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見鍾情”怎麼可能說出口
    聽到廣播的那一刻雪凰立即就跑出了寵物館，似乎是因為廣播裏鄭重其事的“立即”，就連威爾路西也甩那毛茸茸的小短腿一溜煙地跑向了大廳方向，在原地靜默著的天洛與子翛卻在兩人遠離甚久之後狡黠地相視一笑，不緊不慢地走出了遊樂設施，遠離了眾多數集中在拉文霍德主教學樓大廳的學生，往一年級生不可以去的禁地“巴比倫之樹”偷偷跑去。
    巴比倫之樹生長在101學院的最中心，根據天洛解釋，通過它，人們可以到達不同的空間，不過就算是空間精準度最高的傳送門也有錯亂的時候，為了避免這個危險，才會禁止一年級生靠近。可是禁果往往是最令人著迷的，所以早在聽司徒蘭鳶講述學院的規則時，子翛便打好了小算盤。
    巴比倫之樹，屹立在鮮嫩灌木的圍繞之中，從它的樹幹來看像是古老的橡樹，但是橡樹的樹幹撐起的卻是類似柳樹的葉子，那長長的葉須遮蔽了整個天空，從四麵八方垂下來，讓人感覺被綠色的瀑布所籠罩，更加令人讚不絕口的是，因為風元素與光元素的滋潤，整個場景像是一個灑滿星輝的綠色宇宙。現在，子翛與天洛就藏身在巴比倫之樹左下角的地方，他們壓低身子，借著灌木的遮擋，近距離地接觸這夢幻的場景。
    噠噠——踏踏——
    輕快的腳步聲與沉重的腳步聲混雜在了一起，正在朝這裏趕來。
    子翛搶先在人到來之前將濃密的樹葉撥開了一個缺口，免得到時候因為響聲而被人發現。
    透過大概三枚金幣大小的缺口，子翛看到了巴比倫之樹前站著的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兩人並排站著，男的明顯比女的高很多，女人的臉上的表情分外嚴肅。
    “嘿……那個好像是空時月，校長呢，他總是穿一身白色的衣服，聽說幾十年都沒換真是摳門。”天洛也在剛剛用指頭戳了一個小吅洞，邊說邊露出驚訝的表情，“另一個女的，長得還不錯，就是有點兒矮，不過一米六吧，如果是我的話，愛人一定是一米七二的……哎！”
    子翛轉過頭來瞪著突發得不正經的天洛，順帶送了一個暴栗。
    “是——是米拉爾，她所屬於守護者，話說校長跟她一起幹什麼？這裏沒有人，該不會趁機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嘿嘿嘿——”
    子翛又錘了一個暴栗，天洛才懂得住口。
    至於天洛說的“守護者”這個對她來說嶄新的名詞究竟意味著什麼，就算是她的好奇心再旺吅盛，她也會選擇將了解這個在這個學院發生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其次便是她的身世。越是不能得到的東西越具有誘吅惑力，不管她的身世究竟意味著什麼，她都想把它找出來，哪怕它位於最深的地底。
    “那個，米拉爾，真是好久沒來這裏了，大概是一百年前的事情吧？”冰藍色頭發的男人的聲音有些幹澀，他似乎能感受到一種籠罩在這裏的異常的陰冷，甚至能從口中哈出霧氣。
    “嗯。”米拉爾，那個頭發像一個粉色蘑菇發型混雜起來的女人，用著與可愛外表相差甚遠的極速又冰冷的聲音應了一聲。
    “那個，好不容易見麵了，要不要我們一起……”空時月繼續說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這時，突然有一個陌生的聲音近距離地問道：“根據觀察，你覺得空時月對米拉爾有什麼意思？”
    觀察一直是子翛的人生樂趣，於是她下意識地接了這個問題：“音調升高，聲音變尖，呼吸有點兒急促，明顯暗戀。”
    “嘿，米拉米你什麼時候這麼聰明了，額？”當那個聲音快要接近耳膜時，一聲更清脆的碰撞聲似乎在此刻打斷了所有的聲響。
    在不知不覺中，子翛和那個陌生人的額頭已經近到可以碰撞在了一起。
    少女的眼中，那是一個陌生的，黑發黑眸的少年。
    少年的耳中，剛剛的碰撞聲清脆得像星辰墜水，漣漪漫漫。
    她一隻纖手捂著略紅的額頭，下麵一雙動人空靈的紫色雙眸正驚訝地瞅著他，這目光是溫柔的，這目光是默契的。
    少年忽覺得自己的臉紅了，像是有股蒸汽蹭蹭地往臉上蔓延，一直到頭頂，他敢肯定在少女的眼中自己是一隻熟透的，發爛的番茄。不知是由於陌生還是片刻交彙目光所迸裂而出的尷尬，少年平時靈活的舌頭似打了結一樣，隻好用假惺惺的不好意思的微笑來回應與少女在這種地方相遇的緣分。
    自己該不會惹她厭煩了吧，少年哆嗦地轉過頭，繼續透著灌木的縫隙觀察著空時月的舉動。然而，他再也不能像剛剛那樣能準確地分析出那位經常成為自己笑料的校長的臉的顏色，更別說隻憑聽力就判斷他心跳的頻率。因為明顯地，自己的心跳聲已經蓋過了所有細微的聲響。
