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沈青很難入睡，他在客房的複古四柱床上輾轉反側，盯著床邊的帷帳發呆，這個掛著油畫的房間讓他有種回到中世紀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像個不合時宜出現的人。
    幸好陸天鳴沒有再來找他，後來他還是在讓人放鬆的熏香氣息中睡著了，直到第二天清晨，他聽到女傭穿過走廊嬉笑打掃的聲音，然後是管家柳先生沉穩的腳步聲。
    他披上疊在衣櫃裏的法蘭絨厚浴袍，小心打開客房的門，巨大的旋轉木質樓梯下，他看見一個人影愜意穿過大廳，身後跟著一身西裝的司機，把數十個購物袋放在沙發上。
    “爸，我回來了，我給您也買了東西，Armani門店有會員折扣，這件羊絨衫……”那個聲音清朗滔滔不絕，帶著興奮。
    聽起來這個人很像個準購物狂啊。沈青扶著樓梯往下看，掛著水晶吊燈的客廳裏，一臉興奮的邵如風笑吟吟翻著印滿大牌LOGO的購物袋，抖出衣服在插著褲兜的陸天鳴身上比劃，後者穩穩佇立，帶著長輩特有的寬容接過幾個袋子。
    “錦揚，每次逛街你都是沒搭沒理的，這件休閑西裝不是挺適合你？”邵如風在樓下摟著跟進門的陸錦揚的胳膊，親熱貼在對方肩膀：“下午陪我去做做頭發護理，說好的！”
    “如風啊，剛剛李太太做好了早餐，跟錦揚去餐廳吃吧。”陸天鳴寬容笑了笑，示意陸錦揚帶著邵如風穿過客廳。
    “哦，安然你也醒了。”陸天鳴剛喚過那管家，一抬眼卻看見了沈青，抬手對他招了招：“也下來跟我們一起吃早飯吧。”
    沈青隻覺得尷尬，他勉強穿著睡袍踱下樓梯，跟著陸天鳴穿過擦得光亮的走廊，陸家的餐廳擺了一張考究的胡桃木長桌，鋪著金色流蘇桌布，他一入座，推著餐車的柳先生就在他麵前又加了一套餐具。
    真厲害，感覺像在星級酒店一樣。沈青掃視著周圍幾個穿著燕尾服正立的侍應，忍不住想。
    “爸，昨晚……”他的眼神猝然在半空和陸錦揚撞上了，後者看見他穿著睡袍入座，表情一下僵了，扭曲得有些怪異，他連忙低下頭。
    “昨晚安然受傷了，就把他帶到家裏一起過夜。”陸天鳴笑了笑，飲了半口柳先生斟滿的熱咖啡：“昨晚睡得可好，安然。”
    “我……我睡得很好。”沈青小心回應，感覺陸天鳴的手在桌子底下觸及到他的大腿拍了拍，他隻得假裝若無其事坐著。
    “爸，您可是的，人家小演員才剛出道，您倒是帶回家來了，把人給嚇得。”邵如風帶笑開口，不冷不熱看了沈青一眼：“剛出道也得打理打理自己啊，這頭發皮膚都要記得花大價錢護理，你們是要上鏡的！”
    “這樣倒也合適，如風，下午正好讓安然陪你去做頭發，錦揚跟我去公司一趟。”陸天鳴篤定道，掃了一眼沈青。
    “好。”陸錦揚似乎對這事頗為頭大，一口答應，邵如風頗為怨念看了他一眼，又不敢忤逆陸天鳴的樣子，隻好點點頭。
    “如風，等會逛街的時候帶安然也去選幾套衣服，你的品位不錯，好好教教他。”陸天鳴靠入扶手椅，不露聲色安撫了一聲，悠然讓管家湊近再續了些咖啡。
    “好的，爸。”邵如風的臉色開心了幾分，仿佛能得到陸天鳴的誇獎讓他心情好了：“我肯定好好給他挑挑，叫您滿意。”
    “玩得開心點，回來找我報銷。”陸天鳴道，邵如風的笑意更濃了，他隔著桌子對沈青眨了眨眼睛，用有史以來最友好的表情，壓低聲音道：“想買什麼趕緊想好，今天可是爸買單呢！”
    沈青有點好笑，他剛想笑，忽然撞上陸天鳴夾著雪茄，深邃雙眸帶笑盯著他的視線，他一下就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