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潛行假麵之下
許久未用的閣樓裏響起重物墜地的聲音，空間裂縫刹那間閃過，隻見三個人影狠砸在堅硬的地板上，濺起一層厚厚的塵埃。
子翛在粉塵的作用下不得已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她深感自己不小心破壞了長久來維持的好形象，但這也總比在“凱撒”手下停止呼吸好。
“這裏是101學院的什麼地方？”子翛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環視四周，周圍都是被廢棄的裹上白布的家具。
“子翛，這不是重點好吧……”子玉免挑了挑眉，斜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獵犬”，直白地問，“淫吅魔老兄，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怎麼和審判者有關係？”
聽聞，滾在地上的人額上掉下一顆冷汗，隨後便強行裝死，躺在地上維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
聽到那個稱呼愣了兩秒的子翛好不容易反應了過來，忍不住笑出了聲。
當時聽到他介紹名字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如此有趣的諧音呢？
“你不覺得你的反應反倒暴露了你的身份嗎？”子翛不知道為何對方還不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她之所以能做出剛剛那麼危險的舉動就是因為知道了她的身份。
手上細微的刀的痕跡，金屬的銀元素，使用匕吅首，隱藏聲音，一切都解釋得通。
另外，巴比倫之樹也曾說過，外來的人隻有一個，那麼“獵犬”一定是101學院內部的人員。
“對受了重傷的我這麼咄咄逼人……”吃癟的尹墨褪去了聲音的偽裝，他緩緩地將麵具摘掉，露出滿額汗水的俊秀的臉，一雙墨色的桃花眸子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他有些勉強地直立起身子，隨便選了個沙發坐下，開始熟練地處理傷口。
子翛瞄了一眼，隻見尹墨的腹部一片血紅，但是那裏的傷痕隻有細微的一處，短短的，細細的，很不顯眼。但是從傷口中溢出的血卻汩汩如小溪般永無止盡地流著。
耳邊忽然響起了幹嘔的聲音，那是子玉免的聲音，他難受地別過臉，顯然是受不了這麼血腥的場景。
子翛表現得很冷靜，像是見慣了。
“啊，小玉兔，我其實不疼的，隻是血止不住而已……”尹墨看了子玉免一眼，繼續著手處理麻煩的傷口，即使用衣服緊緊捂住血還是不住地流，然後尹墨突然抬頭看了子翛，“用冰元素幫我冷凍行麼？”
子翛點點頭，一甩手，幾顆冰晶從手中飛出，在貼合到尹墨傷口的一瞬間，尹墨無法抑製地發出一聲大叫，畢竟她的冰元素的溫度可不是蓋的。
但是正是這如此強力的冰阻斷了傷口的流吅血，幫助尹墨止住了血。
“哦湊！冰死我了……”尹墨立即放下衣衫，捂住涼颼颼的肚子，埋怨又很驚訝地望著子翛。
子翛淡淡地看著他，那一刻尹墨的臉微微發燙。
幸虧子玉免及時插嘴，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淫吅魔老兄，我看你的身上沒有‘審判者’標誌的戒指……你應該不是‘七刹’之一吧……但是你一定認識他們，對吧？”子玉免吞吞吐吐地問道，他內心其實還是對“審判者”有點兒向往的，畢竟“審判者”是當今唯一一個敢與“守護者”爭霸的組織。
更加駭人的是，與有幾十萬信徒的“守護者”相抗衡，“審判者”的成員不超過一百人，他們的據點從來沒有被發現，他們的首領“七刹”是能匹敵星零的強者。
“那天晚上你在的吧？”尹墨忽然看向子翛，子翛自然明白他說的事情便點了點頭。
“我已經退出‘審判者’了！‘獵犬’隻不過是先前的代號，我這次執行他給的任務不過是要和那個組織一刀兩斷！”尹墨的聲音有些激動，他的手驀地開始顫抖，眼中露出悔恨的神色。
“‘夢魘’是審判者的首領麼？”子翛好奇地問下去，對於審判者這個強大而神秘的組織，有些了解也是好的。
聽到這個名字，尹墨的神經都要被碾成齏粉了。
“啊……不是他……那個殘廢的整天被綁在輪椅上喊著要哥哥的愛哭鬼……”尹墨憤憤道，“是‘魅影’……”
驀地，尹墨止住聲音。
