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bee死了。
    這回是真的死了。
    死於自殺。
    自殺原因尚在調查之中。
    “小bee啊！……”魏雨琦自己都沒想到他能為了王小bee嚎啕大哭。也許，雖然他視王小bee為情敵，但兒時一起玩耍的情誼尚在，更重要的，是有人在一旁扶著幾近虛脫的他。
    石楠跪在棺材邊上，單手摟著魏雨琦的腰，默不作聲地聽著他啜泣不止。
    王小bee為什麼會自殺？貨真價實的自殺？這事實本身根本都不合理。
    牧師在念悼詞的時候，特意往棺材裏瞥了一眼，那眼神好像在確定棺材裏的人有沒有死透。畢竟上次王小bee的葬禮上，因為悼詞的失禮惹得死者“詐屍”，牧師現在想起這事情還覺得良心有愧。
    “各位女士們，紳士們：
    當歲漸漸消磨，生命的浪花逐漸消逝在雪白的遠方，作為上帝的孩子，對人類進步有著卓越貢獻的王先生，於淩晨三點五十八分進入了天堂，去了我們仁慈的上帝的身邊，……”
    教堂的前方，透明水晶棺四周鋪滿了花瓣，氣氛凝重莊嚴，安靜的人群，好像在莫名地不約而同中期待著什麼。
    “生命是可貴的，是值得尊重與珍惜的，但它更是脆弱的。在丁香鋪滿的路上，願我們偉大的科學家一路走好，願你在天堂能和我們一同微笑，阿門！”
    “阿門！”
    眾人雙手合十，旋即動手，比劃著“阿門”的動作。
    石楠狠狠咬牙，已經又紅又腫的眼睛裏，又流出了兩道晶瑩。他看著王小bee手腕上猩紅的傷痕，急火攻心，不由得狠狠大叫：“司藍，你給我滾出來！”
    坐在座位上的溫蒂被嚇得毛骨悚然。
    上次，和魏雨琦在王小bee的家裏的時候，她已經朦朧感覺到司藍和王小bee之間有著特別的關係。關係要好的生化人主仆她見的多了，關鍵是司藍看王小bee的眼神，除了順從和縱容，還隱藏著更加令人擔憂的一層情感——占有欲。
    女人的直覺，說不清、道不明，卻經常成為一種必然的暗示。
    況且，這次從聽說王小bee的死訊直到牧師朗誦悼詞，石楠一直都在尋找司藍。
    那麼，司藍去哪裏了？
    溫蒂的臉色有點難看。正常的克隆、生化人也好，機器人也好，都應該服從主人的命令。
    不聽話的機器人也有。所謂不聽話，就是指在程序設計上還是和設計者的要求有所偏差。這樣的科學產物隻有一個結果——被當做垃圾處理掉。
    司藍，到底去了哪裏……雙手漸漸攥得越來越緊，溫蒂心中不斷祈禱，司藍，千萬不要回來……如果回來，被當成次品而存在，那司藍注定會被當成垃圾成為被處理的目標。
    悼念完畢，死者該送去火葬場了。
    魏雨琦哭得更凶——剛剛的啜泣，也許可能大概有那麼幾分是做給石楠看的，那現在這種毫無形象的痛哭，絕壁有幾分假戲真做的成分了。
    “小bee！！”撕破了喉嚨，魏雨琦拉住抬棺材的人，石楠隻能將他抱住，看著王小bee被人抬走，他緊緊抱住魏雨琦，椎心的痛楚一點點襲來，他沒辦法阻止一切。
    倏爾，一聲隆隆悶響幽緩傳來。
    教堂的門霍然打開，門外的陽光瞬間刺痛了教堂內每一個人的雙眼。
    這刺眼的陽光中，一個頎長挺拔的人影遮擋了一線陽光。
    全場瞬間被震懾，沒人發現站在門口正中央的人沒有影子。
    “司先生！”溫蒂心中大叫不好，司藍現在回來，純粹是等著送死啊！
    不等溫蒂開口阻止，石楠早就搶先一步，對正在這裏守株待兔的警察大叫：“這就是大智研究所出來的次品，就是他，趕緊給我處理了！”
    “你是說，這就是司藍先生？”
    “沒錯，就是他。”石楠憤恨地盯著門口的黑色人影。
    警察飛快充上前方，手中丟出一個石子大小的東西。電光火石，那東西膨脹出一團冰藍色的火焰，將司藍團團圍住。
    四眸交彙，石楠將司藍眼中，看著他的時候的那種冷峭的神色盡收眼底。
    “去死吧……”石楠低聲咒了一句。
    “你們在幹什麼？！”
    教堂中，一個熟悉的聲音想起，第二秒，整個教堂中爆發出了驚悚的叫聲。
    牧師鬆了口氣，幸虧這次的悼詞沒有損王小bee。
    司藍回來的時候，王小bee就已經醒來了。雖然身子很虛弱，但是在醒來的瞬間看見有人逮捕司藍，他還是要第一時間阻止警察的舉動。
    魏雨琦直接翻了個白眼，嚇得暈過去了。
    石楠則立在一邊，強壓自己眼中的傷感，冷眼看著“睡”醒了的王小bee。
    司藍徹底被抓起來了，沒有反抗，隻是歪著頭看著王小bee，無辜的眼神中，不帶一絲情感。
    王小bee一愣，和司藍對視了一秒鍾，翻身跳出了棺材。
    “你們兩個都跟我去警察局走一趟！”
