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判斷高小美就是凶手就最重要的理由究竟是？”
    沈明浩看著許曉芸的眼睛，她那堅定的眼神讓沈明浩的心裏不禁為之一顫。
    “既然如此，我就說說看吧。”她說道，“首先，我在意的是為什麼凶手要隱藏凶器？”
    “不是為了模仿小說中的殺人橋段嗎？”
    “正是如此。可是，即使是模仿殺人，將凶器貼身藏匿，且不說凶器究竟有多巧妙，至少從現實狀況來考慮的話，貼身藏匿一旦被發現的話，就等於是承認自己就是凶手了，不是嗎？”
    “確實如此。”
    “從正常情況來考慮，凶手既然決定用模仿殺人，那麼，就應該把凶器處理的更仔細才對。事實上，在張芸的第一個案子裏，被拿走的浴桶現在依然下落不明，這證明把凶器扔掉或者說藏匿到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遠遠比藏匿在自己身上要安全的多。”
    “可是凶手並沒有這麼做，反而是藏在了自己身上，所以你認為這很不正常。”
    “不錯！”許曉芸喝了一口咖啡，又接著說道，“接下來我又會去想，凶手是否因為某個理由而不得不這麼做呢？”
    “理由就是孫銘吧。”
    “嗬嗬，不愧是大偵探！”她笑道，“是的，在凶手打算要殺死白潔的時候，發生了一個讓凶手意想不到的意外，這使得她無法使用正常的凶器來進行犯罪。”
    “正常的凶器？”
    “你想想看吧，凶手的目的僅僅隻是為了留下兩處勒痕而已，這並不是什麼難事。隻要有兩種不同的繩子就可以完成，根本沒有必要去使用什麼記憶型合金之類的，因為想要使用這種合金還需要一定的準備工作才行。”
    “確實如此，必須先用冷水使它變軟才行。”
    “就是這樣，那麼，凶手為什麼還會選擇哪種麻煩的工作呢？很顯然，是因為凶手發現了那個意外，使得她不得不采取這樣麻煩的行動。”
    “是因為孫銘坐在了進出女生宿舍必經的小道上，對吧。這樣如果使用正常的凶器，凶手必定要找地方隱藏，或許凶手原本就打算把凶器扔的越遠越好，畢竟案發現場附近必定是會被搜查的。可是，由於孫銘的存在，凶手完全被困在了女生宿舍，無法丟棄凶器的凶手，隻能另想他法。”
    “正如你所說的。”
    “可是就算如此，你還是沒有斷定高小美就是凶手的理由，不是嗎？”沈明浩沉吟一下，“黃豔霞同樣可以得知這個意外，不是嗎？”
    “哦？沈明浩就是沈明浩，這麼快就知道我是通過這個情況來判斷凶手的。”她拍了拍手。
    “現在可不是為我鼓掌的時候吧？”
    “你說的沒錯，隻是很可惜，能夠得知無法自由出入女生宿舍的隻能是高小美！”
    “理由呢？”
    “我已經親自去試過了，如果說凶手要想得知孫銘的存在，最有可能的就隻有在兩個地方，一個是天台，一個是在雙號的宿舍裏，隻有這邊的宿舍能夠看到林蔭小道。然而，我上過天台，從那裏往下看的話，雖然視野很廣，但是關鍵的林蔭小道卻被茂密的樹葉給擋住了。另一方麵，我從高小美的606室的窗邊看去，卻能夠清楚的看到林蔭小道。也就是說，凶手不是從天台看見孫銘的，那麼……”
    “那麼就隻能是在606室並且沒有不在場證明的高小美是嗎？”
    “是的，順便說一句，黃豔霞當時在606室對麵的605室，從那裏是看不到對麵的林蔭小道的。當然，在案發時段她也沒去過其他寢室，否則在不在場證明調查的時候，一定會有人提到的。”
    “嗬嗬。”沈明浩微微一笑，“曉芸，如果我說還有方法能夠得知孫銘的存在呢？即使不用看的也可以知道！”
    “什麼？還有什麼方法能夠知道？”
    “除了看到之外，當然就剩下聽到了。”
    “聽到？”許曉芸沉思一番，“你是說黃豔霞聽別人告訴她有人坐在林蔭小道旁嗎？”
    “不錯。”
    “嗬嗬，哈哈！”許曉芸歡笑起來，“別以為你想到的，我會想不到。你是想說楊學斌吧？從孫銘的日記中可以看出，雖然沒有人離開過宿舍，可是卻有人進入過宿舍。既然孫銘能夠看見進入的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必定也看見了他，所以，當楊學斌去找黃豔霞的時候，他就把這件事情告訴她，你是這麼想的吧？”
    “難道不是嗎？畢竟黃豔霞當時唯一接觸的就隻有楊學斌了。”
    “可是，那隻是在上一個階段討論的事情呢！”
    “上一個階段？”
    “如果凶手沒有被特定的話，確實有這個可能。可是，既然凶手被特定為女性，也就是說身為男性的楊學斌不會是凶手。那麼，接下來，你再看看日記，楊學斌到達宿舍的時候已經是七點半多了，之後他找黃豔霞談話，至少在談話期間黃豔霞是不可能去殺人的，後來他們不歡而散，楊學斌獨自上天台吸煙，結果就立刻發現了屍體！按你說的，如果是楊學斌告訴了黃豔霞有關孫銘的事情，那也是在白潔死亡之後的事情了，不是嗎？那樣還有什麼意義？因為實際的案發時間很有可能是在七點十分白潔離開宿舍，到七點半楊學斌來之前就已經發生了！”
