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奈何姻緣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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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俯觀仙人橫縱弈,歸來卻是爛柯人。且說房遺愛自打和老者學習之後,不知不覺見竟已是大半年都過去了。
    此間晨曦,房遺愛正在道場打坐悟道,感受天地道法之玄妙,日月燮理之精華,忽覺周遭氣息有變,便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隻見老者已至跟前。
    “老師。”房遺愛起身施禮道。
    老者道:“半年前還是個行事跳脫的毛頭小子,如今到成了謙謙君子了。”語氣甚是欣慰。
    “老師今日何故來遲?”房遺愛問道。
    老者道:“遺愛,為師已經沒什麼能教你的了,你可以下山了。”
    房遺愛一愣,他在老者身前一直裝作率性而為的樣子,雖非他的真性情,可這半年的時光處下來,他對老者也產生了一些依戀之情,不必步步為營,不必居心叵測,這樣的日子讓他仿佛置身前世。
    “遺愛師從老師半年,還沒有請教老師尊姓大名,還請老師告之,遺愛日後也好報答。”房遺愛道,強把喉間的哽咽感壓下去,聲音略微有些沙啞。
    “名字也就罷了,你塵緣未盡,理應下山,隔了這山,你我的師徒緣分也就盡了,日後再見已是難得,更別說什麼報答了。”老者道。
    “老師……”房遺愛震驚地看著他。
    “去吧,去做那算無遺策用計天下的房遺愛,又何必在這山間陪我個老頭子袖手天下荒廢歲月。”老者的身影忽然間飄渺無形,頃刻間化為烏有。
    聽罷老者的話,房遺愛難掩心頭的震驚之感,跌坐在地上,他原以為自己掩飾得非常好,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人生果然就如同一麵鏡子,你帶著麵具去和別人交往,又怎能要求別人真心實意地待你,凡塵如此,何必計較……
    收起心底的傷感之情,他本想回到自己的房間去整理整理包袱,卻發現隨著老者的離去,這裏的路已經發生了改變,除了一條可以走出竹林的小路以外,那條通往他的竹屋的小路已經消失得了無蹤跡,就好像從未有過一樣。
    房遺愛苦笑了一番,也是,自己本就孑然一身的來,當然也要兩袖清風地走,朝老者住的方向拜了拜,便沿著那條小路走了。
    ……
    波開一碧芙蓉醉,半剪白衣煙柳中。高情豈困平陽淺?斜盞舟前笑東風。
    此時的房遺愛正泛舟碧波之上,欲往齊地。
    “老伯,還有多長時間能到齊地啊?”房遺愛文向劃船的老伯。
    “快了,還有兩個時辰便到了,客觀怎麼這麼著急去齊地?可是有什麼急事要辦?”那劃船的老伯笑問道,他見房遺愛穿著華美行止優雅,便知他定是世家出身,也樂意攀談。
    “我有位遠親住在齊地,聽聞他不幸離世,我是特意前去吊唁的。”房遺愛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在他眼裏李佑的確已經形同死人,也算不得是咒他了,好在他今天身著素錦,和吊唁也不發生衝突。
    “這樣啊。”老伯道,似是歎息,他一直覺得眼前這位公子眉眼雖好,但眉宇之間卻又恍若有一層愁雲籠罩,端是令人心生惋惜。那老伯在哀歎之餘,又忍不住出言相告:“公子,恕小老兒多嘴,那齊地最好不要多待,公子吊唁晚就趕緊回來吧,千萬不要沾染上是非。”
    “哦?這是為何?”房遺愛聽罷刺眼不禁來了興趣,一臉好奇地問。
    那老伯小心翼翼地瞄了一下四周,見四下無人,才敢傾身相告,道:“小老兒聽說那齊王殿下渾得了不得,不僅喜歡光天化日之下強擄良家婦女,也好那分桃短袖之事,那齊王殿下畢竟是皇上的親生兒子,若真叫公子惹上了,少不得又是一番麻煩。”
    房遺愛雙眸一凜,那老伯便嚇得不敢多言了,鄙者見達者,天生便會泄露一股奴性,那好心又話嘮的老伯自然也不例外。
    房遺愛隨長得漂亮,但也不喜被人拿他的長相說事,他自是知道那老伯也是好心,遂歎了口氣,收起了全身了戾氣,道:“老伯此言竟是有些大不敬了,以後遇到他人,斷不可這般混說,須知禍從口出。”
    “公子說得是。”那老伯連忙點頭笑道,若仔細看他的側臉居然還會發現些許細汗,剛才這位小公子的眼神實在是駭人,竟讓他頃刻間便冷汗直下。
