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真實與虛假之扉
    夜，微涼。心，微冷。
    蒂斐斯，全名蒂斐斯•伊比利斯，原名雪凰，不知道何時灌入的記憶在自己出生之前就已經被自己的血脈所烙印，深入骨髓，直至靈魂深處的疼痛。
    在痛苦的人生旅程中，不知何時，霧氣成為了自己的靈魂伴侶。所願所想，那如母親的手一般的霧氣都會替自己實現。但，這是不正常的，怎麼可能會有人會將虛無縹緲的霧氣認作自己的母親呢？
    這是一個悖論。
    與世人常常歌頌的母愛之偉大不同，蒂斐斯，擁有一出生就被生母拋棄的記憶。那記憶滯留在作為蒂斐斯這個個體還未完全成熟之際，也就是胚胎期。所以，蒂斐斯自然而然地將對自己溫柔、認可自己存在的東西認作“母親”。
    當蒂斐斯的個體更為成熟的時候，他才知道那種東西應該被稱作“自己所愛的存在”，是應該拚上性命去守護的東西。
    這太可笑了。
    前提是，這是一個悖論。
    認可自己為生命的東西自己卻要拚上性命才能守護，這豈不是一個笑話？
    悖論的終點，即是可悲，即是蒂斐斯•伊比利斯的完美詮釋。
    【以上的段落是蒂斐斯•伊比利斯賄賂作者所加，蒂斐斯•伊比利斯希望所有人能夠記住他的存在】
    也該停止無意義的撒嬌了……蒂斐斯勾著耳邊的細碎白色發絲，有些頑皮地將其卷在手上，雖然他本身就是略微的自然卷。他就算遲鈍，也是注意到了，發絲的末尾的血色有所加深，說明自己即將進入“羽化”階段。
    關於羽化所需的血液，媽媽定的要求實在是有些高。
    他漫不經心地讓思維發散，以至於想到了長久的未來，自己暴露身份之後其他人的刀刃相向的場景以及自己驚慌失措之下手握的他們的心髒圖像。在他思維發散的時候，戰鬥的本能促使他隱匿在霧氣中，慢慢地向目的地前進。
    “……我認為雪凰是一個好孩子。”
    那個時候，他挺高興的。
    “今天這一切不過是他所布下的局，既然他有能力修複你的勒痕，他也有能力隻身打敗蝶離罪。”
    那個時候，他挺不開心的。洛維•曲奇的話沒有錯，但是“一切”有些太高估他了，若是他真的能掌握一切，那麼自己設下的防禦咒術應該能阻擋子翛，自己也應該在子翛進入廢墟之前將蝶離罪解決。
    力量不足，深深地刺痛著他。
    恍惚之後，蒂斐斯抬頭，緋色的眸中映入了一片廢墟，他有些驚愕。因為霧的移動速度不應該如此之快，明明應該還有五分鍾能夠讓他靜靜地想想，而不是如此之快就得完成任務。
    也罷。他咬著牙齒，用霧氣奪走了看守人員的意識，將身體與霧氣融為一體，竄入了廢墟之中。
    圖書館被自己毀得很完美，101學院的人貿然進入隻會被分布在巨石上的爆炸咒術弄得粉碎。他故意將爆炸延遲在救出子翛之後，這樣，他們就不會毀壞現場。而如他所想，咒術天才的洛維•曲奇顯然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乖乖叫看守人員耐心地等著這咒術到失效時間。
    但憑借自己的霧氣，蒂斐斯可以輕而易舉地進入廢墟內部。
    空時月注意到了但沒有深究，為什麼淩•蓋德消失一天了呢？
    蒂斐斯知道，因為她的“屍體”安然地躺在這裏。
    他計算好了圖書館坍塌之後形成的構造，淩•蓋德的辦公室剛剛好是三角構造，極其穩定，所以這裏的空間即使到現在，承受了如此多的巨石壓力之後都完好無損。而蝶離罪，抑或說是淩•蓋德的“屍體”除了一隻右腿和左胸有缺口外安然地躺在中央。
    蒂斐斯掃去霧氣，環顧四周，找到了那枚銀色閃爍的碎片。
    南苑北確確實實擊穿了蝶離罪的左胸，吞噬了她的心髒，然而，淩•蓋德擁有兩個心髒，換言之，兩個不同的人格。
    原人格自然是淩•蓋德，第二個人格卻是被這銀色的碎片強行加上去的。
    這銀色的碎片，就是真實【TheTruth】之劍的碎片，那個被蝶離罪毀滅的丘之國的秘寶！
