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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5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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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亂的人群靜默
    顧夫人緩緩道:“兩位大人,請容妾身與故人一聚。”
    兩名官員互視一眼,其中一人輕聲道:“顧夫人請快點,誤了時辰下官難以交差。”
    “娘娘,您受委屈了。”顧夫人哽咽道。
    “阿皎,你來這裏做什麼,帶著孩子的人,也不在家歇著。玉桓也不說麼?”弦憶艱難地從囚車探出手去。顧夫人趕緊伸手去握住她的手。
    “娘娘,雪蘭山一戰,城池被圍,倘不是你私逃出宮,與江南糧商買糧千擔,又設法在敵人的眼皮底下把糧送進來,即使有白將軍留下的戰略,我和玉桓也斷不可能守城七日,更不會有陛下最後的破軍之捷。”
    “通敵叛國,怎能給你扣上這個罪名,怎麼敢?娘娘你才是那巾幗的女子。”顧夫人失聲痛哭,“我要與陛下說!”
    人群爭相擠看,並弄不清顧夫人與年妃說了些什麼,但在旁的蘇葉卻聽個清清楚楚。他心頭大震,不敢置信地望向囚車裏那個孱弱的女子。
    弦憶捂住胸口咳嗽起來,輕笑,“沒用的。”
    “因為孩子的事?”顧夫人突然跌撞著湊到弦憶耳邊,咬牙道:“告訴陛下,娘娘,告訴他在煙霞郡發生的事!他當日也在。”
    弦憶反手握緊顧夫人的手。
    顧夫人一顫,凝目向她看去,她臉色蒼白如鬼,一雙眼睛卻爍著攝人的流光。
    那竟是一種執拗得近乎決絕的堅定。
    “煙霞郡的事情,你明白說出來的後果。”弦憶抬首,輕凝向遠方。
    顧夫人定定看了她片刻,點頭,又咬牙揾了淚,揚眉道:“這最後一程,就由阿皎護送娘娘!”
    她拉了馬走在弦憶身側,張進這時才看到她腆著個大肚子,竟似是就快臨盆的樣子。他聽不清兩人最後說了什麼話,但顧夫人先前說的幾句話卻讓他猶自震驚。
    人潮依舊洶湧,帝都百姓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見身懷六甲顧夫人臉如凝霜護在那禍國妖孽身邊,都驚訝失色,卻又不敢貿然去投擲那手中的利物。
    刑場。
    四周是人海。刑場內外,禁軍威武羅列,氣勢浩大。
    場中,斧鉞,砧板已備,淩淩閃著寒光,叫人毛骨悚然。兩名高壯的劊子手麵相陰冷,侍在鍘器旁。
    囚車到處,張進被禁軍拉到外麵。
    那監隊的官員低聲道:“夫人有孕,刑地血腥,夫人請回吧。”
    “謝謝大人美意,妾身就在這裏送別娘娘,哪兒也不去。”顧夫人眉眼一挑,鞭子微甩,在空中挽了個鞭花,氣勢似虹,那幾個原要靠近相扶的士兵頓時被嚇退數步。
    她也不讓別人碰弦憶,伸手把弦憶扶出囚車。
    兩人相交篤深,弦憶知這女子脾性,也不再多說,兩人相視一笑。
    頭和腹撕裂了的痛,她腳下踉蹌,顧夫人吃了一驚,伸手托向她殿下,道:“娘娘,阿皎抱你。”
    弦憶低斥,“孩子要有個萬一,估摸玉桓也不給我燒衣紙,你要我到地下挨窮麼?”
    顧夫人撲哧一笑,隨即失聲,“你流血了?”
    她的手觸到弦憶的下身,微覺有異,便把手伸進大氂裏麵,一探,那裙褲竟是濕潤如水,她把手拿出來,整個掌心,鮮紅刺眼。
    她幾乎把一排銀牙咬碎,卻隻見弦憶定睛望向監斬台上的負手而立的官員。
    “大人,巳時三刻已過。”下首的官員低聲道。
    林司正頷首,刀子一般的目光刺向弦憶,道:“來人,把犯人放上鍘床!”
