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拿兩杯酒，站在這裏等著。”身邊的梁鋒開口，沈青點點頭，找了個靠在牆邊的扶手椅坐下來，他聽到如水般流淌的鋼琴曲從會場蔓延開來，開始有人在會場中央的舞池邀伴起舞。
    “您好。”沈青正想偷偷拿果盤裏的一顆櫻桃吃，卻聽見一個平穩的聲音道，那是一個穿著西服的青年，看起來是翻譯，躬身介紹身後的高大男人：“這是黑藤先生，黑藤先生想認識您。”
    沈青愣一下，站起身來，那個高大的日本男人佇立在青年身後，西裝一絲不苟的扣著扣子，對著沈青微微低首一禮，用日語頗有風度說了幾句什麼。
    日本人。沈青心裏有點不爽，他可是跟著外婆唱著“大刀向鬼子的頭上砍去”長大的根正苗紅的孩子，便皺了皺眉說：“你告訴他，好好說中文，小爺不懂說日語，半句也不懂。”
    那青年明顯怔了一下，片刻笑道：“黑藤先生很欣賞您的容姿和氣度。想邀請您共舞一曲。”
    “那可真不行，你告訴他，小爺我突然肚子疼，讓他再找別人吧。”沈青大大咧咧，上下打量黑藤，這男人倒不猥瑣，比他印象中的日本男人高大，很坦蕩陽剛，然而他就是不爽，站起身就溜號去找梁鋒了。
    半刻後，夜色漸濃，沈青在會場找了半天也不見梁鋒，隻得在吧台邊坐下，點了杯酒隨便喝著，百無聊賴的等。
    “你好。”身後一個聲音傳來，沈青嚇了一跳，回頭卻看見黑藤坐到自己身邊的吧台邊，忍不住有點詫異道：“黑藤先生？”
    “我的中文說得不好。”黑藤寬厚對他笑了笑，他看上去與陸天鳴的年齡差不多，穿著考究低調，質感良好的格紋西裝熨得一絲不苟，看上去有一種冷冽的風度：“所以我帶了李君當翻譯。你是一個人？”
    “我在……等我的朋友。”沈青啜著酒，半心半意回答，打量著麵前的男人。
    “你讓我覺得很驚豔。”黑藤點了杯波本，略帶欣賞的端詳他：“我是個商人，這次天鳴邀請我來參加他愛子的生日宴，我覺得很榮幸，榮幸也能遇到你。”
    這中文說得湊合，但總覺得哪裏有點怪怪的。沈青想，他注意到這個很講究禮節的日本商人，對陸天鳴的稱呼卻很親切，恐怕兩人是朋友也說不定。
    “這是我很喜歡的曲子。”片刻一曲新的華爾茲舞曲在會場內奏響，黑藤傾身，對他一笑：“我為剛剛的唐突道歉，見到你已經覺得很好，能邀請你來一曲嗎？”
    沈青臉上有點掛不住，這人客客氣氣邀約，自己也不能一天拒絕人家兩次，況且可能是陸天鳴的朋友，留下什麼意見就不好了，就勉強點了點頭，跟著那個男人走向會場中央舞池。
    “我的舞跳得不好。”他小心搭著對方道，足下步伐有點笨拙，他之前隻在瑪利亞醫院和護士們鬧著玩的時候跳過。
    “沒關係。”黑藤俯瞰他道，握著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握起他另一隻手：“跟著我走。”
    沈青緊張跟隨著對方的舞步，黑藤的交誼舞跳得很不錯，他漸漸不太緊張，剛想投入到音樂間，舞曲卻差不多到了尾聲，陸天鳴穿過人潮，向他們踱來。
    “司一，好久沒見。”陸天鳴與黑藤熱切握了握手，又用流利的日語交談了幾句，這才轉向沈青，略帶詫異笑道：“我們在俱樂部見過嘛，年輕人！這是黑藤先生，我在德國留學時的同窗好友。你們見過？”
    “我很欣賞這個年輕人。”黑藤笑道，瞥向沈青：“邀他一起跳舞。”
    沈青簡直是腦子凍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尷尬對陸天鳴點了點頭。
    “你啊。”陸天鳴大笑，拍了拍黑藤的肩膀，有一種不拘禮的自然親近：“尼爾斯和艾德也帶著太太來了，老友，好久沒見，咱們應該多聚聚。難得讓你看到欣賞的年輕人，可不要放過？”
    黑藤自謙般笑了笑，伸手與陸天鳴相握：“別再開玩笑了，天鳴，我與他是剛剛認識。”
    “剛剛認識也能培養感情嘛！”陸天鳴坦率笑道，興致看起來很高昂：“這年輕人不錯，新近出道的演員，你該去看看他演的新電影。”
    “您看過我的電影？”沈青吃驚道，連忙有點唐突開口。
    “段導很推崇你，在為電影爭取推廣的時候說了你不少好話。”陸天鳴這才注意到他，露出寬容笑意，不介意他的插嘴：“演技還青澀，但是還年輕，慢慢來！”
    “謝謝您。”沈青連忙道謝，陸天鳴對他點了點頭，又和黑澤熱烈交談了一段時間，對話有時是日語，有時又換成英文，皆都流利如母語，讓沈青有些吃驚，看來要做大生意真得有得天獨厚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