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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蔥白似的手指顫抖著彎曲,指尖深深陷入塞滿天鵝絨的錦被。
蒼白的手腕上是鮮紅的勒痕,粗糙的麻繩已將細嫩的皮膚擦傷,血絲在磨損的傷口上蔓延開來。
青年的一頭烏發被汗水濡透,萎靡不振地耷拉在額頭和脖頸上。幹涸的喉嚨無力地喘息,頭腦處於一片混沌中,整個人沒了平時的慵懶聰慧。
身體像被無數的微小的螞蟻啃噬。
它們啃咬著皮膚,尋覓到令它們發狂的鐵鏽味的血液就藏在薄薄的脂肪下,尖利的牙齒瘋狂地撕咬著,大口吞咽著血液,永遠永遠不滿足地舔舐比自己身體大不知道多少的人類的身體。
人類此時是弱者——
Derek皺著眉。
他的眉就像家鄉的畫家作畫的那樣,用炭筆劃擦幾下,很幹脆簡單,這利索勁兒體現著簡約的美。
——隻要這美不糾結在一起的話。
他沉默著看著謝涼像涸轍裏的魚一樣,掙紮著瀕死。
謝涼的樣子,比他任何一次見到的垂死的病人還驚心動魄。
房間裏隻有粗重的呻吟和微乎其微的心跳聲。
但是Derek聽到自己的心跳似乎要壓過謝涼的哀鳴——不,謝涼沒有出聲。
這會兒他反應過來,趕緊拿來一塊消毒手帕塞進謝涼的嘴裏。
手帕被血染紅,就像中國女子新繡的紅梅一樣。
他懊悔自己遲鈍,沒想到謝涼會咬破嘴唇。
不僅他,房間內兩個人都在忍受煎熬。
他們的聲音不能控訴這個時代,就得被命運扼住咽喉,瞳孔來不及聚焦便已渙散——
總有一天撥雲見日。
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欞,罩在慘白的床單和慘白的人上。
皮鞋鞋跟踐踏地板發出清脆的敲擊聲。叩叩叩的,一聲聲敲擊謝涼的心髒。
渾身無力的他仰躺在床上,魅惑的鳳眼幾乎睜不開,他想要側頭,但是渾身無力。“現在什麼時辰了?”
細如蚊吟,他懷疑自己都聽不見。
“下午了。”那個方向傳來了水聲,“你已經昏睡了一天了。”
Derek把水盆放在桌上,把毛巾浸入熱水,然後擰幹,打算給謝涼擦擦臉。
“嗬——”謝涼睜開眼,發覺陽光刺得他發冷。
皮鞋叩地聲接近了他,他試圖仰起頭,但全身發軟,他就不掙紮了。
Derek扶起他的肩膀,托著他的腋,讓他坐直,然後毛巾覆上他的臉。
他親眼看到,這個癮君子是怎樣在床上經曆毒癮的。
他甚至懊悔,這個世界的行走方式,為何是讓一個應該是傲然屹立的人如此萎靡?
謝涼的睫毛很長,也很容易斷,Derek在擦拭的時候發現毛巾上斷了幾根他的睫毛還有他咬破嘴唇流出的血,凝固後經溫水,又成了淺淺的液體。擦了臉以後謝涼變得清爽許多,又恢複成那個若無其事的紈絝子弟形象。
“你餓嗎?”
“你試試在床上叫幾個小時、掙紮幾個小時、痛苦幾個小時試試?”謝涼沒好氣地說,“去叫侍女弄點飯菜給我。”
Derek彎了眼,忍不住湊過去親吻了一下謝涼瘦削的臉。
謝涼皺眉,什麼也沒說。
他在外國呆過,知道這是一種禮節。
隻是他不知道為什麼Derek在這個時候要表現這種禮節。
Derek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