    幾個禁軍走近了,顧夫人玉手緊執著鞭子,隻是擋在弦憶麵前護著她。
    顧玉桓是數萬禁軍的統領,那幾人看到顧夫人便都麵有豫色,林司正皺眉,“廢物!”
    “是皇上的命令大還是這一介婦人?”他口腔裏轉出冷哼的聲音。
    十數個禁軍立刻上前,其中一人低聲道:“夫人,得罪了!”
    “阿皎,放開。”弦憶搖頭,兩片唇綻裂蒼敗,顧夫人大疼,突然抱緊她叫道:“除非我死了,不然誰都不能動你。”
    弦憶已經站不穩,借了她的力站住,對她搖搖了頭,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那刑場入口。
    顧夫人見她這般,心頭像要滴出血來,外圍百姓的叫喊聲愈發激烈。
    林司正大怒,手一揮,數個禁軍團圍在兩個女人身旁。弦憶突然道:“玉桓來了?”
    “他進宮了——”顧夫人扭頭去看。
    弦憶咬牙把她往最近的一名禁軍身上推去,顧夫人大驚,弦憶已經快步往那鍘床走去。
    “不!”顧夫人嘶聲哭叫。
    身影交錯,弦憶被重重圍在中間。
    “阿皎,其實我也害怕,很害怕。”她低低道,手顫抖著往衣裙裏摸去,把一樣東西掏了出來捏在手裏,那東西她之前藏在牢房,後來雖和楚玄瀟糾纏,卻沒被他發現。
    兩個禁軍雙手眼看觸到她肩膊,“唆”的一聲,有什麼東西破空而來,那兩人旋即倒地。林司正吃了一驚。
    刑場入口,聲音湛亮。
    四周安靜得似乎有點過份。
    她慢慢抬頭。
    所有人跪伏在地。
    雪如羽毛,那個人一襲瑞雲明皇負手站在監斬台前,眉目清冷,身邊是皇後鬱彌秀,高雅端莊。
    “大膽孽障,皇上在此竟不下跪?”林司正喝道。
    弦憶輕聲問,“不跪當如何?”
    林司正冷笑,“不敬大罪當誅。”
    弦憶淡淡笑,“大人忘記了,弦憶很快便要死,左右是死,還跪來做甚?難道這人還能死兩次不成,大不了就挫了骨揚了灰去。”
    那林司正愕然,她尾音一抹,眼睛已望向楚玄瀟,“這就不跪了可好?”
    楚玄瀟眼光落到她身上,沒有說話,神色淡漠。
    沉默的皇帝淡淡一笑,道:“都平身吧。”
    眾人起來,那林司正上前一步,道:“皇上,時辰到了。是由您來監斬還是老夫?”
    “老師是最高的司刑官,不必請示朕。”
    林司正得令,手一揮,立刻便有兩名禁軍上前按住了弦憶往鍘床去。
    弦憶沒有再看楚玄瀟,兩名禁軍把她按壓在砧板上,那凶器涼意沁人
    雪花冰冷墜落在她的肌膚上,下身已痛得痹麻。
    痛苦令到神識有些渙散,但死亡的恐懼又讓神經緊繃。她緊緊閉上眼,眼睫顫抖。
    是的,她也害怕,很怕。怕之外,是心鈍到無法呼吸的痛。
    眼睛看不見,隻聽得這天地仍然寂靜,叫囂著要把她鍘死的人現在也湮滅了聲息,或許是這樣的一副情景委實懾人。千百年來,有哪個皇帝的女人受過這樣的刑罰。
    他是她的男人,卻也是王。
    王的女人怎能為別的男人玷汙,王的權威又怎能容他人挑戰?
    記得,他曾問過,孩子是不是白梓錦的。因為那時間,他攜她微服出行,後來兩人在煙霞鎮遇襲失散,她與白梓錦和顧夫人阿皎在一起。
    在他的記憶中,他沒有碰過她。
    她告訴他孩子不是梓錦的,並用自己的生命起誓。
    可是除此之外,她選擇了緘默,關於孩子的事,便隻有她,顧夫人還有死去的梓錦知道。
    因為,那個秘密關係到他的生死。
    梓錦愛她,他是知道的,那時他選擇了相信,但心裏總落了嫌隙。
    而這一次,她有了孩子,並且,她給不出證據,於是,他所有的憤怒便掙脫了束縛。
    雪蘭山,援兵不發,白梓錦戰死。
    她私逃出宮做了什麼事,他又怎會不知道?