    “到手了，最後一塊碎片到手了!離我的願望又進了一步！”蒂斐斯小心翼翼地用霧氣托著這塊碎片，將它小心藏好在烏戒中，興奮地跳了跳。
    “啊……應該是媽媽的願望才對……不過，應該也沒有什麼差別。”蒂斐斯搖了搖頭，索性忽略這些小細節。
    “淩•蓋德，我會遵守約定的。”說完，蒂斐斯著手準備修複工作。
    淩•蓋德的心髒天生長在右邊，她本人也是和自己一樣的左撇子。淩•蓋德從十五歲開始就使用蝶離罪這個代號進行盜竊工作，她本人在黑市上以信譽為招牌，以技術為王牌，一直做了二十年的怪盜，從未獨吞寶物。
    然而，偏偏，在接受了夢魘的委托之後違反了這個信條。
    離奇怪異的事情發生在更為離奇怪異的事情之後。
    丘之國在十年之內從一個小國一躍成為一個大國，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原因就在於它的虛假，由這塊被稱作“秘寶”的真實碎片帶來的虛假。
    舉國上下，沒有一人說謊。無需警察治安，無需監獄審判，無需紛爭鬥鬧，這麼理想的國度……這麼美好的世界……
    實在是太過虛假了不是嗎！
    蝶離罪因為不小心親手接觸了這塊碎片而被這塊碎片的虛假侵蝕，生出了一個完全不似自己的人格，在多年後的今天才終於得到解脫。
    確保淩•蓋德右腿和左胸修複，並且恢複意識之後，蒂斐斯便遵循媽媽的指示，返回了諾亞中心。
    那裏，正在進行著七刹會麵。
    蒂斐斯和已經恢複得差不多的淩•蓋德換好審判者內部使徒專用的服裝後也前往了七刹會議的場所——諾亞之船船桅之下。
    第一區•夢魘，第二區•魅影，第三區•幻滅，第四區•極樂，第五區•蘋果，第六區•凱撒，第七區•娘親。這是七刹各自的代號以及管理區的名單，但也同時是各自實力的排行榜。
    夢魘一如既往地被鎖鏈、灰色綢緞之類的刑具束縛在輪椅上，身上似乎還穿著特製的拘束服，因為被灰色綢緞包裹了包括臉在內的全身，所以也不能判斷他是否在睡眠。而夢魘身旁，推著輪椅的，必定是與其穿著類似情侶款製服的幻滅。
    “鳳凰，你來了。”幻滅開口，深沉磁性的嗓音，帶著不可侵犯的威嚴。
    “嗯，我把她帶來了。”蒂斐斯點點頭，指了指跟在身後的淩•蓋德，也就是祛除真實碎片後的真正的蝶離罪。
    這時，聞到新氣味的藍色小貓咪有些按捺不住了。
    “喂，小夢夢，新成員哎，取個新代號吧。”極樂顯然是故意的，聽他輕浮的語氣就能明白他想看熱鬧。
    其他七刹成員在聽到極樂的建議之後不禁直直流冷汗，照理來說，審判者內部的代號都是由各個七刹自己親自取的，然後根據使徒抽到的決定代號，然而……
    夢魘取的代號都太TMD奇葩了！先不說第七區七刹的“娘親”代號，第五區“蘋果”差點兒要被取的“人參”代號，他反複無常、毫無規律的取名方式實在是讓審判者的成員大開眼界，讓所有使徒都從內心祈願千萬不要被夢魘取代號。
    “小貓咪……你是想被我送到宰貓場去嗎？”幻滅危險地眯起眼睛，壓低聲音說話，“他在睡覺，不然也不會這樣被綁住。”
    “……無妨。”夢魘虛幻飄渺無比中性的聲音響起，似是在原諒極樂。
    “哇塞！”極樂不禁感到無上光榮，竟然，竟然……讓夢魘原諒自己打擾他睡覺還是頭一遭啊！“你竟然原諒我了？”
    “不……我是說代號叫做無妨。”夢魘一字一句地說道，寒氣外放，周圍的溫度似乎降了八度，“至於你，幻……”
    “寶貝兒，怎麼了？”幻滅煞是溫柔地問。
    “請你把它送到宰狗場去。”
    “……”
    “……”
    那一刻，所有人都沉寂了。夢魘的話顯然不是在開玩笑，但是，難道是自己聽錯了嗎？夢魘說的應該是宰貓場，而不是自己所聽到的宰狗場……如果真得是宰狗場的話，那就說明，這位創造審判者的元老幹部其實是……
    臥底！
    “小夢夢，你在說什麼啊喵！我明明是一隻貓啊！”極樂搖了搖身後的藍尾巴，震得紅色鈴鐺，鐺鐺地響。
    其實早在你自我介紹的時候，也就是剛剛創立審判者這個傭兵團沒多久招收的第一批新成員的時候，夢魘就發現了。
