”我禮貌地挽留道。
    “不了，我這裏還有點事兒。”李大爺一個腳剛邁出門，又突然停下，轉過身，看著我問：“對了，麗燕，我中午給你講的那兩道題沒忘了吧？”
    “沒忘！謝謝李大爺啦！”我立刻向他表示感謝。
    “不用謝，你下午又做了幾道題？”
    “一道也沒做；睡了一下午。”我的臉一陣發燒，因為，我想起了下午夢裏的情景。
    “不是生病了吧？怎麼能睡一下午？”李大爺關切地問，幾步走到我跟前，伸出一隻手，搭在我額頭上說：“讓我摸摸你的額頭，看熱不熱。”
    我閉上眼睛，感覺他的手掌暖暖的，那一刻，我心跳的像隻正在狂奔的兔子。
    “涼涼的，看來沒事兒！行，不打擾你了，好好寫作業吧！”李大爺把那隻手抬起來，放到我頭頂，輕輕拍了拍，衝我笑了笑，轉身走了。
    李大爺走後好一會兒，我額頭上還留著他那隻厚實手掌貼上來的感覺。那種感覺很溫暖，很舒服，是一種我既熟悉，又好久沒體驗到感覺。
    那一刻，我想起了爸爸；想起了和爸爸曾經在一起時的許多往事；眼淚順著我的眼角，滾落下來，淌過臉頰，墜落在前胸。
    我再沒心情去寫作業，就躺在炕上想心事，想和爸爸在一起時一幕幕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