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大三上半學期過去，年曉要回家過年了。
    “你要回家呆多久？”段靈一問。
    “嗯，起碼，要呆到過完年吧。”年曉坐在客廳的地毯上在削蘋果。公司也已經放假了，上半學期的期末考試年曉考了全班第一。所以最近都是很悠閑的狀態。
    “那怎麼也要走兩個多星期。”段靈一挨著年曉坐下。
    “你不是也要回家過年嗎？”
    “我家都在S市，除夕回家吃個年夜飯就行了。”
    “那之後不是也要看親戚什麼的，要去拜年之類的。”年曉把蘋果削成一塊一塊，遞給段靈一。
    “我們家族就數我爺爺輩分最大了，所有親戚都會到我爺爺家拜年。我隻要當天回去就行。”段靈一邊吃蘋果邊說。
    “哦。”
    “小團子，過完年，就早點兒回來吧，不然我一個人在這邊兒多無聊。”段靈一摟著年曉說。
    “嗯，我盡量，早回來。”
    “不然，我去你老家找你，正好我也沒去過，可以去玩。”段靈一提議道。
    “可以啊，我可以，帶你到處玩。”年曉說，“隻不過我家那邊兒，也沒什麼好玩的。
    “沒事兒，去找你玩，順便就連你父母也一起見了吧。”段靈一開玩笑說。
    “啊？見我父母？”年曉問，“見我父母幹什麼？”
    “當然是讓他們把兒子嫁給我嘍。”段靈一笑道。
    年曉塞了一個蘋果到段靈一嘴裏，“別瞎說，你再嚇著他們。”
    段靈一笑著把蘋果吃進去，“年曉，說真的，你爸媽要是知道咱倆的事兒，會怎麼反應。”
    “那他們一定會嚇一跳，我爸說不定會狠狠揍我一頓。我媽媽，說不定，會哭著，罵我不懂事。”年曉靜靜地說。
    “嗯。”段靈一想想說，“放心，要是真有這麼一天，我會誠心誠意求你父母原諒，然後讓他們把你交給我。”
    “別亂想了，吃水果。”
    年曉現在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他從心眼裏抗拒坦白自己是同性戀這件事。他覺得父母這麼墨守成規，兢兢業業過了一輩子的人，是不可能接受如此離譜的事的。自己的兒子成了同性戀，他們怎麼可能承受住這種打擊。
    看年曉不想再提，段靈一換了個話題，“那等我陪爺爺和我媽吃完年夜飯，我就買張機票去找你，到時候可別失言，得到我到處玩玩。”
    “好，我帶你去逛，我們那邊兒的集市，可熱鬧了。”年曉笑著說。
    段靈一把年曉摟進懷裏，吻住他，細細描摹著他的唇，像是要把他刻印在自己記憶中一樣。
    “等你回家過年，至少咱們會有一個多星期見不到麵，小團子，你要每天都給我發信息。沒事就給我打電話，不許再不接我電話，聽到沒。”
    段靈一的聲音就像裹著酥糖，甜蜜得讓人要醉了。
    “知道了。”年曉醉眼迷離地看著他。
    “乖乖等我過去找你。”
    很快到了年曉回家過年的這天，段靈一一大早就開車送年曉去機場。
    機票年曉很早就訂了特價經濟艙機票，段靈一在這家航空公司的金卡會員，一下子就給他升到頭等艙。
    年曉要登機了，段靈一千叮嚀萬囑咐，“要是想我了就打電話給我，我就打個飛的去找你。”
    “嗯，知道了。”
    “給你爸媽買的東西都托運了，我安排了人在你家那邊的機場，他們會幫你搬回家，你自己別搬重東西。”段靈一把年曉的帽子整整。
    “嗯，我明白。”
    “到了記得打電話給我。”
    “好，那我走了。”
    段靈一戀戀不舍，“再抱抱我。”
    年曉上前擁抱段靈一，依偎著彼此的體溫。
    “我走了。”
    “去吧。”
    看著年曉走進登機入口，段靈一心中五味陳雜。他以前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個人深深住進自己心裏。他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會如此迷戀依賴一個人，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他對年曉的眷戀，是無盡的。