    “嗬嗬！”沈明浩又鼓起掌來，“非常漂亮！我不得不說，曉芸你的推理能力的確進步很多。”
    “少來！你這是在誇我還是損我呢？”
    “隻可惜……”
    “可惜什麼？”
    “隻可惜，你的推理還是存在著漏洞！”
    “什麼？！”
    “剛才你的推理隻是建立在凶手是單獨作案的情況下才可以成立，可是現實不是推理小說。在推理小說中，確實為了增加趣味，大部分作者都會使用單獨作案的凶手。可現實卻又是另外一回事，假設楊學斌和黃豔霞是共犯的話，那麼情況就完全不同了，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是在楊學斌告訴了她關於孫銘的事情之後，她才行動殺人的，而所謂的兩個人在談話，隻不過是楊學斌在說謊而已，為的就是讓別人認為在談話的他們兩個是不可能去殺人的，不是嗎？”
    “這……”許曉芸沉默了，她在想，難道這一次她又錯了嗎？
    “好了，你也不用這麼沮喪。”沈明浩安慰道，“剛才我說的隻不過是一種假設而已，楊學斌和黃豔霞究竟是不是共犯，不要說證據了，連一點依據我也沒有。不過，通過你剛才說的推理，以及你給我看的日記，我有了另外一個有趣的想法，你想不想聽？”
    “什麼想法？”
    “首先，你得回答我幾個問題。”沈明浩推了推眼鏡，“第一，白潔是死於哪種勒痕？她是被繩子勒死的，還是被記憶合金？”
    “從屍檢報告來看，她是被繩子勒死的。”
    “第二，記憶合金造成的勒痕是生前造成的，還是死後造成的？”
    “是生前造成的，和繩子的勒痕一樣，都是生前造成的。”
    “這難道不奇怪嗎？凶手特意使用了那麼麻煩的記憶合金，卻沒有用它來殺人，反而是用最普通的繩子殺死她的，究竟是為什麼？”
    “為什麼？這不是明擺著的嘛！凶手的目的隻是為了留下兩道勒痕，再讓其中一件凶器消失，這樣就可以完成模仿殺人了，至於用哪種凶器殺人很重要嗎？”
    “也就是說，你認為是，凶手用合金將白潔勒暈，造成了第一道勒痕，接著再用繩子把她吊死，造成了第二道勒痕，對嗎？”
    “難道不是嗎？”
    “確實有這樣的可能性。但，同樣的，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
    “另外的可能性，到底是什麼？”
    “就是凶手無法用合金殺死白潔。”
    “哈？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是想說那個合金用於殺人還是太勉強了？”
    “那個合金當然可以殺人，我想說的是，凶手無法用合金殺人。”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既然能殺人，又怎麼殺不了人啊？”
    “人體是具有自我保護功能的，也就是說，一個人處於正常的情況下，是不可能勒死自己的。”
    “勒死自己？你……你難道想說……”
    “是的，白潔是自殺！”
    “這太荒謬了！她為什麼要自殺？而且就算是自殺，她又為什麼要特意弄出兩道勒痕？”
    “很明顯，弄出兩道勒痕的原因正如你之前所說的，是為了模仿小說中的橋段，這樣一來，警方很容易就會把案件定性為殺人案，不是嗎？而事實上也是如此，在看到不自然的兩道勒痕，以及其中一件凶器消失後，你們確實把案件當做殺人案來追查。”
    “……”
    “另外，你之前所說的那些凶手的條件，也完全適用於白潔本人。首先，她和高小美同樣住在606室，她當然可以看見孫銘的存在，另外她說去洗澡而帶了臉盆出去，她當然可以接到冷水，也就是擁有了處理合金的條件，最後，她同樣是女性，也就具備了藏匿合金的條件！”
    “你是說白潔自己用合金勒出第一道勒痕，接著把合金藏到文胸裏，再用繩子勒住自己，跳到了大樓外自殺身亡嗎？可是，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白潔要自殺？她白天還來找過我，說可能發現了凶手的線索，難道她是被凶手脅迫自殺的嗎？”
    “白潔之所以會來找你，那隻是為了誤導你而已，讓你以為她擁有了凶手的線索，那麼當她死後，你的第一反應就是她被凶手滅口了，不是嗎？”
    “確實……可……”許曉芸還是不明白，白潔自殺的理由。
    “我想，白潔才是殺死張芸的真正凶手！”
    “什麼？！證據呢！”許曉芸無法相信。
    “我並沒有參與搜查，當然不會有什麼證據。”沈明浩默默地把咖啡一飲而盡，“我隻是通過你剛才給我看的孫銘的這本日記裏推理出來的。”
    “僅僅是這隻有一天的日記嗎？就憑這你就推理出白潔是真凶？”
    許曉芸的腦中一片混亂，不僅僅是因為白潔的死很可能會是自殺，還有沈明浩接下來要說的話，她低下頭，眼前的咖啡隻剩下一片漆黑的渾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