    藏漪宮那個女子,她是知道的。在這些年的驚濤駭浪中,他把那個人隱藏得很好,直到現在才冊妃。
    那才是最愛吧。
    阿瀟,就這樣恨著吧。
    不管怎樣,你身邊有一個人能一直陪著你。
    “斬!”
    冰雪天地裏,劃過一聲暴喝。
    緊捏著手中的東西,聽到木牌落地的聲音,她的眼淚跌落在臉頰。
    這一刻,悲痛終於勝過害怕。
    身體上方,勁風與淩冷襲過。她聽到那鍘刀被帶起的聲音。
    “年弦憶,除了免死,如果現在朕允你最後一個願望,你想要什麼?”
    男人的聲音輕得像空中的雪,她猛地睜開眼睛。
    視線到處,是雪地上一雙龍紋繡靴。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那已到半空的鍘刀,沒有來得及落下,生生懸在半空。
    她愣然,好久才抬頭望向那個男人。
    他站在她前方,神色依然平靜如素。所有人都驚呆了,林司正不敢置信地頓在監斬台上,皇後嘴唇顫動,往前跨了一步,最終又退了回去。
    一雙手顫著攙扶起她,她轉頭,看到顧夫人淚痕滿麵。
    撫了撫顧夫人的手,她慢慢朝那個人走去。
    一步還是兩步的距離,停下腳步。
    她凝向他,俊逸的顏容,仍然是如昔的傾城,她呢,此刻衣衫襤褸,發鬢垂亂,一定難看之極吧?
    “進去那裏一下好不好?”她指指寶輦的方向。
    楚玄瀟眉頭輕皺。
    皇後蹙緊眉,垂在鳳裙側的雙手緊捏了,那寶石翡翠鐲子便隨著微微作響。另一邊,清風臉色陰鬱迅速下了馬,疾步來到弦憶麵前,冷笑道:“你想做什麼?”
    “那似乎與你無關吧,是我皇兄答應了年妃娘娘的。”
    有人排開守衛的禁軍,快步走了過來,卻是剛剛趕到的楚玄城。
    想了想,她挪了挪,坐到他身邊,她的衣衫微微拂到他的錦袍。
    終於,他側身迎上她的眸。
    他的眼睛像蘸了濃墨,很深。
    “這樣做很可惡知道嗎?”她笑道,氅裏的手按上肚腹,那裏一片冰涼。
    他眼眸裏也眏上點笑意,“死兩次,會更害怕一些。
    “是的,會更加害怕,而且不願意死了。”她認真道。
    “不願意?你從來沒有討過饒。”他輕聲道,眼角眉梢,滿滿是譏諷。
    “有用麼?”
    “似乎是沒有。”楚玄瀟收住笑意,聲音變得低沉,“說吧,你想要什麼。”
    “人死,要什麼也沒用了。”另外一隻手輕輕握上他的,“為什麼還要允我一個願望?”