    “所有人退下，鳳凰你上前。”夢魘沉聲道，幻滅也順著他的意思將他往後推道。
    蒂斐斯上前，拿出了那本獸族的古老之書《綠》的一片殘頁，當他給極樂瞧的時候，對方的身心猛然出現了顫抖。
    他不禁收回了係著鈴鐺的尾巴，眼裏的歡笑盡散，臉上頭一遭擺出了嚴肅的表情。
    “佩戴係著紅色絲帶的金色鈴鐺，是極其古老的獸族習俗，隻有獸族的大賢者才能佩戴。”蒂斐斯慢慢地說道，在說話的期間他也準備著釋放霧氣保護自身，“紅色的鈴鐺隻被授予兩個種族，一是狼族，二是犬族，並沒有貓族！”
    聽罷，極樂開始磨起犬牙，四肢伏地，黑色的光芒從他耳朵上的“邪眼”刻印處釋放。在一陣強烈的炫光之後，那個頑皮的貓青年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隻可以稱得上是嬌小的擁有三條尾巴的黑色狼犬。
    “你果然就是三葉，艾薩謝爾•伊比利斯的走狗！”蒂斐斯不為眼前景象所驚嚇，一切正如他所想的那樣有條不紊地進展著。
    “是又如何？小少爺……”三葉的聲音驀地變得深沉起來，“老爺他的願望應該與在場的各位一樣，都是為了我族的輝煌！”
    “不，你說錯了。”夢魘脫去身上的鎖鏈與拘束服，僅僅穿著一身類修女服似的妝容如一頭野獸般緩慢爬行而來。
    “艾薩謝爾•伊比利斯選擇的道路是逃跑，逃離這個不曾接受我族的世界，而我們……”夢魘的聲音鏗鏘有力，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性別，“要在這個世界取得我族應有的輝煌！”
    “什麼！原來，原來如此！”三葉忽地放聲大笑起來，“原來小少爺的目的是引發戰爭啊……這要是讓其他人知道的話……那麼你就……哈哈……”
    “不會有人知道的，因為我要殺了你。”夢魘的身軀一躍而起，如撲食的獵豹那般迅速從容，在即將抓到三葉心髒的那一刻，夢魘的手突然變成了鋒利無比的爪子。
    可是，那爪子抓到的不過是一個虛影。
    “小少爺，我知道你是為了揪出我才搞了那麼大排場。”三葉有些調笑地看著聚攏過來的審判者使徒們，留下一個得意洋洋的狡黠笑容，“但是我羽化的能力是‘黃粱一夢’，我自己取的，不錯吧，比你取的名字有品味多了吧……”
    “嘖。”夢魘收回了爪子，不甘心地咂嘴。
    “哈哈，那麼我就此告退，小少爺~”三葉輕而易舉地憑借自己的能力從諾亞逃跑了。
    幻滅有些於心不忍地看著夢魘失落的背影，隻好叫其他使徒回去繼續自己的工作。而蒂斐斯自己，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諾亞，想必應該是101學院那邊要到早上了。
    幻滅等所有人走後，才急急忙忙趕到夢魘身邊，準備將其扶到輪椅上。
    “寶貝兒，讓他逃了呢，不用泄氣。”幻滅安慰道，然後怪異地看著夢魘的身軀顫抖得有些可怕。
    “怎麼了？寶貝兒……是太冷了嗎……”幻滅溫柔地拍了拍夢魘的背，卻驚恐地看到夢魘的身軀顫抖得更厲害了……
    “不用……哈……哈哈……幻，你又被我的演技騙到了。”夢魘轉過頭來，咧嘴笑著，然後心滿意足地不停地舔著左手上新鮮的血，“這血好好喝，好甜，好甜……”
    “……你故意地？”幻滅看到那血，想到剛剛夢魘攻擊三葉時用的是左手，一愣一愣地問。
    “啊……沒了……幻，沒有血喝了……”夢魘的表情又在瞬間轉換，在他舔完手指上所沾的所有血之後竟然在微微啜泣。
    幻滅無奈地蹙眉，將夢魘攔腰抱起，又將其綁回到輪椅上。
    “是的，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內。”
    

    作者閑話：

    明後兩天會很忙，所以先不更啦0。0提前請個假。
    有點兒小錯，別介意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