他的舉止忽然變得像個老者，話語都變得沉重：“白子翛，不要涉入太深，我真得希望你不要加入審判者更不要加入守護者……我可掌握著審判者的所有資料，所以我知道兩個組織無窮無盡的黑暗。”
“‘夢魘’會讓你退出？”子翛沉了沉眸子，疑惑。要是她，必定斬草除根。
“嗬……”尹墨幹笑了一聲，“別提了。”
事實上，他對此事也有點兒半信半疑。
子玉免有些尷尬地看著“交流融洽”的二人，明明是他提起的話題，不知何時扭到分外沉重的地步去了。
“那麼，‘凱撒’要做什麼呢？”子翛了解到的事情是，他和雪颯有一定的淵源但正如空時月所說他一定不是雪颯，還有一件事便是他已經拿到了一半的淵靈鑰匙。
也許，他隻是利用雪颯的名號進行自己的複仇罷了。
“他三番五次地到那座塔樓都是為了彈完那首鋼琴曲。”尹墨眨眨眼睛，“我懷疑，那是雪颯的脈之歌。”
脈之歌，便是由淵靈那座池子，名叫“布拉迪”的池子飄出的音樂，隻有相同血統的人聽到的音樂是一致的，所以子翛的出現真是異常偶然。
不過，出現得異常合適。
這正好可以用來驗證自己的猜想。
等等……這樣不就算利用子翛了……尹墨立即平複思緒，他剛剛的思維模式和某人重疊了。
“你不願意就算了。”尹墨癟癟嘴。雖然那時與空時月交談時他的確是有意地向空時月推薦子翛這個人選的。
“我願意。”子翛微笑道，“這很有趣的，有了一件可以讓我去奮鬥的事情。”
“離前往淵靈還有三天。”子玉免有些嫉妒地提醒，二年級才通過“一星巫師”考核的他沒有這等殊榮，怎麼想風暴學院去的人也應該是夏子麟，那個被一堆花癡稱為“王子”的新生。
“那麼‘凱撒’怎麼辦？要不要報告校長？”子玉免擔心地說道，這次被看到了臉，他恐怕晚上連自家宿舍門都不敢出了。
尹墨斜了他一眼，說道：“如果告訴不就暴露了我的身份，米拉爾的守護者肯定一下子就到了，空時月也肯定會嚴加防守。”
“凱撒實力雖然強悍，但是他的元素一定不是擅長隱藏的，還有這次，我好歹也傷了他一點兒……”
“才一點兒……”子翛無心地說道，但這犀利的話語無疑刺傷了尹墨的心。
尹墨唉了一聲，無奈地聳聳肩，改了主意：“隻好告訴校長了，其實他和‘夢魘’交情挺不錯……至少我是這麼覺得。”
“那麼就到這裏，給我保守秘密，老吅子這等審判者的身手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暗殺掉你們，接下來我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尹墨淡淡地說道，他被空時月賦予了這個空間裂縫傳送的權力，所以可以隨便地使用傳送門。
尹墨先是送走了子玉免，然後正準備送走子翛。
“謝謝。”少女溫柔地說道。
尹墨挑著細眉，露出一個自認為迷人的微笑。
“要謝我就以身相許啊。”然而自己的手卻在關鍵時刻賤了將其傳送了，過後，尹墨捂著腦袋痛罵自己的無能。
子翛僅僅是在空時月那裏看到了他再加上獄涳冥的一番話語就確定了自己能夠空間傳送的事實，尹墨也有些感慨。
話說，她到底和雪颯有什麼關係……
也許這次找空時月，他可以直接問。
攤牌就攤牌，尹墨好歹是一條漢子，也是有勇氣的。
想了想，送走兩人，尹墨在心裏不斷默念去往空時月所在的地方，展開了空間傳送門。
待自己跨過那陰暗的紫紅雲霧覆蓋的門後，尹墨環視四周，昏暗的光線下空無一人。隻有一張色彩分明的床，有散亂在地上對黑白兩色的衣服，這個房間的整體布局和學生宿舍很像。
尹墨下的指令是“傳送到空時月所在的地方”。他怎麼可能會記錯？
怎麼？校長對這屆的新生感興趣？
“一黑，一白，這色調咋那麼……”尹墨皺皺眉頭，“精神分裂？”
“哥哥……？”
稚吅嫩的聲音從後麵響起，嚇了尹墨一大跳。
他驚愕地轉回頭，明明一直保持“感知”狀態的他竟然不知道後麵會有個小孩子。他假裝微笑以謀取信任。
然而下一秒，尹墨的笑容就僵了。
這個孩子……不是那個問題兒童嗎？
但樣子有點兒不同。
“哥哥……陪我……”小小的孩子背對著尹墨，懷裏摟著一隻陳舊到微微泛黃的熊貓玩偶，他把頭塞進熊貓的懷裏，銀色的發絲襯著末梢的殷吅紅驚詫了尹墨。
種族混血的孩子。然而這兩種發色都極為稀有，根本判斷不出小孩所屬的種族。
當然更讓尹墨感到不安的是小孩的元素。
為什麼他的空間傳送門的軌道會被扭到這邊來，就算在如此近的距離他依舊感知不到小孩的元素，總不可能眼前這個活生生的小孩不是個生命體吧……
驀地，他轉回了頭。
尹墨的眼角一抽，他好像在剛剛的一瞬間看到了藏在熊貓玩偶後麵的一條毛茸茸的黃色吅貓尾巴，如果沒看走眼的話，那是看管寵物館的威爾路西的尾巴……然後他也知道，威爾路西失蹤的事情。