    他的手幹燥溫暖,不像她,早已落了一手心的汗。
    她以為他會甩開她的手,卻沒有,但也沒有合攏上掌心,她貪心地把手蜷得更小點,緊緊貼合在他的大掌裏。
    他的手似乎微微一僵。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
    她心裏一陣失望,不過也是,她到底想要聽他說什麼呢,她自己其實也說不上來。
    “你沒有加期限,如果我永遠也不說那個願望——”她輕笑出聲,卻驀然頓住,意識到什麼,怔怔看著他。
    楚玄瀟身子後仰,靠在盤龍翠漆背墊上,沒有答話。
    弦憶閉上眼睛,淚水奪眶出,腹下和心上的痛,已分不出誰在誰之上。
    他的心,她突然弄不懂。可是,已經沒有時間了。
    她低低笑。
    一枚木梳子,很簡陋,上麵藤了些圖案,似乎是花草還是什麼,她曾試著辨認過多次,卻始終辨別不出。
    執起他的發梳了一下,那疼痛終於鋪天壓地,她把急急梳了幾下,挽了個髻子。
    她的手似乎定住了很久,把他的頭發攥得很緊。
    楚玄瀟皺起眉心。
    他性子向來內斂淡定,卻莫名焦躁起來,和剛剛迸生的怒氣混在一起,就像被什麼凶戾一口噬在心上。
    身子不覺一動,她的手在他的動作下驟然鬆開,有東西從他肩上跌落到膝,他拈起,眸色頓沉。
    這枚梳子,是他送給她的。
    他和她曾有過一顧很奇妙的民間生活。從進來刑場開始,他便留意到她手上握了東西,像什麼撓上心,抓出血痕還有癢和痛。
    他很想知道那是什麼。
    她問為什麼還要允她一個願望?
    事實是,他也不知道。
    明明看她俯倒在鍘床上,眼角懸了大粒的淚珠,身子因為害怕而顫抖,他的怒和恨才從緊繃的身體裏逃逸出來一些。
    也許,不過是想看看她死也緊攥著的是什麼東西。
    也許,就是這麼簡單。
    一定就是這麼簡單。
    不覺返過身。
    有什麼物事卻應聲而倒。
    幾縷雪卷了進來,外麵的人似乎已經等得不耐,嘈雜四起。
    好像還有徐熹在輦外低喚他的聲音。
    具體,他們說了什麼,他不知道。
    他也不想知道。
    目光落在自己雙手上,白皙修長,手上枕著一具軀體。
    沒有溫度。
    手指從她腕上滑落。
    脈息已斷。
    那雙眼睛緊緊閉著,睫上淚水尚且雪瑩。
    他該高興的不是嗎?
    可是他不高興,一點也不高興。
    那鍘刀落下的時候,他猝然開口。
    那時,早已定下心意。
    不過是,不去承認。
    沒有加期限的願望代表了什麼?隻要她不說,她便不用死。愚蠢執迷到讓她去捉這紕漏。
    嗬嗬。
    原來,即使她背叛了他,他還是不想她死。
    還是舍不得,終究還是舍不得。
    心就像被撕扯成碎。輕輕呼吸一口,也是疼痛。
    年弦憶,你不能死。
    朕的發你還沒綰上。
    目光散落在她的腳鐐裙擺,血跡斑斑。
    不,這樣的腳傷,怎能奪她性命?
    難道?!他心裏一震,伸手探到她氅下裙內。手掌拿出,滿手腥紅,血跡粘稠濕潤。
    眸光瞬間陰冷,抱著她走出輦外。
    從來沒有人看到過皇帝這副模樣。
    長發翻飛,一雙眼睛血紅,渾身透著邪魅妖冶的氣息。
    一眼之後,沒有人敢再往他多看一下,不管刑場外擁擠的百姓還是場內的人。
    所有聲音也一瞬噤息蕭條。
    楚玄城怔怔望著兄長手上的女人,突然揚聲大笑轉向清風,聲音從牙縫迸出:“她死了,你現在終於開心了是吧?”
    他話口未畢,眼前身影晃動,他手上一重,卻是楚玄瀟把弦憶放到他手中。
    下一刹,徐熹整個被提起,楚玄瀟扼上他的咽喉。
    “把冷香丸交出來。”
    “冷香丸?”楚玄城失聲,“那是仙硯台起死回生的藥!”
    徐熹啞聲道:“陛下,年妃娘娘已經去了。”
    “冷香可護住任何重傷重症者的心脈,但這斷了氣的人——”清風大駭,施展輕功走到楚玄瀟身邊,神色凝重,“師兄,你可還記得仙硯台的訓誡,一旦用藥,不過是屍起異變。
    “即使她會動,不過是沒有魂魄的行屍,生死有命,你這是逆天!仙硯台有言,倒行逆施,這必定折損贈予者的功德,重則斃命。”
    “朕就是要逆天!”楚玄瀟輕輕笑。
    清風咬牙便要製止他,手方動,全身麻痹不能動彈,他往自己身上看去,幾處大穴被銀針鎖了穴道。
    “師兄,不要!”他厲聲喊道:“王爺,顧統領,你們也不製止他嗎?”
