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木偶師的木偶劇
空時月必須要去處理這件事情，為百年的仇恨劃下一個板上釘釘的句號。茵斯克聯邦的五大家族本來是對這事能推則推，但一個名字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雪颯。
雪颯。
不知道是哪裏放出的消息，這個名字像是一隻蝴蝶扇動了輕微的風一般，在整個淵靈掀起了狂風暴雨。可是，這將奪走淵靈鑰匙的矛頭直直地戳中了那個早已經安息到泯滅在微風中的亡靈，又一次……又一次！雪颯這個名字被數不盡的謾罵給玷汙！
卡修爾！你特麼的到底想幹什麼？想讓百年前的慘劇再一次發生嗎？這一次總不會是你代替雪颯被送上處刑場吧？
空時月忍住一陣接著一陣的心痛，守護者已經派來強者徹底搜查融零雪山，到時候真相就會大白。
『真相真得會大白嗎』
空時月驚恐地環視這個房間，剛剛那句突然在腦海中冒出的話絕非錯覺。但是，但是房間裏除了他之外空無一人，這可是被守護者重兵保護著的駐紮在融零雪山主山脈下的帳篷，淵靈星宿也沒有如此強力的人能夠不動聲色地突破那麼多的障礙，隻為了見他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重點不在於說話的人，而在於說出的話』
『守護者會再次為了自己的利益嫁禍他人，不可能有什麼沉冤得雪』
『這點你不是最清楚嗎？畢竟百年之前你已經做過這件事情了』
“你究竟是誰？快點兒從我的心裏滾出去！”空時月不願提起那段回憶，他滿懷希望地拿著雪颯辛辛苦苦留下的證據去守護者總部，最終懷揣著絕望見證了雪颯死亡的那一刻。但經過了百年的滌洗，經過了痛苦的錘煉，他不可能止步不前，堅定的心靈回響著小曲奇那句話。
“你就是小曲奇所說的東西吧。”空時月捂住腦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啃噬著他的腦髓，那個東西似是為了懲罰他的不屈而賜給他一記鑽心的疼痛，但是他仍舊頑強地挺著，“我一直不相信白子翛是叛徒，果然那個時候的幻覺是你搞的鬼吧。”
『可惡的真實……哼哼哼……但是隻要再一次抹殺掉就沒關係了』
“嘖……”空時月不由得身軀一震，小曲奇的話漸漸淡去了，他甚至連那天為什麼要趕去的理由都想不起來。
神色恍惚中，帳篷外傳來一陣打鬧的聲音，勉勉強強地讓空時月維持了一會兒的神誌。
“時月老師，嗚啊啊，米拉米在追我！”這熟悉的聲音仿佛把他硬生生扯到了百年前，從前好像也有一隻小白兔這麼對他撒嬌地哭鬧，原因是米拉爾玩他的頭發。小白兔的頭發是白白的，一點點兒卷，摸著挺舒服的。
不要抹殺這記憶啊……空時月聲嘶力竭地呐喊著，使勁地晃了晃頭，硬是用強悍的精神將腦海中叫囂的怪物壓製了下去，而這一刻他通往幻師之境的壁障也略微有些鬆動。
空時月揉了揉清澈的藍眸，一雙擔心的靈動紅瞳映入簾中。是……雪颯嗎？不……雪凰，雪凰和他太像了……雪凰長至肩膀的頭發被紮成了可愛的發型，一看就知道是米拉爾的親生妹妹做的。
唉……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雪凰，能先出去一會兒嗎？老師有些要緊的事情要處理。”空時月悶悶地說道。
雪凰哭喪著臉，搖了搖頭，訴苦道：“出去了她會給我穿裙子的！”果然除了一重星和子翛姐姐外的女人都好可怕啊！
“現在真得不行……”空時月強硬地撐著，他還依稀有著與子翛和小曲奇對抗的記憶，雪凰不能使用那種元素，這可是忘川星零特意吩咐過的事情。
『為什麼？』
“為什麼？”
兩道聲音不謀而合地響起，最終使空時月的精神敗退了下去。刹那間，空時月的雙眸變成了陰冷而深邃的紫瞳，而雪凰也很默契地亮出了隱藏著那顆異色的金眸。
“小垃圾，倒真是多虧了你啊……”占據了空時月軀體的怪物狂妄地叫囂著，沒有想過從現在開始的每一步都是被一根無形的線所牽引著。
緩緩地，慢慢地，令怪物驚慌失措的一場戲劇被掀開了序幕。
一金一紅的詭秘雙瞳散發出攝人心魄的光芒，耳邊似乎響起毒蛇吞吐信子的嘶嘶聲，而讓人無法轉移視線的是那花瓣似的微微開啟的唇。咧開了，木偶般精致的人兒綻放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怪物顯然是被震悚到了，不敢輕舉妄動，就算是如此愚昧的她此刻也已經意識到自己稍稍動彈一步就會陷入不知深淺的泥潭。
然後，孩子如優雅的魔術師般鞠了一躬。
怪物隨著他的動作向下看去，才發現那霧一樣的元素已經布滿了整個帳篷。但是，她還沒有到手足無措的地步，隻有她的靈魂的一縷是存在於空時月的軀體中的，就算小垃圾準備對她做出什麼攻擊，那也隻會傷到空時月而已！
