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裏情欲的味道還未散去，喘息聲停歇後，此刻是隻有夜裏的靜謐。
    人的心在這一刻也是安靜的。
    舊曆年的十二月底，沒幾天就要過年了。這個時候外出打工的人都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準備回家過年了，不能回家過年的人心裏也有掛念的親人，想回去的地方。
    他不知道他的歸處是在哪。
    這個男人就在他的身邊，他們剛才還以最親密的姿態糾纏在一起，隻是這個男人終究不是他的歸處罷了。少年的眼裏是一閃而過的諷刺，斂下的眉眼，讓人無所察覺。
    男人的大手撫摸著身上趴著的少年光裸的後背，沙啞的聲音是情欲滿足後的懶惰，意外地性感至極，告訴他，“我這邊要準備回去帝都過年了，你要不要跟我過去玩兒幾天？”
    “蕭家的主宅是在帝都，我們家裏的人過年過節要回去，我不回去不合適。如果你想去的話，我帶你去玩玩，我在那裏也有好幾套房子，你可以到那邊去住，我盡量抽出時間出來帶你去玩玩。”
    蘇清河聽到男人的話，仰頭看著男人，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蕭屹看著盯著他的黑眸，微微揚起的嘴角帶著點笑意，低頭在少年光潔的額頭親了親，問道，“怎麼這樣看著我？”
    他是喜歡這個少年的，從一遇到這個人到現在，他都想把這個漂亮的小家夥豢養在身邊，而他現在真是這麼做了的。他不是沒見過漂亮嬌媚的人兒，但是他怎麼偏偏是喜歡這個小東西？手摸著少年滑膩肌膚的男人，深思的眼裏是迷惑不解。
    在這個時候把這個小情人帶去帝都玩兒幾天，也是這個男人對這個少年的喜歡的一種表達了。蕭小爺不是沒情人，倒是沒有哪個情人得到他的這種厚愛。
    蕭屹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回去帝都那邊過年，蕭家是在帝都那個權利和財富最集中的地方，也是一種絕對的存在。當帝都那個地方發展到了頂端之後，蕭家的產業就往外分散，在今天證明，蕭家當初的決定是對的。
    當年蕭屹選擇了遼城為中心的南方，這個有著發展潛力的地方，他的眼光實在是不錯，這個地方日益發展，變化萬千。今日的遼城已非他日，是一個繁華萬千的世界，這裏也有蕭小爺親手建立起來的一隅，是在蕭家的王國之外，絕對的屬於他的東西。
    所以說蕭屹的產業主要是在南方，帝都那裏是他的本家，雖然他大多的時候都是在這裏，但是作為蕭家小爺，他過年過節還是還要回去那邊的本家去。
    “不是啊，我就是有點驚訝。”他的眉頭蹙了蹙，一臉懊惱，蘇清河為難，語氣略帶猶豫地說道，“可是，可是……我最近這麼多工作，額……”
    話裏就是他想去，但是偏偏去不了的意思。而實際上他到底是想不想去，就要問他自己了。
    “嗯？”男人看著他。
    “我最近在忙新戲，忙宣傳，孫哥那裏還安排了不少的工作……天呐，這麼一想怎麼還有那麼多事情等著我去忙啊。”一臉哀嚎，蘇清河倒是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好的演技，眼巴巴地看著男人，就跟濕漉漉的小狗看著主人一樣，正等待主人的憐愛。
    蕭屹一臉嚴肅都破功了，被逗得笑出了聲，“哈哈，小東西，聽你這說的，怎麼比我還要忙？”
    “沒辦法，我是打工的，你是老板。”這就是工人階級跟資產階級的區別。蘇清河在心裏腹誹，臉上卻沒有半分表現出來，憤憤的表情看起來還很不甘。
    “如果不想去的話，我讓人都幫你推了？”蕭屹問道。
    “這樣不太好吧，太多了也不好推。”他一臉的為難，蘇清河把自己的“心聲”跟男人吐露出來，“我還是一個新人就這麼大牌，這不是告訴了大家我有後台嗎？我不想讓別人以為我是靠關係上來的，我希望大家都認同的是我。還有屹，我不想要什麼都靠你。”
    “……我想我是喜歡你的。我不希望我們的關係隻是利益關係，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我們之間也能有點感情，你說可以嗎？屹，你喜歡我嗎？”
    心髒因這句話而砰砰地跳動，他知道自己對這個答案是有期待的，眼裏是為不可覺的希翼。
    “說的什麼傻話，什麼利益不利益。難道你覺得我不喜歡你，還是對你沒感情？我要是不喜歡你的話，我怎麼會要你，還是你以為我是饑不擇食？”蕭屹劍眉橫豎，佯裝生氣很是不滿地問道。