    楚玄城苦苦而笑,往前一步,目光落到弦憶身上,又怔在原地,“嫂嫂。”
    “皇上,就讓娘娘安心地去吧。”
    顧玉桓飛快放開妻子,跪到楚玄瀟麵前,虎目含淚。
    “安心?玉桓,她的心願還沒有了怎麼會安心?”
    鳳目狹長,目光寒酷卻綿長,打在楚玄城懷中的女子手上。
    纖瘦的指,還緊捏著一截發帶,不曾鬆開。
    沒有人能走近皇帝身邊去。
    武功最強的清風和徐熹一個被製住穴道一個受了傷,顧玉桓試著去替清風解穴,無奈名劍山莊的點穴手法獨特,楚玄瀟出手狠辣,封的是他百會,風池幾處命穴。顧玉桓吃不準不敢胡亂蠻來。
    清風強自運氣去衝破穴道,嘴角沁出血絲。徐熹被劍氣破氣海大穴,武功已暫時使不得。
    禁軍裏外數重護衛,把皇帝和他的女人圍在裏麵,楚玄城戰栗地看著楚玄瀟,心裏悲痛,想著清風說的那逆天二字,卻又暗付他這個皇兄是瘋了。
    楚玄瀟一聲不響打開了盒子。
    一尾白色藥丸如指大小,立在那盒中錦戎裏,晶瑩似雪,周身簇擁著嫋嫋氤氳。
    這剛啟了盒子,那奇香便撲了一方。
    修長的指拈了,藥如雪,手如玉。另一手撫過懷中朱顏,頓在她的唇上。
    他把藥放進口中,慢慢銜上她的唇。
    她手中的發帶卻突然掉落在他的身上。
    她曾經笑得像雪後綻放的梅,說,阿瀟,你的頭發該由我來綰由我來放。
    那裏麵有專屬的意味,是大不敬。這天下是他的,她也是他的,怎麼,她卻想他也成為她一個人的?
    想起她的調皮,他的嘴角不覺揚起絲笑。
    臨死前,還想著為他綰發。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這樣的她真的背叛了他嗎?
    突然,有些什麼在心底的悲怒中衝出,靈台似乎在瞬間清明,懸疑仍然深重,她說不是白梓錦,如果她並非有意背叛,是不是有人強占了她的身子?
    手指緊扣著她的肩,把她壓在懷中,一下焦躁如焚,一下卻統統不想去探究。
    他現在想的,隻是她醒來。
    “師兄,即使你不怕罪譴折壽,老天還是把她收了去,她不會再活過來了。”清風噴出一口鮮血,腳下虛浮,卻終究衝開了穴道。
    “她背叛你,她會害了你的。”他笑著,臉色卻很難看,一步一步朝皇帝走過去。
    除去楚玄瀟,知道弦憶腹中孩子不是皇帝的,隻有徐熹,顧夫人和清風。
    “你說什麼?”楚玄瀟淡淡問,手慢慢揚起。
    “雖然有很多人在你身邊,但可靠之人不多,別傷害他。他是真心待你好的人。”
    正想斥她的絮叨,卻隻覺那緊攥著他袖子的手,慢慢鬆開了。
    沿著他的錦袍緩緩滑下。
    他大震,低頭望去,卻見她已然闔上眼睛。
    嘴角凝了瓣淺笑。
    冷香。
    她已經好了不是嗎?!
    他一聲不響,看著她的眉眼。
    禁軍已經兩邊排開,讓出一條道路來。
    所有人都緊緊看向那個男人,包括癱伏在地的徐熹,被丈夫緊攬著才能勉力站起的顧夫人。
    那駭人的黑雲越發的沉厚,風卷起,四處飛卷的沙礫刺痛了人的眼。
    皇帝抱著年妃,他低著頭,青絲風亂,那表情便沒有人能看清。
    楚玄城大駭,弦憶身上湮沒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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