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人有七情六欲，明明想了，何苦非要憋著？我是最看不慣那些所謂的陳俗爛矩的，人活一世，圖個自在，何必給自己套個籠子，學得一副虛偽、做作的惡心樣子？”顧頑舞著折扇，明了地說道。
    方芸聽著顧頑的話，一時呆住了，總覺著這話聽上去，哪裏不對，仔細想想，卻又似乎句句在理，仿若一扇新世紀大門就此敞開了。
    “雖然好像是這樣沒錯，可是不會覺得髒麼？”方芸糾結著開口，末了，才覺著話有不妥，慌亂地又補充了一句，“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沒要說你髒，唉，也不是，就是，那個……”
    “髒？或許吧。”顧頑自嘲的笑道，修煉幻心決其實並不一定非得要這麼自毀清白，想他師父那樣清心寡欲一生，也是極為常見的，隻是……若非發生了那件事，他又怎會選擇走這條路？
    “世子哥哥，你別生氣了，芸兒不該亂說話的，對不起。”方芸見顧頑露出那樣的神色，頓時給嚇住了，哭喪著臉連聲道歉。
    “無妨，不於你事。”顧頑回過神來，也覺著自個兒矯情了，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現在這樣過的也挺好，那事不是早都釋懷了麼？怎麼如今在一個小丫頭麵前露出這麼個模樣，活叫人看去了笑話。顧頑這麼想著，伸手拍了拍方芸的小腦瓜子以示安慰，卻渾然忘記了旁邊還坐在個人呢，一個跟他有些過節的男人。
    “也沒什麼不好說的，我既然去做這麼個事，自然也就不怕其他人說，若說要我不幹淨，我也不否認，反正我自個兒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便是，我可沒那閑工夫去顧著別人的想法。”反正，髒都髒了，也不在乎是不是更髒了？
    一旁被遺忘了的某人看著顧頑這幅表情，沒來由地覺著有些心疼，這樣的顧頑是他所不曾見過的，先前同他好那會兒，他也沒問過顧頑墮落的緣由，大概是他潛意識中已經把這劃入了修煉幻心決的蹊徑，卻是全然忘了，再怎樣，一個清清白白的人也不會無端放縱自己，那般肆意的輕賤自己。
    “世子哥哥，你真好，你跟他們說的不一樣，他們都說世子哥哥的壞話，以後我再也不信他們的話了。”方芸嘟著嘴喃喃道，“竟然敢騙芸兒，哼！”
    他們？是指的方府的丫鬟些吧！世人對他的非議他並不怎麼在意，隻是連下人都如此大膽地跟小姐議論他，可見方家對他是有多大惡意了。
    “我可不是什麼好人。”顧頑看著丫頭，有些無奈，這還是第一次聽別人說自個兒是好人的，又不同於那些充滿目的性的眼神，分明單純，認真。可他不是什麼好人，受之有愧。
    “不是的，世子哥哥你就是好人，人長得好看，還那麼溫柔，芸兒可喜歡世子哥哥了，以後世子哥哥要常來找芸兒玩哦！”方芸拉著顧頑的袖子撒嬌。
    “好。”顧頑笑著，終於想起來被遺忘在角落的某人，撇頭看了他一樣，卻見得他對他們的對話仿若未聞，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與這邊兩人的交談甚歡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看得顧頑不由皺起了眉頭。
    “咦？世子哥哥，你脖子上掛的是什麼東西啊？長得好奇怪，不過也挺好看的。”突然，方芸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指著顧頑脖子上掛著這玉墜，原來之前同葉銘暄糾纏時，玉給從衣服裏帶了出來，整理衣服後放了塞回去了，明晃晃地掛著胸前，確實顯眼。
    “這是嘲諷玉。”顧頑扯下玉，拿在手心把玩。
    “嘲諷？那是什麼？”
    “你——教你念書的先生沒和你講過麼？你家裏也殷實，怎麼沒聽過龍九子的故事麼？”顧頑有些哭笑不得。
    方芸茫然地搖頭。
    “殿角走獸，嘲諷，龍九子之三，平生好險。”一旁坐著的葉銘暄似乎看不下去方芸這般丟方家的臉，便開口解釋，說道，撇頭看了眼顧頑，“嘲諷喜歡追求刺激，好自由，最受不得任何束縛，倒是和世子殿下蠻像的。”
    聽到最後一句話後，顧頑愣住了，知道他戴著嘲諷玉的人不少，卻全當他是為了嘲諷玉的另一層含義，“威懾妖魔，消除災禍”。嘲諷好險一說，卻是鮮少人知，更是第一次有人說像他的。可是，好高興！怎麼辦，好高興！心跳好快，仿佛要蹦出胸口了。
    嘴角忍不住要上揚。
    “葉狀元真是聞多識廣，連我都不知道原來還有嘲諷好險一說，隻聽得長輩說是有吉祥威嚴之意，今個兒聽君一言，倒是長見識了。”
    葉銘暄表情一窒，顧頑這話，真是不能再假了。
    “銘暄此言也不過道聽途說，是否屬實也不好妄作論斷，世子殿下還是不要輕信的好。”
    一旁的方芸似是沒看出兩人氣氛的詭異，盯著嘲諷玉的眼中充滿了喜愛之色，興致勃勃地說，“嘲諷真是厲害，芸兒也要去找爹爹要一個來。”
    正在這時，老管家從遠處走來了。
    “顧頑世子，葉少爺，二小姐，太子殿下回來了，老爺命我來請幾位去前廳享用晚膳。”
    “終於開飯了？太好了，芸兒都快餓死了！”方芸歡呼著便衝向了前廳。
    顧頑把嘲諷玉收好也跟了上去，葉銘暄盯著顧頑的背影，沉默了半晌，終是起腳也朝著前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