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一夢籬邊醒,一覺一丈長 塵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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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闋 未名花
她在瑤池仙會上,鍾情那名冠三界的紫晟天君。
天君絕色傾城,展顏時唇邊弧度暗淡了琉璃盞。
她——名不見經傳的梨花妖傲視眾仙譏訝,
“一百年後,離城花湖畔。”她隻看著,瀟灑如風的眼前人。
那人輕然地笑,笑得讓人堅定不移。
他頷首。
她在湖底冰封百年,換一炷香,梨花開徹滿離城的時間。
百年後,她破開湖麵。
滿城梨花紛飛了繁華,沒有來人。
她望斷來路。一炷香的時間,望到梨花敗落,闌珊繁花。
周而,複始。
可她隻是一株梨花,隻能曆過五百年人世繁華,而後消逝。
第一個五百年之期,她用後三世潦倒早夭,換往複花開花謝,等一人來看。
第二個五百年,她找地君賣盡輪回,換繼續佇立離城——為那個還沒來的人到來時,梨花可以開滿城郭。
第三個五百年,她殘喘舍棄人形,幻成一樹飄飛梨花。
上天慈懷,許她永世化作一株梨樹,佇立花湖畔。
永不得花開。
她想,終於可以安心地等了。
雖然看不見,她仍可以向著,紫晟天君來時的方向。
縱使再不能開一樹梨花雨落,至少,她仍堅守。
從未背離。
上天說,一切等待,都不會被辜負。
於是千年後,來了個撐傘的路人。
路人眉目清俊,撐著青色的油紙傘——梨樹看不見,但她確信如此,堅定不移。像她仍等著紫晟,堅定不移——上天說過,所有停留,都不會辜負。
路人撐著傘,站在橋頭,等梨樹花開。
·
·
下闕 未名傘
百年。一個凡人,一生一世的時間。
路人消失了,樹旁隻有一把油紙傘。
二十年後,樹下又來了過客。路人站在橋頭,撐著前世的油紙傘。
梨樹沒有眼睛,也沒有花開。
她知道有人在等,等她梨花開滿。她覺得,路人很可憐。
用生生世世無盡的百年,等一樹沒有花期的梨花開。
她也很可憐。
所以她無言地祈求上天,給她最後一樹花開。
……
路人走到梨樹下,撿起被擱淺了第無數個二十年的油紙傘。他看著梨樹,眼中的溫柔一如千百年前相逢。
花湖忽然冰封。細碎的白雪仿佛飛絮,落了滿樹。
像開了一樹白如初見的梨花。
梨樹再也不會開花。
永不開花。
千萬年光陰蹉跎。花湖畔,隻剩那株梨樹。
還有撐傘的路人。
已數不清輪回,他佇立著,仍然撐著初見的青傘。
我等過了千年,隻為愛上你一瞬的花開,執著地停留。
待花湖凋碧,在那不會開花的梨樹守了萬年的橋頭。
我等你。
撐傘的路人,傘上擱淺了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