“我困了。”小孩子耷吅拉著眼皮，眼睛周邊淡淡的黑眼圈似乎在告訴尹墨他有幾天沒睡了，但即使如此也不能掩飾他左瞳中炫耀的金色以及右瞳中黯淡的紅色。
異色瞳，混血發色，尹墨不禁感歎，空時月這次究竟接納了什麼樣的新生。這個新生的相貌是會變化的……
“那不睡覺嗎？”尹墨稍稍退縮，出聲試探，換來的是疑惑的眨眼。
“沒有哥哥的話，我會做噩夢，哥哥……”小孩喃喃著，聽他的語氣下一秒似乎就要哭出來。
總感覺……有點兒異樣的感覺……在驅使自己去接近他……然而……
“唉……小曲奇退後！”一襲冰藍色長袍的男子突然阻止了尹墨正要跨出的腳步，他帶著無奈的歎息，同情地看了坐在地上抱著熊貓玩偶的孩子一眼。
尹墨這才驚覺自己剛剛失去了意識，現在自己早已比原來所站的地方跨出了兩米左右。
“小曲奇，恕我無法介紹他，如果隻是稱呼的話，你可以稱呼他為‘鳳’，鳳凰的鳳。”空時月看了熊貓背後藏著的貓人的沒有呼吸的身體，表情凝重。
驀地，熊貓的玩偶炸裂開來，數不盡的作為填充物的雪白棉花散落整個房間。
“我的名字是夜歌寐兒！寐兒！”孩子憤怒地吼道，刹那間，在場的另兩人突然被一種毫無緣由的壓力束縛，身體不能動彈。這種壓力就好像應對上等級的元素師時傳來的壓力。
可是下一刻，孩子忽然驚覺自己的玩偶沒了。
“嗚嗚……哥哥送我的！哥哥送我的！”孩子的淚水溢出眼眶，他不停地去抓吅住散落在空中的填充物，笨拙地捉到一撮棉絮又掉了另一撮。
壓力在此刻消失了。
就當尹墨和空時月掙脫束縛時，他們的眼前的畫麵又是一個幼小的孩子抱著一隻可愛的熊貓玩偶的景象。
兩人麵麵相覷，無法呼出一口輕鬆的氣。尹墨故作輕鬆地看了一眼那隻熊貓玩偶，剛剛被撕裂得滿房飛舞的熊貓玩偶現在完完整整地，煥然一新地被孩子抱在手中。
“校長，你能否告訴我他的元素？”尹墨皺眉，他對此產生了興趣，而這一切的謎團隱藏在孩子的元素中。
“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他的精神分裂，隻有現在的這個人格能夠使用那種危險的元素，而另一個人格在使用那個元素之後就會轉化成這個人格，而這個人格想要轉化回去就必須睡覺！”空時月幾乎是一口氣念了出來，“可是他沒有那個哥哥他就不可能睡覺，因為會做噩夢！”
“那個監護人會來看他的對吧……”尹墨不確定地問道，反正他就是在《精神力和元素論述》BY雪米米上看到過一句話是這麼說的“暴力促使瘋狂”。
下一句話是“仁愛緩解一切”。
但是這種情況，尹墨並不覺得那個監護人會來。
空時月沉默了一會兒。
“寐兒……”空時月微笑地蹲著湊上前去，伸開雙手，“你如果在我家乖乖地待三天，你的哥哥就會來看你……”
孩子眨眨空靈的雙瞳，乖巧地被空時月抱起，同時手裏緊緊地攥著熊貓玩偶，露出開心的像天使一樣的笑容。
“威爾路西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你今天睡在這間房裏防止一些事情發生，新生中有欺負他的人，小心一點兒。”空時月裝出無事的笑，不知道該如何抱小孩的他勉強用了抱嬰兒的姿勢，至少那個小孩並不討厭姿勢的變換。
“今年的新生有那麼厲害嗎？”尹墨見空時月過分提醒，咂嘴道。這樣說好像是小瞧了自己的實力。
“小心他們別被他殺了。”空時月拍著孩子的背，用手捂住孩子的耳朵對尹墨叮囑道，“他已經殺了路西威爾，而他自己沒有任何自覺。”
尹墨心有餘悸地望了一眼那條貓尾巴，不禁咽下一口唾沫。突然，他才想起來自己的目的，這話題轉向得非常不妙，所以他還在遲疑是否要開口問雪颯的事情。
“洛維•曲奇。”
突然嚴肅的聲音震住了尹墨。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天躲在灌木後麵吧……所以我特地提醒……警告你不要牽扯到這件事來，雪颯的事由我自己解決，凱撒的事情也是！”
“還有！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他跟雪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我不希望你像那群守護者一樣刨根問底，更不要再和審判者再有勾當！”
那一刻，空時月消失。
在那之前，尹墨睜大了雙瞳。
他朝著空無一人的房間無意義地喊道：“真得沒有關係？我都看見他笑了！真得笑了！笑得和……和萬聖節的南瓜傑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