    兩人一老一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了起來,一個半時辰也就不顯得很漫長了,齊地很快就到了。
    ……
    齊王府內,原本奉命教導吳王殿下而今卻“臨危受命”教導齊王殿下的權萬紀老先生不顧李佑的臉色,依舊擺出誨人不倦春風化雨的精神教導李佑,妄圖讓這個已經“一腳踏上歪路”的娃重新不如正軌。
    李佑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黑,還不等權萬紀說完,他便使勁地拍了一下茶幾,茶幾上的杯子都被震得跳了起來。
    “權萬紀!你別以為孤不敢殺你!”李佑大吼道,中氣十足的聲音把他胸腔裏所有的怒氣都釋放了出來。
    “殿下,老臣奉陛下旨意……”權萬紀還沒把話說完就感到下腹一痛,他低頭一看,隻見一把短劍已經沒入了自己的腹中。
    “你……”權萬紀顫顫巍巍地指著李佑,硬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最終還是無力地倒了下去,他知道齊王殿下頑劣,也知道他荒唐,但他一直以為齊王殿下畢竟年幼,豈不聞“人之初性本善”?但凡孩童都有一顆向善之心,隻要他稍加牽引循循善誘,就一定會見到成效。但他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死在這個孩童手裏,也許是皇家子女都比較早熟,又或許齊王李佑在他大哥和四哥的重壓之下變得有些心理扭曲,但不管是什麼理由,如今權萬紀也不想多想了,他現在什麼都看不到,隻看到李佑的前程一片黑暗。
    就在權萬紀倒下的那,李佑真心有點怕了,畢竟權萬紀是他父皇派來做他先生的,如今倒好,被他一劍給刺死了,他父皇一定不會放過他的,此時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如坐針氈”的感覺了。
    “殿下又何必不安呢?權萬紀仗著聖上對自己的寵信而處處欺壓殿下,本就該死,殿下又何必為這種人傷懷呢?”正當李佑苦悶之時,玉磬般的聲音適時響起。
    “是誰?”李佑連忙看向四周,卻連一個鬼影都沒看到,不禁心裏有些發怵,但還是嘴硬說道:“究竟是何方鼠輩?竟膽敢在本王府中裝神弄鬼,本王不管你是牛鬼蛇神還是魑魅魍魎,趕緊給本王出來,不如本王就不客氣了……”話嘛,倒還是蠻大氣的,但配上這底氣不足的語調就顯得不倫不類了,竟惹得對方一陣輕笑。
    隻見一襲白衣飄忽而至,笑吟吟地問:“殿下要將在下如何呢?”
    李佑長孫不認識房遺愛的,隻覺得眼前言笑晏晏的少年晃得自己心神都亂了,但到底還是能分清孰輕孰重,他直覺眼前這個少年定非等閑之輩,道:“李佑一時失手,還請先生教我。”
    房遺愛毫不客氣地坐到旁邊,冷笑道:“殿下的先生在地上躺著呢,我可不敢被殿下稱為先生,不然估計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李佑一陣臉紅,執拗地說:“還請先生教我。”說完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他本就討厭權萬紀至極,而那老家夥竟然還天天訓斥自己像訓自家兒子似的,他本身脾氣也暴躁,一怒之下竟至如斯,如今他也有些後悔,早知道就聽他訓了,大不了左耳朵進右耳多出唄。
    “殿下讓我怎麼教你呢?權大人年老體弱,經不起風寒的折騰,竟趨勢了,殿下在其靈前哀哭了三個月,至哀至痛以至昏了過去。”房遺愛道,那神情真的恍若謫仙降世,說出的話也不由得令人信服。
    李佑眼前一亮,立即恭恭敬敬的給房遺愛行了一禮,道:“先生真乃神人,若先生……”
    “誒!”還不及李佑說出拉攏的話,房遺愛立即出言製止了,道:“殿下不必抬舉在下,現如今能救殿下的也並非在下,而是殿下的舅舅陰大人。”
    “舅舅……”李佑一晃神,若他所料不錯,他的舅舅一直和他母妃密謀造反,難道說……他心裏一驚,連忙向眼前望去,卻發現那位白衣飄然的俊秀先生已經離開了。
    房遺愛走在外麵,內心是說不出的輕快,雖然這位齊王殿下也挺早熟的,但比較比起太子承乾以及魏王李泰等輩,這位齊王殿下簡直可以算作“缺心眼兒”了,三言兩語便把他煽動搖,而且就算真的東窗事發,他被陰宏智給捅出來了,他也什麼都不用擔心,他隻對齊王殿下說他的舅舅可以幫他,畢竟離他最近的至親也隻有陰宏智了,至於其他的,他可什麼都沒說,比較誰也沒想到貴為皇親國戚的陰大人會密謀造反,他可沒有那知情不報的包天之膽!
