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寶珠和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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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看著身邊還在熟睡的美人,這是他諸多“門客”中,少有的被默許出去偷吃的幾位之一。其實這位王爺很閑,閑的甚至自暴自棄,他幾乎從不管自己的男寵又跑去了哪裏偷吃,也不管自己的妻子總是忙忙碌碌的在做些什麼,他也不管自家銀庫裏錢為什麼一會多一會少,他隻知道,如果不此時享樂,或許下一秒就死了,這實在是一件很不甘心的事情。
王爺的出生其實很丟人,他的生母不是什麼達官貴人,不是商賈平民,甚至不是一位普通的婢女,隻是一個波斯商人手下的舞姬,那舞姬生的極美豔,懷孕時,卻都不知道自己的竟然是龍種,若不是孩子幼時眉眼生的極像當朝皇帝,若不是皇帝老兒當時還記得這麼一位胡女子,他恐怕早已隨著可憐的母親,過著街頭巷尾,賣藝賣身的日子了。
後來,皇後膝下一直無子,王爺便被過繼到皇後身邊,身份才一下子顯赫了起來。這些事,他都是聽宮裏的老宦官講的,雖不知道真假,但看老皇帝對他的態度,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再後來老皇帝過世時,有傳言說皇帝其實是想讓他當繼承人,隻是暗地裏被皇後做了手腳,當朝皇帝的位置才落到皇後,當今皇太後的親兒子頭上,但是…又有傳言說本來皇帝想要殺掉還是年幼的王爺時,是皇後出言相勸,因為當時王爺過繼到皇後身邊沒有幾天,便傳來皇後有喜的喜訊,皇後感恩當他是送子觀音派來的童子,便不僅護住了他這條命,更保了他一生榮華富貴。
不管傳言孰真孰假,或者全真全假,當朝皇帝討厭他,這都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王爺小抿了一口酒,赤裸著半躺在床上,白狐皮毛很是保暖,他輕輕歎了一口氣,摸摸自己亂糟糟的頭發,他想起床,雖然他也不知道起床後又能做些什麼。
外頭天早已是大亮,厚重的雪和天一片白茫茫仿佛看不到遠方。忽然,王爺聽見外頭隱隱約約傳來人口嘈雜之聲,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妻子回來了,王爺有些懊惱的捶了下床,他不喜歡她,正如同她不喜歡他。
這一捶床,卻是把祈鶴吵醒了,祈鶴模模糊糊的揉著眼睛爬起來,才知道王妃回來了,他有些著急的穿衣服,畢竟王爺的房間也是她的房間,王妃隨時可以進來。
“你那麼著急幹嘛,”已是穿戴整齊的王爺聲音悶悶的,“她看到了又能怎麼樣?…何況又不是沒看過…”王爺的眉眼稍有些彎彎的笑了,大概是想起了他的妻子第一次撞見他和男人的那一幕…
王爺的妻子姓羅,是大商賈人家之女,這本沒什麼,隻是她還是當朝宰相的義女,這就有什麼了。當時宰相伍行德還隻在羅家的一個教書先生,教她與羅家其他幾個兄弟以及同歲旁親讀書識字,不過當時伍行德看她格外的聰明伶俐,想收她為義女,而羅父卻又是個高瞻遠矚極有謀略之人,不僅答應了還是個窮教書先生的伍行德,而且更是豪爽的資助他進京趕考,做官後送他大筆銀子打點上下,助他官運亨通。
可以說,伍行德如今的地位有很大一部分是羅家的功勞,而羅女又是伍行德最親近之人,據說當時伍行德極想讓她與自己的兒子共結連理,無奈新皇帝一雙慧眼早已看透了這一切,卻是把美麗聰慧的羅家長女嫁給了這個看似榮耀卻無權無腦的沒有出息的王爺。
不得不說皇帝深謀遠慮,因為如果羅家大小姐嫁給了宰相伍行德之子,那伍家可謂是如虎添翼,而雖是商賈出生的羅大小姐嫁給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王爺…隻能說是鳳麟插在了…牛糞上。
羅王妃第一次撞見王爺和他的…美其名曰“門客”的男寵做時,她還隻是有些絕望自己一生隻能浸泡在虛無浮華的錦衣玉食中空浪費自己才華與包袱的哀愁女子。後來,她隻是強壓住自己內心雜糅的情緒,努力的做出一個受到良好教育的優雅溫柔妻子的形象,當她抬眼看到那些所謂的門客隻是一個比一個柔美一個比一個懶惰無知的空有其貌的美男子時,她才知道,一個商賈女子怎麼配被高高在上的皇帝許配給皇帝同父異母的哥哥,原來如此,皇帝不允許丞相得到更多的勢力,所以把她許配給這個空有其表王爺,把她的一生的抱負理想泡在糞坑裏發爛發臭!
她討厭他,因為她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嫁給他,而他也討厭她,正是因為他也明白她為什麼會被嫁給他,所以他索性完全不管她,任她夜不歸宿,任她隨意動用人力錢財,他甚至有一次把兩個精壯男子交給她挑選,最後她挑選的是給了他一巴掌,王爺也不惱,隻是嘟囔著“不要就算了”便幹脆利落的離開,順便享用那兩個男子去了。
而後王妃便更長時間的離開王府,常常一天兩天的見不著人,王爺未曾問過找過,反而幫著打起了掩瞞,對於他們這一對,隻能說各有各的樂趣,各有各的苦惱。
想著想著王爺便到了正廳,隻見她坐在主位上,任婢女輕捏她的薄肩,自己則捏起一片切好的芒果放入朱唇中。現如今芒果是新鮮事物,橫渡大洋,穿過層層關口仔細挑選方才能變成這盤中晶瑩橙黃的甜美果實,價錢極高,腐敗後又不能食用,哪怕是王公貴族家,一年到頭想吃也吃不到幾個。
“夫人辛苦了。”王爺信手立在門口,笑吟吟的望著自家美麗的妻子,王妃便緩緩起身,對著王爺虛的一拜,道“王爺,您起得早。”
罷了,她又便坐下去,自顧自的吃起芒果來。王爺也沒有多餘動作,看了兩眼也又走了。
這便是夫妻兩每日虛偽簡潔的問候,他們吃飯也不在一起吃,王爺多在自家男寵的廂房裏,而王妃多是在書房獨自用膳。書房是王爺不用的,王妃專屬的地方,裏頭整整齊齊的碼上了各類書籍,多到上古洪荒神話,珠算心法,詩詞歌賦,甚至南蠻西域的詩歌劇本都一一在列。
可惜,寶珠的光華總是被迫封存在華麗卻狹小漆黑的寶盒裏,仿佛暗無天日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