    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少年對這種異樣的變化強行裝作不以為意的樣子，繼續透過小孔觀察著兩人，卻在眼角的餘光中發現少女依舊不以為意的注視著他。
    微微抿著嘴唇，墨發墨眸的少年擠出一個幹巴巴的笑容，以小聲的道歉吹散了籠罩著兩人的焦躁的氛圍，順水推舟地補上了自己的名字和學院。
    平衡學院，尹墨。
    於是，禮尚往來一般，少女也遞出了自己的名字。
    冰霜學院，白子翛。
    兩個人學院不同，兩個名字也是一個長一個短，一個構造簡單一個複雜，惹得少年強迫症突然發作了起來。
    “我們現在是一路的。”少年改了剛剛吱吱唔唔的聲音，更加壓低了身子傾聽著對話。
    “講到那了？”少女淡然地湊了上去，側耳傾聽。
    “時月，我們先談正事。”海色的雙眸望向空時月，冷漠又空洞，“我希望你們學院可以幫助追捕審判者的——”然而，米拉爾的對話又被空時月打斷。
    “我不能讓我的學生們陷入危險之中，這裏的所有人都不可能再陷入危險之中！”
    空時月一改剛剛內斂害羞的形象，冰藍色的眸子裏燃起了烈火，那炙熱的溫度令米拉爾有些不知所措。平時那個隨和的空時月為何會變得如此，米拉爾也是心知肚明，便不再使用有關學院的詞語。
    “我隻和你說一件事，審判者的七刹之一“凱撒”，偷走了淵靈的一半的‘鑰匙’，並被人舉報潛入了101學院。”米拉爾說，海藍的眸裏閃過愧疚的光，“我想你懂的他的目的。”
    聽聞，空時月整個身體都顫抖了一遍，他好不容易地穩住快要摔倒的身體，克製住從這裏逃走的欲吅望，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巴比倫之樹。
    他將手掌覆蓋在上麵，嘴唇蠕動著，像是再說什麼密語。子翛也順勢跟著口型說出了聲音，發現發音與“過去與未來”有些相似。
    驀地，天空似乎要崩塌了，無數的樹葉在顫•抖著發出數以千計的沙沙的響聲，隨後子翛就驚奇地發現巴比倫之樹活了過來！他睜開了兩隻蒼老的翡翠色眼睛，帶著迷迷糊糊的眼神俯視著呼喚他的空時月。
    “巴比倫先生，最近有沒有什麼陌生的人進出？”空時月著急地問。
    “噢謔謔——”那兩隻眼睛在不停地閃動，仿佛在用年老的笑聲掩蓋著記憶的殘缺，“雖然我的過去之眼一百多年前被偷走了（這時米拉爾的神色有些難看），但是我的記憶力還是可以的，進出的人都是有101學院的學籍的，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空時月顯得有些焦慮。
    “隻有一個人，他的學籍是一百年前的，才二年級，他來時裹著一身白衣，我看不清他的臉。”巴比倫之樹陳述道，這是他能給出的最完整的陳述了。
    這時，米拉爾顫抖得更加厲害了，與往日冷漠到拒人千裏之外的表情開始崩塌，從那瘋狂打顫的嘴裏最終逼出了兩個音節。
    雪颯。
    這兩個字像是鬼魂一般無時無刻不在纏繞著她。
    然而，這兩個字在淵靈卻是被禁止說出的，頒布禁令的也是她所屬的傭兵團——守護者。
    米拉爾在吐出這個名字後就瞬間用手捂上了自己的嘴，海藍色的眼裏也盛滿了淚水。
    “沒事了。”空時月背對著米拉爾，不知道這話是對米拉爾說的還是對巴比倫之樹說的，“巴比倫先生請繼續睡吧。”說完，巴比倫之樹的眼睛便消失不見了。
    “雪颯他不是那種人，他不會做這種事情。”空時月轉過來的那一瞬，米拉爾瞬間不服輸地用袖子擦去了眼中的淚水。
    “但是我們背叛了他！我們出賣了他！”米拉爾頭一次在空時月麵前喪失了應有的冷靜。
    “沒事。”空時月再次嚴肅地說了一遍，他的聲音沉穩得讓人覺得很可靠，他本來想踏出一步給眼前這個顫•抖的女孩一個擁抱，卻對她對雪颯的情感而遲疑不決。
    “嗯……嗯。”這回，米拉爾也終於安靜了下來，試著將精力集中在搜捕凱撒而不是雪颯身上，然而這時一個靈感鑽進了她的頭腦。
    “時月，我聽到消息說這裏的一個新生似乎和雪颯長得很像，就連姓氏也是一樣。”子翛和天洛已經知道那是誰了，“而且，他是從忘川來的吧，甚至還是鳥語者。”
    聽著這一番頗有道理的敘述，空時月反倒歎了一口氣。
    “你絕對不能動他，他是一個很重要的人托付給我照顧的，那個人……是絕對不可以觸犯的。”空時月不禁皺起了眉頭，“至於他是誰我希望你不要過問了。”
    竊吅聽到的內容到此為止，子翛與天洛轉移了地點，在行蹤完全不被人懷疑地情況下發現拉文霍德大廳的集吅會也早已結束，於是兩人都向冰霜學院的學生宿舍跑去。
    目標是雪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