    過了兩個小時，年曉的飛機到達家鄉的機場。
    下了飛機他把電話開機，給段靈一打電話報平安。
    “到了？見到我給你安排的人了嗎？”段靈一正開車回家。
    “嗯，在等行李呢。”
    “坐了那麼久飛機，累了吧。回家好好休息，等我下下周就去找你了。”段靈一說。
    掛了電話，段靈一的車也開到了S市的本家。
    進了家門，自己的媽媽已經走出來迎接他。
    “死孩子，又這麼久不回來。你玩歸玩，也別丟了本質。”段母笑靨如花，臉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洋溢著高興。
    “我這不是回來了嘛。”段靈一扶著段母往裏屋走。
    “要不是因為過年，你還不回來呢。”段母邊說邊捶她一下。
    “哪能啊，最近我有多忙您有不是不知道。”
    “對了，我前段時間給你安排的相親，你有沒有看得順眼的姑娘，告訴我，我去給你談。”段母說起這事滿眼都是興奮。
    “您說起這事兒我還想和您說呢，別再給我安排相親了。我對那些庸脂俗粉沒興趣。要真為了結婚，我不需要見，您和爺爺見了同意就行了。”段靈一無奈道。
    “好心沒好報，你就不能讓媽少操點兒心。要是現在有對得上眼的姑娘，你們再結婚不就兩全其美了嗎。媽也想讓你娶個稱心如意的。”段母苦口婆心道。
    “我現在就有稱心如意的，不是您看不上眼嘛。”段靈一半開玩笑地說。
    段母笑容收殮，“大過年的，你別瞎說話，到時候惹得你爺爺不高興。”
    “我就這麼一說，您不願聽，我就不說了唄。”段靈一淡笑，也沒再堅持。
    段母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媽也不是要逼你，相親先不急著給你介紹了。大過年的，都該開開心心的。”
    “好，媽您說什麼是什麼。”段靈一哄道。
    兩人走進去，段老爺子就坐在客廳。
    “靈一回來了。”
    “爺爺。”段靈一笑道。
    “你媽媽今天一早就在忙活，估計做了一大堆你喜歡吃的。晚上可有口福了。”段爺爺說。
    “是嘛，謝謝媽。”段靈一抱了下段母。
    “行了，你陪你爺爺聊，我進廚房忙去了。”段母說。
    “爺爺，最近身體怎麼樣？”段靈一問。
    “還好，再多活幾年，說不定能看到你結婚的那天。”段爺爺打趣道。
    “嗬嗬，我媽這兩天是不是跟您抱怨了。”段靈一坐下問。
    “可不是，聽說給你安排了多少如花似玉的好姑娘，都被你客客氣氣送回去，之後就沒回音了。”段爺爺說。
    “爺爺，您別說得我好像禍害似的。”段靈一喊冤，“我是真的對那些姑娘沒興趣啊。要不然就是溫室裏的花朵碰也碰不得，要不然就是心高氣傲什麼人也不放在眼裏，就算領到您麵前，您都不見得待見啊。”
    “臭小子，你眼光高就算了，還處處說人家姑娘不是。”
    “爺爺，反正我現在又不著急要結婚，您和我媽就先別幫我張羅了。”段靈一說。
    “誰說我不急的，我很急。但急有用嗎？這事每年幾乎都會說，你每年也都會往後推。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要推到我死那天。”
    “哎呦，爺爺，大過年的您說什麼死啊死的，多不吉利啊。”段靈一誇張道，“剛才我媽都說了，大過年要開心些。”
    “哼，有你這樣兒的孩子在家，想開心都難。”段爺爺捧起茶杯。
    “爺爺您別急嘛，我自己有分寸。”段靈一垂眼笑笑，心想，年曉現在在幹嘛呢。
    段爺爺眼尖，看段靈一這話裏有話的樣子，覺得好像有些門路，“怎麼，難不成你現在有看得上的姑娘了？”