    警察長衝司藍和王小bee使了個眼色，實在分不清現在是什麼狀況了，而且這是教堂，不是衙門，大庭廣眾之下審案，效率還是低了那麼一點。
    王小bee“哦”了一聲，低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猩紅的傷疤，這一次起死回生，竟然有那麼一點點小興奮。
    但抬頭看了司藍，那雙泛著冷光的暗紫色瞳眸，依舊那麼冷漠。
    生氣了？王小bee莫名地開始敏感起來，不知覺中有些不知所措。
    石楠滿懷暴躁地大步離開了教堂，臨走前狠狠看了眼王小bee，那眼神就像是要把他吃了。
    要是這裏沒有很多人，他估計都會狠狠胖揍王小bee一頓。這樣不愛惜生命的家夥，千刀萬剮都活該！
    司藍和王小bee這兩人雙雙被抓到警察局。
    一路上，司藍隻是眼神在王小bee受傷的手腕上停留了一會兒，旋即看向窗外，兩人之間一句話都沒有。
    “喂！”王小bee終於受不了這樣沉悶的尷尬，拉著長音不滿地吼了一嗓。
    司藍緩緩抬頭，默默看著他。
    “下車！”警察不客氣地打斷兩人之間尚未開始的眼神交彙，“別磨蹭！”
    下車就下車！王小bee在司藍看他的時候，抓緊時機瞪了司藍一眼。
    兩人下車，不知道警察要調查什麼。
    警察問什麼，已經不是重點了。對於司藍來說，他從來都沒有顧忌過周圍的狀況；對於王小bee而言，隻要不拉出去被槍斃，那一切事情，都能從長計議。
    審判室。
    王小bee在進門的瞬間，臉上不再淡定。
    這地方……讓他想起了上次自己“碾屍”案時候，受審的情景。
    沒錯，這依舊是那間封閉到令人窒息的審判室：密閉的空間，昏暗的燈光，帶著皮帶的椅子……和充滿熒綠色電離液的玻璃鋼。
    王小bee打了個冷戰。
    “別怕。”低沉的聲音出現在腦海，王小bee轉頭，分明看見司藍站在離自己五米遠的地方。
    他怔了怔，顧不得思考剛才那聲音到底是來自耳畔還是來自心裏。反正，那個聲音就是司藍的。
    被鎖在椅子上，兩位科警相互通了顏色，竟然一齊走了出去。
    不審問了？
    房間中一片安靜。
    司藍緩緩閉緊雙眼，王小bee轉頭看著他，看著他再次張開的雙眼中，泛著暗淡的紫光，水晶一樣，在這昏暗憋悶的空間中，十分漂亮。
    “小智，你是不是還想她？”驀地，司藍問了一句話。
    王小bee莫名其妙地看著司藍。
    “那個女人，”司藍的聲音很冷淡，十分不情願地說出了這三個字：“嚴婷婷。”
    王小bee隻覺得腦中炸出一朵禮花，腦子有些眩暈，“你說呢！她是我女朋友。”
    司藍冰冷的倆上，輕輕抽搐幾分，冷傲的譏誚夾雜在聲音之中：“她現在……”已經連靈魂都被榨幹了。
    留了一半的話沒說出口，司藍突然覺得這件事情不值得一提。
    是啊，已經死了。你想害死誰，還不容易？王小bee心中憤恨，卻緘口不言，畢竟這是審判室，他們說什麼都會被錄下來。
    “已經走了的人，就別想了。”都已經被抓起來了，司藍好像還是一副很有閑情雅致的樣子，神色中的意味越來越不明確：“以後你就會知道，有人比她還愛你。”
    “嗬嗬！”王小bee突然有種想罵人的衝動。他看著司藍，輕輕眯起雙眼：“好。”
    直到審判室的門再次打開，王小bee瞬間明白，司藍剛剛為什麼要問那樣莫名其妙的問題了。
    警察局本來就不是一個好地方。並不是因為這個地方是非多，而是……
    進門的人，科警刑警大隊大隊長——胡萊。
    沒錯，就是那個和嚴婷婷聯手給王小bee戴綠帽子的男人。王小bee提高了警惕，和胡萊之間，兩人的眼神兵戎相對。
    胡萊看起來確實儀表堂堂。司藍皺了皺眉，打量著趾高氣昂進門的胡萊，唇角的笑意怎麼看都有些陰森。
    “怪不得嚴婷婷跟這家夥跑了！”腦海一個聲音回蕩，王小bee猛然一激靈，轉頭看向司藍，司藍並沒有看他。
    可是，卻聽見了司藍說話的聲音。
    “別那麼驚訝，寶貝，這叫‘心有靈犀’。”司藍的說話聲音再次從王小bee的頭那種響起。
    王小bee冷笑，在心底咒罵：“不要臉。”
    “你罵吧，我寵你。”
    王小bee怒極反笑，陰暗的室內，他耳根漸漸被燒紅。
    “喲！”胡萊看著王小bee詭異的笑容，大刺刺坐在他對麵：“王小bee，最近可好？”
    問得個屁話！王小bee自殺的案子他不可能不知道，現在跑過來問候王小bee過得好不好，看樣還真是情敵相見，分外顯眼紅啊！
    王小bee抬眼看著胡萊，耳畔又響起了司藍說話的聲音：“有我在，別怕。”