    “遺愛!”
    身後一句似乎震驚之餘而又歡喜萬分的聲音響起,房遺愛連忙回過頭去,便看到高乘在寶馬之上的柴令武。
    “柴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能在這裏看到柴令武,房遺愛心裏是說不出的驚訝。
    柴令武好想下馬上前抱住這個讓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但他到底還是忍住了,這畢竟是在大街上,而即便是在這較為開放的大唐王朝,文人也是愛惜羽毛的,他不想讓眼前這個人難堪。
    對視良久,柴令武才向房遺愛伸出手,道:“和我走吧,我帶你回家。”本是雄厚有力的武人形象,此時,他渾身竟沒有一處是不散發著小心翼翼的氣息的,生怕對方拒絕。
    看著眼前似乎大氣都不敢出的人,房遺愛也不忍拒絕,把手遞到他的掌心中,倏然間便被他拉到馬上。
    “你笑什麼?”看著房遺愛略微上揚的嘴角,柴令武不禁問道。
    房遺愛回眸看著柴令武,道:“今日柴小公爺在齊地遇到安陵侯,又一起跨馬遊街,想必陛下不想知道都難吧。”
    “遺愛失蹤多日,今終於被我這個小公爺發現了,待到回京麵聖,想來陛下定會龍顏大悅,又怎會苛責於你呢?”柴令武把他擁入懷裏,感受著懷中傳來的淡淡體溫,心裏才稍感安慰。
    “我可是剛從齊王府出來的,若我所料不錯,齊王殿下三個月之內必反。”房遺愛若無其事地說,好似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會引來什麼樣的後果一般。
    柴令武環住房遺愛的雙臂緊了緊,道:“不管發生什麼,我定會護住你便是了。”語氣鏗鏘有力,讓人忍不住心生依賴。
    房遺愛偏頭看著他堅毅的側臉,不禁在心裏歎了口氣,如他與柴令武這般,像極了在錯誤的時間裏遇到正確的人,若是他能早些遇上柴令武,如今也是另一番光景把。
    “怎麼了?”柴令武發現房遺愛正直視著他,眼神炙熱,他不禁摸上了自己的臉,難道他臉上長話了?
    “沒什麼。”房遺愛收起自己的視線,道:“你放心好了,我定然不會讓自己出事的,李佑叛變,原本也在我的計劃之內。”
    柴令武不禁心頭一震,遺愛竟把這般重要的事情告訴於他,是否說明了對他的信任呢?便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對離王殿下的情意,但是……”他頓了頓,聲音似乎有些悲愴了起來,道:“如今聖上雖然雄才大略,締造出這堪比文景之治的貞觀盛世,但皇子式微,從承乾太子到魏王殿下,沒有一位是能與當今陛下相比的,其手腕與魄力,連一介女流高陽公主都敵不過,若當聖上百年之後,這九州定然也避免不了一場大亂,若當真是離王殿下得到了那個位置……遺愛,”他看向房遺愛,眼神真摯,一字一句地說:“我永遠等你。”
    房遺愛渾身一顫,良久才道:“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呢,也許被抄家滅族也說不一定呢。”
    話題沉重,兩人一路無話,任由馬兒四處遊蕩,竟走到了一片綠意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小侯爺今天心情沉重。。。小侯爺難受又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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