    段靈一但笑不語。
    “你別不說話啊。家世不是問題，隻要姑娘家知書達理，懂事乖巧，對你好，爺爺對這方麵還是很看得開的。”段爺爺說。
    “爺爺，不是這個問題。”段靈一被逗樂了。
    “那是什麼問題？”
    “好了爸，大過年的，別用這些問題纏著孩子。”段母走過來，“可以吃飯了，過來吧。”
    段爺爺聽段母這麼說，也隻好作罷。
    年曉家的狀況就和睦多了。
    普通兩居室的空間裏，洋溢著溫馨的氣氛。年曉半個學期沒回家，年媽媽想他得緊，年爸爸看起來氣色很好，單位今年末的獎金多包了幾百塊，於是年夜飯的飯桌上就多了幾個硬菜。
    年曉回來的時候幾個大箱子抬進來的場麵讓家裏的父母嚇了一跳，等箱子都搬進來，整個客廳的空間都被占據了一半。、
    “孩子啊，這都是什麼啊。”年媽媽問。
    “哦，這是我買給您二老買的東西，還有那幾箱，是我的在S市的朋友送您的。”年曉指著最大的兩個箱子說。
    年媽媽把箱子打開，裏麵放了不少珍貴的食材藥材，看起來價值連城，“這麼多東西，讓人家花了不少錢吧。年曉，你這是哪認識的朋友啊，肯花這麼多錢。可要替我好好謝謝人家。”
    “嗯。”
    “一路上累了吧，先讓孩子進來坐。”年爸爸說。
    “我啊，燉了你愛吃的排骨。”年媽媽笑著說。
    “我都問道味道了，媽，我這半年，可想您做的排骨了。我自己怎麼都做不出您的那種味道。”年曉撒嬌道。
    “好好好，今晚讓你吃個夠。”年媽媽樂嗬嗬地進廚房去了。
    年爸爸和年曉在客廳收拾東西。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年夜飯，年曉胃口大開，家裏的飯就是不一樣，連吃兩碗才停下。
    年夜飯後圍著電視機看電視，之後再守夜，準備放鞭炮。
    時間接近淩晨，年曉看著窗外的炮竹和禮花，心裏想著，是不是要給段靈一打個電話拜年。
    拿起電話還沒怎麼著，段靈一的電話打過來了。
    “小團子，你家到底在哪啊，我找了半天都沒找著地方。”電話裏傳來段靈一的聲音以及一陣炮竹的亂響。
    “啊？”年曉納悶。
    “你說你家不是在那個什麼小區嗎，我繞了半天都沒看到。”段靈一衝著手機嚷嚷，身邊似乎很吵的樣子。
    “啊？你在哪？”年曉問。
    “不知道啊，我應該是在你家附近。剛才那個出租車司機師傅說到地方了，就把我扔這兒了。”
    “你，你在我家附近？”年曉詫異。
    段靈一笑了兩聲，“是啊，你過來接我吧，我迷路了。”
    年曉嚇得不清，“你別動，站在原地，我去找你。”
    沒過一會兒，年曉就看到那個幾乎被炮竹的煙霧壞繞住的人。
    “段靈一，你怎麼今天就過來了，今天不是該陪家人的嗎？”年曉走上前，抬頭問。
    段靈一伸開雙臂抱住他，“小團子，新年快樂。”
    “你，你沒和家人一起過年嗎？”年曉不解。
    “我和他們吃了年夜飯，就坐最後一班飛機趕過來了。”段靈一說，“我一想到回到自己家隻有一個人，就覺得不對勁。”
    “那你，應該多陪陪家人的。”年曉說。
    “所以啊，我這不是過來陪你了嘛。”段靈一用鼻尖蹭蹭年曉的臉。
    “那你今晚，要住哪？”年曉問。
    “我不知道啊。剛才一路過來，似乎酒店都關門停業了。”段靈一聳聳肩。
    “嗯，那可能就隻有，和我住了。我那屋是雙人床，雖然沒有S市的床大，但睡兩個人是夠的。”年曉琢磨著說。
    “那感情好了，可以見到你父母了。”段靈一說。
    “你可不要亂說話，嚇到他們。”年曉擔憂著。
    “不會不會。”段靈一摟著年曉，“咱們快走吧，外邊多冷啊。”
    待會兒如何跟自己的父母說，讓段靈一住下來呢。年曉思考著。
    這回過年，可就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