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剛排貨的新款，您看看。”
    幾小時後，一方陌生商場內，沈青近乎惱火穿過一排排貨架，半點購物的心思也沒有，那些精致或平滑的衣料在他手指間拂過，半點也勾不起他的興趣。
    他原來上大學時根本不敢進這種充斥著大牌的商場，他打工的半個月工資也抵不上這兒一件T恤，然而現在他進來了，身後好幾個殷勤的櫃員，他反而滿心煩躁。
    他往後一瞥，陸天鳴的兩個保鏢佇立在身後不遠處，陸天鳴在休息區的沙發上抽煙，身邊是彎身對他彙報的助理。他一看陸天鳴就覺得牙癢，簡直是怒氣衝天。
    “這件您覺得怎麼樣？是我們剛剛上的新款……”一個櫃員為他取出一件駝色牛角扣大衣，沈青根本沒心思試，他左右亂瞥，想著從哪個角度能躲開陸天鳴那兩保鏢，然後跑掉。
    但就算他跑掉又怎麼樣？梁鋒會把他再踹回晨星傳媒，他簽約的是陸天鳴麾下的公司，跑？跑有什麼很大的意義？
    他腹誹自己，一錯眼看到那件大衣上的標價，數了數是五位數，又伸手再翻一件漆黑的拚皮夾克，又是五位數，心裏總算找出一點泄憤的途徑，便高冷對櫃員道：“這件，那件，那件，還有那邊貨架上一排，都收拾包起來吧。”
    “真的！？……哦不是不是，先生您的眼光簡直太毒了！這都剛上市的新款，在時裝周走過T台的！”那櫃員欣喜若狂，飛也似的和幾個櫃員交換了神色，以平生所見的人類最快的速度迅速扯下一排貨架上的衣服，用購物袋迅速打包了起來。
    “我再去隔壁看看。”沈青瞥了一眼那兩個毫無表情的保鏢，挑釁串到隔壁專櫃，看到那保鏢又跟了過來，隻得半心半意繼續挑衣服。
    剛剛逛的是Armani的專櫃，現在繼續去Aquascutum，Burberry……沈青擰著眉頭盤算，把他貧瘠認知中有名的大牌專櫃都刷過一遍，暗搓搓打算一夜之間刷爆陸天鳴的卡。
    “那是您什麼人，好疼您啊。”當他轉回原來的專櫃時，那個櫃員小姐笑眯眯問他：“東西都打包好了，到時候是他來付賬嗎？”
    “肯定啊，讓他付去。”沈青沒好氣道，他看見掐掉煙的陸天鳴抬眼瞥向自己，心生火氣，故意大聲開口：“是啊，他，是，我，爸。我爸平常工作忙得很，見得可少了。”
    他看見陸天鳴的眉關微微一跳，隨即饒有興味盯著他揚了起來，沈青有點爽，又惡心對方一次，誰讓你那麼禽獸？死變態。
    “您爸爸好年輕哦。”那個櫃員笑道，看著兩個保鏢拎起十幾個袋子：“真疼您啊。”
    “是啊，爸，快付錢吧。”沈青手插在牛仔褲兜裏，惡意看著陸天鳴踱到收銀台前，滿心盼望對方看到賬單時的表情。
    “把這封文件傳到中央辦公室，批了十個項目，年底給我完工。”陸天鳴將手頭一封文件簽了字遞給身邊助理，又接起電話，取出張黑色信用卡遞了過去，心不在焉在出票上簽了字。
    ……這跟他想象的有點不一樣啊。沈青怪不爽的，看對方根本沒有關心賬單的意思，隻得酸溜溜道：“陸總，要是你忙就回公司去吧，我自己呆著就好。”
    “事情已經處理完了，今天說好要帶你去轉轉。”
    陸天鳴好整以暇俯瞰他，伸手揉他腦袋：“還是說，你更想回家，我們私下，好好聊聊？”
    “……我……我要在外麵玩。”沈青毛骨悚然，躲開對方的手，心裏簡直悔青腸子，他幹什麼吃撐了去接近陸天鳴？他看對方深邃眼眸俯瞰他，都覺得雞皮疙瘩起來了。
    “想去哪裏？”陸天鳴笑看他，好像看穿了什麼：“帶你去遊輪上轉轉如何。”
    “遊輪？”沈青剛說自己沒興趣，陸天鳴的手臂已經摟到了腰上，把他攬到身邊帶著往前走去，他連忙推開，有些生氣：“我哪兒都不想去，我就想回……”
    “安然。”
    一個冷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沈青轉過頭，一眼撞上了梁鋒那雙銳利的眼睛，梁鋒穿了一身褐色休閑西裝，西裝扣子敞開，淺色格紋襯衫衣領鬆散，眉關微皺。
    “梁醫生。”陸天鳴有些詫異，饒有風度伸出手，兩人在空中握了握手：“聽說你申請在晨星傳媒擔任安然的經紀人，看來醫生你實在，很關心這個弟弟啊。”
    沈青心裏一咯噔，陸天鳴含笑掃了他一眼，他抿緊雙唇。陸天鳴廝混慣了商海，他絲毫不懷疑陸天鳴的眼力和判斷力。
    陸天鳴前夜對他問的那三個問題，仍舊是壓在他心上的石頭，對方明顯看穿了什麼，但是陸天鳴究竟知道多少真相？沈青不願意去想，也不敢去想，他揣摩不透陸天鳴。
    “我這個弟弟涉世未深，身體也不好，實在放心不下。”梁鋒揚唇道，一如往常的客套語調，但沈青看出來了，即便是梁鋒，在麵對陸天鳴時也有一種不易察覺的緊張。
    “所以呢，你要接他回醫院？”陸天鳴坦然笑了笑，親昵撫過沈青後背：“我還想請他去我的遊輪上多玩幾天，看來家教倒是很嚴啊。”
    “陸總見笑，安然的父母一再叮囑我照顧好他，再加上安然才剛出道，正是要努力的時候，也希望陸總理解。”梁鋒淡淡道，招呼沈青過去：“這幾日謝謝陸總關照了。”
    陸天鳴雙眸微眯，饒有趣味凝視了梁鋒半刻，沈青被那眼神弄得有些緊張，他低著頭溜到梁鋒身後。
    “也行。”好在陸天鳴最後隻是揚了揚唇，露出一副寬容笑意頷首：“安然早跟我嚷嚷想回家了，也罷，你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