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疼，陸總，我沒事的。”
    刺疼順著臉頰蔓延，沈青皺眉讓醫護人員在臉上的傷口消毒，對坐在對麵狠狠抽煙的陸天鳴道。
    “你是個演員，安然，如果你的臉……”陸天鳴抖了抖煙灰，眉關緊鎖，半刻隻開口：“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讓你盡量不留一絲傷痕。”
    沈青心裏鬆了鬆，剛想開口，又聽陸天鳴冷冷道：“你為何要舍命保護錦揚？”
    沈青心一抖，一股慌亂浮了上來，他聽得出對方語氣裏的淺淺懷疑，他與陸錦揚非親非故，卻做出奪刀這樣的舉動，陸天鳴懷疑也不奇怪。
    可是他已經習慣了。他自從小時候救出陸錦揚，保護陸錦揚就成了一種本能，他以為自己忘記了，但本能卻一時半刻改不了，哪怕恨意深入骨髓。他突然開始厭惡這樣的自己，低下了頭。
    “我……我隻是看到那個人拿著刀，下意識就……”沈青努力思考，抬起眼看著陸天鳴：“……您……您也在我旁邊呢。我隻是覺得，不要傷到其他人……”
    陸天鳴凝視他半刻，眉關微微鬆弛，片刻嗤笑出聲，耐人尋味盯著他。
    “你在這裏休息，我去去就來，等會送你回家。”
    沈青聽見對方這麼說，便壓著紗布點了點頭，看著醫護人員離開，他在會客室等了半晌都沒見人來，看看手表已經晚了，就起身收拾收拾東西，估計陸天鳴又有事，他還是先回醫院吧。
    酒會已經散了場，場內隻剩下幾個工作人員來回忙碌，他從外套上取下墨鏡戴上，遮住一點臉上的紗布，就徑自穿過走廊下了電梯。
    夜間冷得很，他在酒店入口也沒看見陸天鳴的司機，就自己穿過馬路，等了半天公交也沒見公交來。
    腦間一股巨疼，他皺緊眉頭，偏頭痛的症狀是那次被拋下海水之後留下來的，恐怕是那時被毆打留下的後遺症，三不五時受凍受風就會發疼。
    他揣著羽絨服的兜，在街邊買了杯熱奶茶，嗬氣暖著手往醫院的方向走，太晚了，梁鋒怕是在加班，他也不想勞煩對方開車來接，等等深夜公交也好。
    他走了半刻，頭越發劇烈刺疼，禁不住扶著街邊牆壁歇了歇，臉頰還在鈍鈍疼。身後雪亮車燈一閃，悅耳平滑的引擎聲猛然在身後貼近，他一回頭，陸天鳴的司機搖下車窗，對他打了個趕緊上車的手勢。
    “怎麼回事？我讓你等我，你怎麼自己回來，一個人在夜裏吹冷風？”
    陸天鳴在西裝外披著一件厚重的呢子風衣下了車，看他半刻皺眉按著額角，神色變了變，伸手來扶他：“安然，你怎麼了？”
    “我頭疼得厲害。沒事……沒事，過一會就好了。”沈青握住街邊護欄，努力晃了晃腦袋，下一刻，便感覺陸天鳴的手臂摟了過來，把他拉進暖熱的懷抱裏。
    “你就是什麼都沒事，不把自己放在心上，這晚上這麼冷。”陸天鳴的嗓音帶了幾分慍怒，將他半抱半摟推進車裏：“冷風一吹，頭更疼了。”
    “我們現在去哪？”沈青在車裏呆了半刻，頭疼緩過來了，卻覺得有點不對勁，兩側的街道越來越陌生了：“我……這條路能回醫院嗎？”
    “今天咱們不回醫院了，我會讓人通知你哥哥的，我在附近有公寓，你先去休息吧。”陸天鳴笑了笑，寵溺摟了摟他的肩膀：“醫院是有些遠，你可以在公寓好好洗澡，睡個好覺。”
    心裏微微緊了緊，沈青側目瞥了對方一眼，陸天鳴俯瞰他的眼眸深邃帶著笑意，看不出有什麼不對的。他動了動嘴唇，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隻是謝過對方的好意。
    陸天鳴的公寓在市內一方豪華小區內，門衛穿著歐式猩紅製服，車輛一駛進大門，就對他們微笑敬禮。沈青趴在車窗邊睜大眼睛看著小區內的景致，綠樹參天，庭院通幽石徑，如果不知道這是小區，他以為是新建的公園呢。
    在市中心這麼一大塊綠地樹木繁茂的小區，價格肯定是讓人咂舌。沈青下了車，在一方獨棟別墅前停下，陸天鳴的司機在前麵給他開門，他猶豫一下，還是踏進了那方複古的鐵欄大門。
    “餓不餓？想吃點什麼？”陸天鳴在客廳的米色真皮沙發上坐下，開口問他，沈青連忙搖頭：“這麼晚了，出去吃東西也不方便，我也不怎麼餓，算了吧。”
    “不麻煩，我們有廚娘在的。”一個溫和聲音道，沈青嚇了一跳，一回過頭，一個穿著燕尾服的中年男人鞠躬對他一禮。
    “這是家裏的管家，柳先生。”陸天鳴走到酒櫃前斟了兩杯葡萄酒，遞給他一杯：“想吃什麼告訴他，家裏有兩個廚娘，西式中式菜肴都行，我不太會料理家務，隻能請他們分擔一點家中事務了。”
    管家。沈青上下看了那個笑眯眯的中年男人很久，覺得很神奇，他是第一次看見真實世界裏的管家這種職業，真的是衣衫革履，親切禮貌啊。
    “那就……弄點熱牛奶和麵條什麼就可以了……”沈青琢磨很久也不知道想吃什麼。
    “加個羅宋湯，少放刺激性調料，熱巧克力，要麼？”陸天鳴卻很從容，攏著他肩膀笑道：“可以讓你放鬆一點。”
    “嗯嗯。”沈青感激看他一眼，點了點頭，他倒是一直很喜歡巧克力的甜味。
    “呆在這裏，我去書房，一會兒就回來。”陸天鳴對他露出屬於長輩的寬容一笑，讓他在沙發上休息一會，起身上了二樓的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