然而，出乎怪物意料的是，孩子舉起了雙手，而隨著他的動作，霧狀的元素化成手一樣撕碎了帳篷內的一張床，組成床的木料、被子的碎布、枕頭中的棉絮無一不在頃刻間飛向了雪凰的手中。
這些碎片在不斷地變幻著，最初組成了一隻外貌醜陋的，樣子似龍的怪獸，足足有三十厘米高，在雪凰的手中昂首張大嘴巴，吐出一口又一口的火焰（紅色的木屑）。
“每一場經典表演中，怪物是必要的。”孩子奶聲奶氣地說話，很耐心地講著不知道被重複了多少遍的故事。
“因為有了怪物，才會有被囚禁的公主和前來拯救公主的王子啊……”雪凰又變幻出了王子與公主的角色，最後王子手中出現了一把劍，怪物也就此煙飛雲散。
雪凰拍了一下手掌，嘻嘻笑道：“講完了。”
下一秒，粉碎了的碎末又恢複如初，空時月的床又像以前一樣，沒有任何被分割或裁剪的痕跡。就連怪物，至今也無法參透這種可怖的元素之中的奧妙，隻是知道這種元素的弱點。
要使用這種元素必須先把元素散發出去，布滿一個狹小的空間，這樣這種元素才能有效地運作。但現在已經無法利用這個弱點了，霧已經籠罩了整個帳篷，她似乎已經沒有逃跑的餘地了。
“怪物是你。”雪凰指著她。
她不出所料地惱火道：“明明是艾薩謝爾•伊比利斯，我才應該是那個公主，邁克爾本來應該是我的王子！”
惱羞成怒之後，她再次操控空時月的身體喚出雪元素，還有一種方法可以逃離，隻要用雪元素吹散這裏的霧元素，她可以營造出一個隻有雪元素存在的空間，到那時再用“踏雪無痕”逃跑。
“雪元素•風起雲落！”
“雪元素•踏雪無痕！”
雪凰是閉著眼睛傾聽著她的聲音，他知道她將逃向何處，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會如他所願的上演。
熊貓玩偶緩緩地爬到了他的身上，坐在他的肩膀上，問道：“你的計劃總算是要開始了嗎？”
“就差怪物的角色了。”雪凰危險地眯起眼睛，劃出一個邪氣的微笑。
“那麼你還要留在101學院嗎？”熊貓問。
“名字什麼的什麼時候舍棄都可以，重要的是靈魂。”雪凰指的是他現在用的名字，本來用一個和雪颯相近的名字就是為了幹擾空時月的精神的，他一早就策劃好讓悖論有趁虛而入的機會，這樣他才能做到甕中捉鱉。
“下個學期就不再是101【入門】了，學院的下一境界，嗯……我需要再想一個古龍語名字。”雪凰搔搔腦袋，似乎是遺傳，他不擅長取名字。
熊貓歪著腦袋，他其實對雪凰這種莫名的自信感到有些無奈，但他能做到的隻有相信就是了。
“決定了。”雪凰微笑道，“蒂斐斯【Devis】。索菲爾，你覺得怎麼樣？”
“不錯。很狂妄的名字。”熊貓無奈道，這名字有點兒過分暴露的意味，不過對於招攏夥伴是很有用處的，但有一個小小的問題，“和瀾之王•涅緹斯的名字有點兒像。”
“說起來，子翛姐姐倒是很可能遇到他呢。”雪凰意味不明地一笑。
“……”
“索菲爾現在開始請你沉默，或者請你離開熊貓玩偶的容器。”雪凰眨眨紅眸，霧狀的元素化作手形將剛剛怪物殘留下來的雪元素收集起來，同時，另一隻霧“手”也探出，再一次將床變得粉碎。
“……你又要開始了？”熊貓內的靈魂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他真是受不了對方的能力，自由自在地變換“虛假”的能力。這個能力可是把天洛都給騙過去了。
“不走嗎？那就讓索菲爾欣賞一下我的‘虛幻’。”雪凰抹了抹眼睛，不到一秒的時間內眼角就有了晶瑩的淚珠。
那顆金色的瞳帶來了虛假的能力，與真實相抗衡的能力。嘖，令人作嘔……就連索菲爾也不得不咒罵上一句。
接下來，雪凰操控著他收集起來的雪元素，順從他的意念，霧狀的手將雪拍實堆積出一個矛狀的肩頭，隨後用它毫不留情地襲向自己。
“嗚哇！”雪凰噴出一口血，胸膛被穿了一個大洞，他的慘叫聲也是合格了。他成功地叫來了駐紮在外麵的守護者的成員。
他有些痛苦地匍匐在地上，但還是強忍著疼痛將這帳篷內彌漫的霧給驅散了。外麵的腳步聲慌慌張張地接近，一個又一個的“木偶”湧入，像是被他掌控似的露出不出所料的慌張的表情。然後米拉爾和米拉米一起跑到自己身邊關心自己。
“嗚嗚……”雪凰噙著淚花捂住胸口囁嚅道，“他襲擊了老師跑了，跑到……”
雪凰顫抖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現在子翛姐姐所在的山脈，然後不堪重負地昏了過去。沒有任何人發現他倒下之後嘴角的那一抹微笑。
熊貓玩偶沒有生命一樣地從他的肩膀上掉下，掉在了他的血之中，絨毛又變得汙穢不堪。熊貓中的靈魂自然是明白雪凰這樣做的用意。
一個術眼被摧毀了，凱撒肯定會派人前去調查，而怪物必然是要去尋找自己的同夥，這樣就可以讓卡瑞爾特解決這樁麻煩事了。
不過……熊貓無奈地看了看昏倒的小孩子。這種致命的傷，被他毫不留情地造成，應該說……心狠手辣還是說真不愧是伊比利斯的血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