    但是他們都知道，這一句喜歡的意思。
    而這不過就是一句笑鬧的話，蘇清河想不明白他自己心裏那一刻的放鬆，跟隱隱的失望是什麼，也許他是期待那樣的一個答案的。
    他撲向男人，抱緊了他，把頭埋進男人的頸側，讓男人看不到他的表情，聲音裏是笑得歡暢，“我就知道屹最喜歡清河了，清河也最喜歡屹了。屹，你說等下一次工作不這麼忙了，再跟你過去玩幾天好不好？”
    他們都知道把人帶過去意味著什麼，這跟把他帶去朋友們的聚會玩兒一下是不一樣的，因為那些人從來沒把他當成認真的人物，哪怕是這個男人。
    蘇清河的心裏比任何人都要看得明白，他不會去奢望太多。
    而且他知道這個男人就算是把他帶過去蕭家，就他現在的身份，不過就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是進不得蕭家的大門的。蕭家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他的心裏也有些明白。
    人貴在要有自知之明，別到時候讓自己後悔。
    “也好，下次有機會帶你一起去玩。”蕭屹親吻了一下懷裏的腦袋，話裏帶著些抱歉地說道。
    男人這段時間以來，隻要是他沒出差在遼城，他都是在少年這裏過夜。兩個人保持著這種情人的關係，蘇清河對這種關係也不反抗什麼，甚至是有些享受當前男人對他的寵溺。
    他們不再是從前的反抗跟鎮壓的關係，而是更趨向一種緩和的，接近於那種能平靜在一起的感情。現在的一切，都早已脫離了軌道，不知道往後的方向在哪裏。
    因為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所以在此刻才更要倍感珍惜。
    蘇清河想他是喜歡過這個男人的，喜歡著這個男人的，但是更往深去想的話，他就趕緊地打住了。
    抱著他的男人睡著了，摟著他的手還霸道地放在他的腰側沒鬆開，閉上眼睛早就睡著了的少年睜開眼睛，看著夜裏空寂的黑暗，歎了一口氣，他也閉上了眼睛。
    隔天醒來，沒想到他比男人還早了一步。
    睜開眼睛，摟著他的男人還均勻呼吸，在睡夢裏沒醒來，大多數時候，都是男人在他之前醒過來，蘇清河睜開了眼睛，耳朵裏安安靜靜的，隻聽得見男人呼吸的聲音。
    這種感覺是新鮮的。
    外麵的天才微微亮，就著這點光亮，蘇清河仰著頭看著男人深刻的五官，睡著了大家男人棱角要柔和許多，少了白天的那種霸氣跟上位者的氣息，他想他更喜歡蕭屹的這個時候，因為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覺得這個男人是屬於他的。
    像是受到了蠱惑一樣，伸出的手指，光滑的指腹順著男人的眉心，從筆挺的鼻子上滑落下來，一個黑夜長出來的短短的胡子有點紮手，他的手停頓在男人略薄的唇上，沒再動了。
    他喜歡跟這個男人接吻，隻有他。
    “啊……”一聲輕呼，他的手指被男人張開嘴咬住了手指，蘇清河想把手指抽回來，手卻被男人握住了。蕭屹一醒來就發現一隻手在他的臉上作亂，他閉著眼睛等了許久，才等到這隻手主動地放進他的嘴裏，睜開眼睛，男人的眼裏還有著剛醒來的懶惰睡意，“小寶貝兒，喜歡你摸到的嗎？”
    “……嗯。”回答得倒是很誠實。蘇清河認真地點頭。
    所以他是不是要慶幸當初看上他的不是一個酒囊飯飽，挺著個將軍肚的老男人？就顏值來說的話，給蕭屹這樣的男人當情人，一點都不虧。況且這個男人對情人也不錯。
    所以當初他死活不願意是因為他當初做人太矯情了？
    “哈哈……獎勵你一個香吻。”男人低頭，在少年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
    這一天醒來，蕭屹的心情是說不出的好。
    晚上的飛機，男人就離開了遼城，飛往帝都去了。
    坐在車子裏的少年看著男人離去，到那個高大的背影看不到，蘇清河的心裏是說不出的意味。
    “開車吧，麻煩送我到……”對開車的司機報了個地址，司機應了他一聲，車子就走了。
    蕭屹回去了。
    後座的蘇清河整個人靠著座椅，側過的頭看向車外，車水馬龍，這個城裏人來人往，這些人從遠方而來，有留在這裏生存的，也有從這裏離去的。不知道，這一次的他會不會也隻是這裏的一個過客，來了又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